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5
“跑！跑啊！这里有炸弹！”
陈司傅已经不管旁边几个房间里有没有人了，只能在路过时用力砸一下门，再用最大的力气吼叫，尽力而为。
可联想到这船上优秀的隔音窗，又感觉忐忑不安以及不甘。他不清楚炸弹的威力，不确定躲在房间里是不是比跑出来更安全。
“炸弹？！”还真有几个人开了门。
“我没开玩笑！”
几个普通人看少年的神情不想作假，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一起逃跑了。
可也有人犹豫，犹豫是因为他们看见少年旁边的那个女孩子……也就是商绾绾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焦虑与不安。
00：20
陈司傅一直在计算，越到危机的时候他反而越镇静，心中的计时器和炸弹上的分毫不差。
“还有二十秒！”
留下一句忠告，狠狠地咬了一下牙，少年不得不冲向了走廊尽头的大门。
他知道自己这一走意味着什么。
他绝对相信，当时间的倒数走到尽头后，这里会发生什么。
甚至在这一刻，少年都有了淡淡的愧疚，如果没有看错，刚才的死者……不，应该不算死者，那个不知名的空药品显示着对方应该是服用了过量药物，如果抢救及时未尝不可拯救……
但炸弹的出现，让他清楚单单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在爆炸前将对方带到安全地带。
陈司傅是个好人，但不是个迂腐的好人。
陈司傅和商绾绾，还有几个无辜群众，几个人一齐冲出了走廊尽头的大门。
几乎就是一瞬间，一股猛烈的爆炸声直接响了起来。
只见刚才的房间房门直接被冲破，爆裂的火焰如决堤的洪水冲出，淹没了众人尚在喉咙中的尖啸，也瞬间震碎了所有的玻璃，刺耳的警报声响起，爆炸出的火星点燃了人们目光所及的一切事物。烟尘滚滚席卷而来，热浪和冲击波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
火，烧了很久，很久。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熊熊的火焰才被完全熄灭，现场也安全到可以让人一探究竟。
狂风暴雨，从那破烂的船舱中冲了进来。
踩着那些毫无阻拦地灌进来的雨水，带着一份潮湿，陈司傅和商绾绾重新回到了爆炸地。
爆炸点是虚二员工的住宿区，所以对于虚二来说，封锁消息就很简单了，船上所有乘客都只当刚才那声巨响是一记炸雷。至于火焰也被各种理由糊弄过去了，虽然有人不信，但看在大家都相安无事，也就将就信了。
少年来到了那个房间的门口。
说实话，现场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查看的地方了。
因为已经被彻底炸烂了，外面的海水夹带着暴风雨，直接扑面而来。
伴随着船只的摇摆，许许多多的零碎物品不断地朝着海水中倾倒。
不过还算幸运，一部分死者没有被丢进大海，尽管……他的身体已经严重烧毁，成了炭黑的尸块，散布在这个面积不大的房间里。
“有什么发现吗？”身穿黄色雨衣的商绾绾吐出一口雨水，再抹干净脸上的雨水问道。
“很干净，没什么飞出的内脏。”陈司傅只得到这样一个发现。
“有人受伤吗？”陈司傅问。
“很幸运，没有几个。”
陈司傅点点头，“毫无所获……走吧。”
“哦，好。”
找一个安静的观景台，陈司傅就地坐下，拿出来那封被他捏得皱巴巴的信封，取出信纸，阅读起上面的文字。
就看能不能在这份遗书上找到线索了。
虽然之前都看了几遍，可这次看完后，他还是长舒了一口气，捏着眉心沉思起来。
“上面写了什么。”早就在一旁的商绾绾拿着一台平板电脑，在等待的时候，她玩起来消消乐解闷。
少年将信递给她，“一份遗书。”
“遗书？”收起电脑，商绾绾接过信纸，看见上面写着……
————
很抱歉，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我不知道谁会看见我的这份遗书，不过看不见也没关系，我已经写在了电子邮件里，查一查就能发现，写一份文字版的纯粹是我个人的爱好而已。
我的名字是杜若，是虚二的一位网络工程师，996的那种，工作压力不大薪水不错，可以支持我买一屋子的手办……
算了，不说这个了，说正事。
首先，我认罪。
苗睿和汪仁川都是我杀的。
虽然各位看着觉得不可思议，但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方法就是……（以下省略）
我很明白自己犯下的不是什么完美犯罪，警方调查，很快就能查到我身上。
没错，汪仁川黑了我的技术，二点五亿我一分未得，这是我要杀他的理由。
至于苗睿……他毁了我的梦想，至于更具体的……我不想在这里说，警方能调查到的。
除去了这两个混蛋，我已经无怨无悔了，也感觉世间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所以，我选择自杀。
————
“就这样结束了？”
“怎么？不信？”折叠好信纸，商绾绾陪着少年一起坐着。
“就是发现自己一直在做无用功，杜若的手法很简单，他就像一出不入流侦探剧的凶手，可就是那么简单的操作我至始至终都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不用放心上，毕竟你只是一个高中生。”
“我总感觉……事情远没有那么快结束……”
“……”
陈司傅突然想到，一个小时前，商绾绾直接找到自己，并准确找到杜若所在的房间。
少年有点好奇。
“哦，对了，你之前……”
“你的预感没错哦。”商绾绾歪头神秘地一笑。
“额……什么意思。”
再度拿出平板电脑，商绾绾低头操作，“10月3号凌晨3点呢，南城发生了一次车祸。”
“车祸？这和……”
“听我说完嘛。”
“哦……好好。”
“虚二部门经理，朱波朱先生将他价值百万的座驾开上了铁路，成功与火车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百万座驾成了废铁，他本人成了一堆有机物。”
“事后调查，朱波的血液中含有大量的酒精，属于醉酒驾驶，但当时却思维很清醒，当铁道工人赶来时，他不仅锁死了车窗，还紧踩刹车让人无法营救。”
“据铁道工的描述，朱波的车内有大量的玩偶，气球，手办模型，更重要的是这些。”
商绾绾把平板电脑递到陈司傅眼前。
“看看这个吧。”
少年看见了一张高清无码血肉模糊的照片，一张没有特殊渠道绝对看不到的照片。
好在有了一次经验，他压住了恶心的感觉，仔细观察这些现场第一手照片。
照片有很多张，摄影师无死角将现场的每一处都记录下来。
“这……”陈司傅的目光驻留在了其中一张照片上。
在破碎的残渣中，他看见了一个已经破碎，但很熟悉的手办。
黄色的外套，矿工帽，大大的行囊，平平淡淡的女孩形象。
这个角色在汪仁川死时出现过……
见状，商绾绾道：“这不是巧合。根据铁道工的证词，当时有歌声，而那首歌……属于「幽灵」。”
“陈司傅啊，不要把目光局限于在这船上。”
“你知道的，还有一个人死在「若若」或者说「幽灵」手上，而那个人……也许就是开启这一切的钥匙！”
……
原道萱闷闷不乐了。
商绾绾和她玩到一半就说有事跑开了。
这样一来，玩游戏一点意思都没有了。对于她来说，感兴趣的不是游戏，而是可以和人玩。
走出游戏厅，在休息区呆了半天，免费的茶水点心都吃到饱了，白嫖到原道萱不好意思了也没见商绾绾回来。
“什么嘛……又放我鸽子……”
给自己一个借口，原道萱心安理得地埋怨商绾绾，绝不承认她就是想和对方玩耍。
这种心理都让她感到矛盾了。
“明明不喜欢她的……”
等着等着，原道萱就乏了，想回房睡觉。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开始容易疲惫了，现在才8点多就浑身无力了。
可能是因为无聊吧，她想。
只是她不知道的事，她已经被某个女人盯住了。
……
“你看上她了？”
高桥幸和闻人在不远处的咖啡馆里，高桥幸心中流露出对眼前这个男人的一丝厌恶，可很快就被掩饰了。
隔着一扇玻璃窗，居高临下，可以看见有一个清纯唯美的高中生模样的女生带着某种目的接近了原道萱。
然后两人便交流了起来。
高中女生自来熟、原道萱尴尬应付的样子完全被两人收入眼下。
“这种单纯可爱的女孩很少见了，而且她还是无主的。”
“她才多大你就要下手？”
“愿者上钩而已，如果她不愿意也罢，我不强求。”
高桥幸一时间想了很多……她自己不就是这样的吗？
所谓“你情我愿”根本就是伪命题，很多时候，人都会被逼得“愿意”。
最现实的例子不就是“消费主义”吗？
缔造各种概念，几乎是在潜移默化中强迫一个人接受。
就比如那个高中女生，她有点虚荣，但也很孝顺，为了钱财也为了救治病重父亲，不就委身当了情妇。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闻人前倾身子，靠近了高桥幸的私人空间，低声沉笑道：“听说……苗睿死了？”
“……没错。”
“可惜了。那……你有没有兴趣跳槽？给我当私人秘书？”
闻人在“私人”一词上用了很重的语气，眼神挑逗下流：“我发现……你越加迷人了。”
“你迟早会死在这方面！……我不会再跳入第二个火坑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气愤的高桥幸直接起身离开。
“对了，你家里还欠着一笔高利贷吧，金额多少来着？”身后，闻人轻浮的声音传来。
幸的身子轻轻一颤，还是置若罔闻，推门离开了。
……
休息区。
“诶，你是不是想买什么，想吃什么都不行？我刚才看到你一直在吃免费的点心，喝白开水，真是太可怜了。”
“嗯。”
“我看你连化妆品都不用，太邋遢了。”
“哦。”
原道萱有点不耐烦了，和高中女生的搭话开始敷衍了，更不要说她不傻，已经察觉到了高中女生是有目的的。
“你是不是很缺钱啊。”
“……是啊。”
“那你想不想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
高中女生见原道萱不说话，还以为她有类似想法，于是按照吩咐，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事物——一把银白色，做工精致的钥匙。
“这是什么？”
原道萱见过类似的东西，也知道用处，语气瞬间冷淡。
没有一点察觉的高中女生表情很不情不愿，但主人的话还是要听，解释道：“你很幸运，有人看上你了。拿着这把钥匙，可以进入去vip区，然后去3A房……”
“我有男朋友了。”
高中女生感觉空调有点冷了，抱紧了裸露的双臂，低头看了看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取笑道：
“你是说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少年吗？哈哈小妹妹你可看错人了，我的主人之前见过他了，他啊，不仅不承认和你的关系，还被吓跑了！真没种！”
“……”
“听姐姐的，你不是缺钱吗？现在有一个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机会就在你眼前了，只要今晚去3A房住上一晚……”
“是…吗？我知道了。”原道萱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她接过了钥匙，紧紧拽在手中。
少女的回应让没有什么心机的高中女生一喜，以己度人的她没多想，直截了当说道：“明智的选择！我带你去好好……”
高中女生的话还没有说完，第三个声音就插了进来。
“小妹妹你不要听她的！”
这句正义的话就像一束阳光，祛除了阴冷。
高中女生抬头，看见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性带有几分愠怒表情看着自己。
高桥幸越过高中女生，在原道萱身边坐下，温柔地用不利落的汉语说道：“她想骗你啊，不要听她的呀！”
“真的……吗？”
幸看见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
幸感觉了高兴，庆幸自己救下了一个孩子。
“跟我来吧。”
幸柔声说道。
原道萱左右看看，高中女生一脸怒色，相比之下，她更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姐姐。
“好啊。”
无视了高中女生的一切，少女跟随幸离开了。
“真乖啦！”词汇不丰富的幸生硬地夸赞少女。
“哎呀，我都15岁啦！不是小孩子！”
“哦？是吗？”
高中女生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眼睛不自觉偷瞄了瞄旁边一家咖啡店的二楼。
空无一人。
她咬了咬下唇，再次看向那两人，收拢了眼底的慌乱，露出了厌恶。
只是，她没有发现，在途径一个可回收垃圾桶时，原道萱将手上的事物抛入其中。
那是一团银白色金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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