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冷风过境。
这次,南城十二月的风终于符合了它的时节。一股寒流从西北方向吹来。冷锋过后,天变得阴阴沉沉的,气温在两天内骤降,让南城人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无缝衔接——气候直接从宜人初夏跳水到凛冽深秋。
大清晨,在南江大桥上,陈司傅松开自己的拐,旁边的原道萱一看,立马为他接过拐杖。
“怎么了?”
少年蹦跳到栏杆边双肘撑立起上身,“看桥下,一群钓鱼的。”
一群钓鱼佬裹紧防风外套早早坐在了背风处嗦泡钓鱼。这个时候,江中的鱼会误认为冬天到了,统统游出来增膘,所以对钓鱼客来说可谓机会难得。
“嗯…他们不冷吗?”
“这才是热爱~”
事实上,陈司傅只是胳肢窝疼了,想休息一下而已。
他一只手活络腋下的血液来缓解疼痛,心中也懊恼:“为什么这么痛?”
不过这是自找的,歇了很多天后,陈司傅逼自己去上学了。
然而,他却不想劳烦原道萱推他,再说了某些地方坐轮椅是过不去的,比如说学校的阶梯。
所以不如拄拐算了,虽说很难看。
“都说了你可以请假的……”原道萱撅撅嘴不太理解地说道。
“安逸会让人变废的……嗯……”陈司傅眺望天边,沉吟片刻,将话题大转向:“……我听说会长辞职了?”
“是啊,上个星期三就在会上说了。今天是星期一,他会在晨会上宣布。”
“那下一任是谁?”
原道萱看见一个大鱼上钩,鱼儿的溅跃水面,尾巴啪啪声在桥上都清晰可闻。
这让她在分析说话的内容和处理眼前的事件上冲突了——也就是说,她脑子转动慢了一拍。
鱼被钓走了,她还在看。
陈司傅溜到她背后,然后把冰凉的手贴在她脸上。
“请你吃冰淇淋!”
“啊…好冰!好冰……你千万别伸进来啊!”
晚了。
少女脸颊的软肉都皱在了一起,眼睛湿朦朦的。
你最近怎么老走神呢?”陈司傅轻轻揉着。
“还…还没定呢!”原道萱的呼吸有点急促,不过掩饰得很好,“哦……对了,余学姐说过老规矩,大概是全校投票吧。”
“选举……?这有人会当吗?不就是谁报名谁就是会长嘛。”
“你对这个感兴趣吗?”
原道萱握住少年的手问道,她看见他眼里有喜色。
“不是,是你之前说过会长权力很大,我关心一下下任而已。”
“真的吗?”
“真的真的。”
……
“早啊……会长。”
“早上好,会长。”
“学长早安!”
“会长……你真的要辞职啊?”
在学生会办公的楼层里,何逊尔含着笑和路过的每个即将成为前同僚的同学点头。
我何某人虽然即将退位,但民心依在啊!
这几天对他来说过得十分快活,没有一点烦恼,也根本不用过度费脑子,有了充足的时间去刷剧追星,亦或者为最近的明星绯闻在网上和人对线。
走着走着,他最后一次推开了会长的办公室。
一眼望去,某位熟悉的女生正在动作轻柔舒缓调制饮品。
还是那一张红木圆桌,桌子上摆放了两个咖啡壶,一个壶口冒着白色的雾气,另一个空空如也,正等着余处幽调制。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好似随着倾泻的咖啡有了半分氤氲。咖啡缭绕的香雾,缱绻了何某人的心扉,甚至连空气,都恣意张扬某种浪漫气息。
“咳咳。”
“嗯哼,你来干什么……何同学?”
“额……我还没退位呢。”
“有什么不同吗?内部投票都通过了,差的只是今天的晨会通告。所以,你已是白身,下次见了我可要称呼【余副会长】哦。”
虽然大家都认为余处幽同学是会长的秘书、副手,可实际上她的职务是副会长。
清高的副会长按照惯例都是由会长指定的,如果会长辞去职务,那么第一顺位继承者便是副会长。
然而,学校里大多数人都不关心什么选举,投票给谁,也是因为该选举人看得最顺眼。
所以,还真没几个人了解本校的规矩,包括学生会的成员,让余处幽在沉默中顺利蒙混过关。
“同学一场不要这么生分嘛。”会长不客气地坐在了茶桌边,给自己拿一个瓷杯。
余处幽面无表情拿起满当当的咖啡壶走来为他倒了一杯。
液体汩汩流下,暖暖阳光懒懒爬上两人,何逊尔目光攀上了这位一起共事两年的女生侧脸。
“不可否认,在高三年级,她就是那种处处完美的学姐。”
“可是,当初她是怎么来着给我当副手的?”
“对了,当初她是校花,我和她达成交易……额,达成协议,只要我上位就马上退位让她当。”
按理说,校花这种生物本应该和“职务”划清界限,花瓶就应该要有花瓶的样子。与世无争,安静地发挥花香吸引青春期无处安放的荷尔蒙才是她们存在的意义,要不然为啥要选一个这玩意?
但余处幽不同。
何逊尔猜测,这和家境有关吧。
她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
这样就够了,会长实在不愿多想这种大家族的破事。
总之,高一的余处幽是会长竞选之路上的一个麻烦。
……
“你支持我当会长,那么我让你成为副会长。”
在对面,双手抱胸,余处幽一脸不屑地说道:“哈?副会长?为什么我不去当正的?”
“也不是不行,你知道我的目的,我就是想用权力保住游戏社。”
“所以我上位了就退位给你。想想看,校花加上学生会长,你将成为学校权力和名望的顶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你的统治地位。而且以你的影响力,高二也是能轻松连任,到时候,你将是本校历史上唯一的连任会长!名垂校史!”
“快,快点答应成为我的副手,我们一联手,百分九十五的竞选者都是炮灰。唯一对手只有高三的那位完美学姐。你再想想,你独自一人是否是学姐的对手!”
余处幽一想,确实是这样,单人打不过,组队还有何逊尔这个家伙吸引火力。
赢了皆大欢喜,输了甩锅走人,反正不会影响到自己。
而那位完美学姐,哼,完美是不存在的,是伪装的!只是一种无限趋近人们期待的东西……而亲手摧毁这种伪装……
这是多么愉悦的一件事啊!
更不要说还能证明自己的能力!
于是,她就这样被忽悠瘸了。
因为,余处幽忘记了一句话,那就是:永远不要相信在野党的话。
两年过后,何逊尔回望这段往事,发现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自己踏踏实实干了两年才知道会长这个职务的难干,头发大把大把地掉,人由野心勃勃变得佛系咸鱼起来。
而余处幽,她由那个思想激进且有点碧池的女孩变成了……嗯,有点搞笑,她和那位已经毕业的完美学姐一样,成为了高三新的“完美学姐”。
性格,外貌,成绩,为人处事处处完美无缺。
……
“你就这么喜欢看着我吗?”清冷的声音却听不出有什么不满。
“这两年……嗯……额…我喝了,喝了你很多茶和饮料。”端起杯子,何会长啜饮了一口,感觉不错。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很厉害。你看啊,一个女生不怎么懂化妆,却懂一百多种茶的泡法,还每天都起早……”
“我这就是热爱,你有问题?”
“哈,没有没有……”何逊尔敏锐察觉到她不喜欢这个套路,干笑着用喝咖啡来应付。
“你今天来这里干什么?”
“嘿,就是来做最后一点工作。”
“哦?你是这样敬业的人吗?”
会长少有的挑了挑眉,一副嘚瑟的样子。他来到自己平常做的地方,打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余处幽,说道:“这可和敬业无关。”
“【关于本校学业改革的几点建议】?”余处幽默念出文件上的标题,心中有了几点猜测。
可当她打开文件看完后,直接把文件甩在了得意洋洋的会长面前,警告道:“你是想每天进校门被打吗?!”
可某人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转啊转,一旦都不担心:“我这可是为他们好。再说了我的名望这么高,来的时候很多人都舍不得我辞职!”
“别狡辩了!他们才不要这种好!你就是一个他们推出的利益代表人,一旦你站在了阶级的对立面,你看他们打不打死你!”
“7点的早读,课间休息时间变成十五分钟,一天由五节课变成七节课,一节课延长至四十分钟,每天多两个小时的晚自习……你这改革要是执行了……我看你每天还是请保镖吧!”
“二中的学生可比我们辛苦多了,他们星期六还要补课,很多假日也不休息……”会长弱弱地说道。
“你要是加上了这些,你就准备等死吧!”
“建议,这只是建议嘛。”
“只要你还有改革这个心,就必然触犯某些人。”
“所以说,这是建议。”
看会长一副自信自己无事的样子,余处幽认为自己肯定有什么地方没想周全。
“……怎么说?”
“能改能驳回啊!”
“除了你谁还有这个权力?而且,我猜你早就递交了吧,这份只是副本,甚至校长都已经同意了,她老早就像改掉弊病。”
“猜对了,建议上个月我就交了,校长也同意了。不过前面你说错了,还是有人可以驳回的。”
余处幽想了想,答案呼之欲出。
能对付魔法的只有魔法。
“下任会长。”
“是了,学生会长,民心的代表,如果他不同意就是学生不同意,就连校长也不能干预。”
清高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是传统意义的学校。
都是学校是一个微型社会,而清高比其他学校更像一个“社会”。
因为这里很大逆不道的不是以“学习”为主。
但来这里的学生依旧是在学习,比如说学习如何“管理”。
这也导致了,清高老师的地位并不高,而学生的特殊背景导致他们的利益代表人——学生会长,拥有的权力很大,甚至可以反过来影响教师。
任谁都想不到,就连何逊尔自己都想不到,他可以安排老师去教那个班,亦或者让老师去守饮水机。
“你看,我这样一搞,那么本次的竞选将会十分激烈,并且派系分明,少数想要读书上进的一派,多数混日子的一派。不觉得十分有趣吗?我当年竞选的时候什么歪瓜裂枣都有,去年我竟然自动连任了!亏我还事先动员过,让大家别投我,没想到没有一人报名……”
余处幽蹙起好看的眉头:“我总感觉你是在转移矛盾,估计到时候没人追究你这个始作俑者,都想着终止或者推行这份改革……呵,你就像一个钓鱼佬,而这份改革建议就是鱼饵。”
副手的比喻会长没有反对,他不咸不淡说道:“人总是要一个目标不是吗?我当初想当会长,就是想用权力保住游戏社。”
当初他也是被钓的一员。
“那么你什么态度,你搅动这一潭死水样的学校是为了什么?就你那因为追星而稀烂的成绩不会因为一个改革而变好。”
“喂喂喂,都说了好几次了,我的成绩是被学生会工作拖累了!”
这话余处幽也就听听,丝毫不放在心上,她接着说道:“……还是说,你怕后继无人?亦或者干脆就是恶趣味?”
会长无奈,说出了实情:“如果我说我怀着一颗赤诚的心想要这学校变好你信不信,毕竟清高是母校。”
“我信!”
“额……”本来都做好被打击的会长被这铿锵有力的声音弄无语了。
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一种打击吧。
好在没过多久,学校广播放起来晨会的音乐,解放了两人。
“走吧,晨会开始了。”
何逊尔说完,走到圆桌边把剩下的咖啡一口饮尽。
嘿,温度刚刚好。
余处幽看着他走到了门口,她知道,只要出了这个门,下次再见时,何会长就是何同学了。
身处不同班级的他们没了什么理由天天呆一块了。
“你不说点什么吗?对我。”她问。
“什么?”会长回头,稍加思虑,笑着说道:“咖啡不错!甜甜的。”
“你喝的是速溶,水是一块钱的矿泉水。”
“啥?那你刚才在泡什么咖啡?”
“那是我泡给其他学生会成员的。”
可能是绝对这样说有点不对劲,她补了一句:“你已经不是学生会成员了。”
欲盖弥彰。
说到底,她今天就是不高兴了。
越过何逊尔,她轻轻抛下了一句话:“其实,我每天都化了点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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