在导播室里，比其他参与者更早得到内幕消息的陈司傅缩在一个角落里苦思冥想。
其实他是躲在这里的，傅思思明知故问跟着他询问“生气了吗？”“生气了吗？”，弄得少年有些烦了，偷偷躲在了角落里思考。
他在为辩论找一个两全其美的说法，最后能赢，还不刺激到女朋友。
想来想去，感觉连基本的赢都很难了。
“生气了吗？”
陈司傅听见身旁有人询问。
“没有哦。”陈司傅还在思考，条件反射回答道。
“还想啊，节目马上要开始了。”
“嗯啊？”陈司傅抬头，望见和他说话的是商绾绾。
只是这个商绾绾……
“穿的这么花里胡哨……这就是汉服吗？”
虽然今天是假日，大家都穿着常服，可也没见谁穿的像她这样任性：修身袖上衣，翠绿烟纱裙，腰间用金丝软布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散花水雾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云。”
念着诗词自顾自转了一圈，商绾绾问道：“好看吗？”
陈司傅掐着下巴想了想，很快，就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你要表演。”
商绾绾体态一僵，“真没趣……”她收拢衣袖找了个地坐下，解释道：“人情真的不好还。”
“是被人求着来表演的？舞蹈还是唱歌？”
“开场舞。”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看来我又要更新对你的印象了。”
“别小看别人啊，舞蹈这种事看一遍视频就会了。”
陈司傅笑笑，把这句话当做了玩笑。
“我听思思说，她把你分在了【爱情是物质的】组。”
“是啊，所以我一直在想到时候该怎么说。”
“陈司傅。”商绾绾突然喊他的名字。
“嗯。”少年坐正身子，虚心求教的样子。
他就知道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说废话的。
商绾绾见他这态度，掩面而笑，充满古典气息。
“你知道读书有什么好处吗？”
陈司傅一头雾水，不太理解这开头语的用意，只能不确定的点头：“我肯定读书是有好处的，只是我说不出。”
“陈司傅……”商绾绾的声音低了许多，也轻柔温柔了许多，“我有一个道姑朋友。”
“道姑？！”
“别打岔，听就行。”
“哦。”
“她是学哲学出身的，出家前，也就是五六年前，她还是一个喜欢制作视频的up主，但她的视频都是讲述哲学理论和现实的关系——这无疑是非常小众的。”
商绾绾停顿了几秒，接着绘声绘色的说道：“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当她认认真真的谈哲学，认认真真提高视频的思想境界，当她发表‘功效主义和现实主义谬论’、‘拉菲尔德哲学观’、‘唯心论：1分61秒’这样的视频时，点击量都不多。最多不过是几万，还是因为那个视频是关于‘黑暗森林’理论的。”
“与之相反的，是她的同行。”
“五六年前，那个时候，正好是一系列小视频崛起的时代。”
“她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会去看那些充满低俗内容的视频。就连那种播放奇怪bgm，配上棒读和脑残笑声的解说都能有几十万的点击。”
“我朋友无法理解，于是她设计了一个实验。”
“她上传了空视频，标题是《南城夜店暗访之旅》。”
“然后她获得了历史最高播放量。”
“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你懂的嘛，学哲学的，要不然理性的怪物就是感性的疯子，她花了一个月整理自己的数据，得出来一个理论模型：我们的文化正处于大滑坡中。”
“这是否预示着一种无法阻拦的演化结局呢？”
商绾绾叹了一口气，“就像帝企鹅的那个总监一样，在你看来他庸俗的可怕，可是就算你干掉了他又有何用？是整个产业都在向低廉堕落！”
“事到如今，我已是十分承认她理论模型的正确，我们确实像她五六年前预言的那样：廉价粗糙的页游、关注点永远在下半身的视频、洗脑的鬼畜、哗众取宠的小丑……无时无刻都在野蛮生长。”
陈司傅在思考，很认真的思考。
所以这人看破红尘出家了？果然是感性的哲学家，思想境界非我等凡人可企及。
只是，这个故事和“读书有什么好处”这一话题有关系吗？
商绾绾：“嘿嘿，你发现了？”
“发现了啥？”
“我说的内容和我的问题没关系……但是！我只要再说一句话就有关系了。”
“哦？什么话？”
“以上内容，纯属胡编。”
陈司傅：“……”
商绾绾（笑）：“……”
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不出任何颓废。
“生气了吗？”
“没有哦！”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不是很会思考的吗？就没想过，为什么我说了这么多你却没有分辨出真假？甚至连几个所谓的‘哲学名词’都欣然接受了，嗯哼，想想为什么。”
“陈司傅啊陈司傅，老古话说的好：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我一直认为写格言的是聪明人，而读格言的是笨蛋。因为很多人会犯一个错误：学而不思。经常有人在看见一句读起来有逼格的话后，就会奉为圭臬，完全没有思考过这句话的合理性，和自己使用的是否恰恰当正确。”
“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那句用烂的‘生而为人，我很抱歉’了，或者是阿虚的那句名言——我更认为那是阿虚作者说的话。”
“而你呢，则犯了另一个错误：思而不学。”
“你光思考不学习有什么用啊。”
“如此想来，能流传千年的名言真的不是外面鸡汤文所能比拟的。孔老夫子实至名归啊！”
陈司傅很不爽，但不爽归不爽，总之他还是懂了商绾绾的用意——我知道的比你多，就敢当着你的面胡编乱造，而你却毫无察觉！
为什么我懂的比你多，因为你学习少啊！
就是你书读的不够多啊弟弟。
完美应和了商绾绾的提问——读书有什么好处。
放在今天的辩论会上也适用，清高说到底在底子上是比不过其他学校的。说出来很伤人，到时候看直播的就没几个在知识层面上胜过刚才的陈司傅。
“当然，我不是鼓励你去当着大家满嘴胡话，那太拙劣了，而是要像刚才我编的故事一样，要有真有假，而最佳的谎言就是通篇都是真话。”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谎言。”
“呀！震惊！在本届世界杯上，世界最强足球队x国竟然没有和华夏足球队的交战资格！在世界杯的历史上，甚至还没有一只足球队能逼平我们！”
看着商绾绾略显浮夸的惊讶表演，陈司傅扶额，又被上了一课。
“加油，你能行的，虽然比不上我，但要有信心，凭你的水平，绝对能忽悠到所有观众的！”
少年点点头，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心中有什么想法。
“欺骗吗？”他在心里自嘲，“为什么一涉及政治就要充满谎言呢？”
……
“最后五分钟！所有人各就各位，补妆的补妆，上厕所的上厕所！开场舞！开场舞是哪位表演？”
导播室里，导播大嗓门提醒所有人。
“是我。”商绾绾举手喊了一句，然后提起裙摆往舞台方向跑去，临走时还给了陈司傅知道鼓励。
“这才叫鼓励。”陈司傅想起之前白静静的自己的“鼓励”，摇头笑了笑，去了一趟厕所。
男厕所，命中注定的敌人相遇了。
陈司傅洗手时感觉了一股寒意的目光注视着他，就像被一个异性盯着。
一回头，他看见了……帅的一塌糊涂的王爵同学对着小便池拉开了拉链，坦坦荡荡，然后闭上双眼，双手敞开缓缓上升……
恰好，此时窗外的阳光洒入……
品质：至臻！
“我只是在确认。”空空荡荡的厕所里回荡着王爵的声音。
陈司傅知道他是对自己说，不去看他，第一次和这个最终会是敌人的人交谈。
“确认什么？”
“听见了吗？梦想照进现实的……破碎声！”
“啊，抱歉，我只听见了你嘘嘘的声音。”
“哼，我看见你和商绾绾说了很久的话，你也喜欢她吗？”
“我和你不同，我不喜欢。”
“怎么会有人类不喜欢**？”
“额……你能给她点面子和谐掉两个字吗？”
“哼，我还喜欢你。”
陈司傅受惊了！这TM算啥啊！
“我们认都不认识。”
“何需认识？！男人多多少少都喜欢伪娘。”
“fuck！死变态别让我听见最后两个字！”
两个字，破防！
陈司傅猜测，这个重度中二病喜欢的仅仅是现实人类身上的二次元属性，如果傅思思是白丝双马尾萝莉估计这货也会上前表白。
王爵同学毫无自觉性的拉上拉链，然后伸手想要一个友善的握手。
“现在认识一下，我是高三一班的王爵，以前一直在闭关修炼，直到最近天道有变，才破关救苍生于黎明，挽大厦于将倾，我自幼……”
“停停！我不想听你的设定，你不先洗手的吗？”
陈司傅指着洗手池。
“哼，凡人的琐碎。”
虽这样说，王爵还是去洗了手。
趁着这点空隙，陈司傅走出了男厕。
然后听见背后又传来了王爵的声音。
“为什么走的如此迅速？难道说……”王爵用他湿漉漉的手扳住陈司傅的肩膀，问道：“生气了吗？”
“没有…我……艹！老子真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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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冒犯，我不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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