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迪乌斯视角】
夕阳西下。伯雷亚斯宅内,塔楼的顶端。希瓦莉尔牵着我的手站立于此。
我们没有经过大门,而是直接从半空降落到这里;和之前远观希露菲被霸凌(迫真)的现场一样,施加了隐身的魔法,所以不用担心被宅里的众人觉察到动静。
之前我还以为要是再次踏足这个地方,自己会有多急不可耐地寻觅那个熟悉的倩影。不过,现在的我意外地很平静——有相当紧迫的正事摆在眼前。
“怎么样,希瓦莉尔?能看出什么问题吗?”我指着半空中的那颗红色珠子。
“稍微等一会,鲁迪乌斯君,咏唱复数的精灵魔法需要时间。”
她举起法杖,以指挥交响乐团一般的架势抑扬顿挫地挥动,以我听不清的飞快语速低声默念着什么。能感受到陌生的魔力在跃动,等这次回村子以后,再和她讨论具体用到的魔法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颗红色珠子似乎一瞬间闪过一丝黯淡的光芒,而希瓦莉尔也随之脚下一个趔趄,退后了好几步。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紧张地盯着珠子——还好,许久都没有再出现新的异动。刚才我甚至在担心她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把五年之后的大转移事件意外提前了。
“你没事吧?刚才看见了什么?”
“我不能确定……”
她摇了摇头:“我感受到了精灵们集体的动摇和抗拒,仿佛那颗珠子里面有极其不妙的东西。这种事情绝不寻常。”
“有没有什么破坏或者封印它的手段呢?”
“也许有……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必须在近期向佩尔基乌斯大人禀报此事。”
说到这里,她的面具里漏出一声长叹:“如果我的感官没有欺骗我,这已经是应该由列强起步的大人物们出手的事态了。”
“嗯。”
“鲁迪乌斯君,这么危险的东西,你如何发现它,你为何觉得自己有责任或者有资格处理它……这些愚问我就不提了。”
希瓦莉尔的手轻轻覆盖在我的头顶:“不过姑且还是再提醒你一遍吧:我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你不是一个人。”
“我知道啊,这回不就是好好跟你说了这颗珠子的事嘛。而且,要不是你,我也没法这么方便地在罗亚和村子之间往来吧?”我耸了耸肩:“多谢啦,希瓦莉尔。”
“反正你不会满足于只跑这一趟吧?”她仿佛看穿我的心里所想:“之后你也犯不着每次都编个什么借口,想来就跟我打声招呼,不管是来观察这颗珠子的事情,还是别的什么事情都没问题。”
“嗯,不过果然还是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呢……感觉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单方面地受你的照顾啊。”
“那我就姑且期待一下,你成年以后能为我做些什么了,鲁迪乌斯君。”
她又揉了揉我的头发,才把手拿开:“这颗珠子的事情暂时还不用急,不过既然来都来了……”
“?”
“这栋宅子里真的没有什么你想偷……不对,关照的人物吗?”
“刚才你是想说‘偷看’吧!我鲁迪乌斯·格雷拉特可是正人君子,不兴这一套的!”
不知为何,不久前人神那不要和艾莉丝结缘的呓语,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唉,虽然跟着那家伙的建议走十分气人,但现在的我于艾莉丝而言,既是个外人也是个祸害,相忘于江湖一定是最佳的展开了。
“带我走吧,希瓦莉尔,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
“真的不想再看一眼吗?”
“你好啰嗦啊……”
……
夜色初上。虽然没有随处可见的路灯,但是沿街的楼房和商铺都透出灯光,人们也都自带火把或者灯笼,共同照亮了要塞都市的大街小巷。上一世时来罗亚城内游玩,都是趁着假期的白天,这里原来晚上都会这么热闹的吗?
但愿五年以后,这副繁荣的景象不会化作泡影。
“话说回来,还真亏保罗大人他们会同意你在外留宿呢……尤其是你刚惹出那么大的麻烦以后。”
“也许跟我生日快到了也有关系,说不定这就是生日礼物的一部分呢?”
“倒也是。你平时作为‘小孩子’也自律过头了,又从来不跟他们要些什么,大概他们在这方面也积累了一点压力吧。”
“从这个意义上,我这个儿子实在当得不及格啊。”我自嘲地一笑:“不过没关系,等妹妹……弟弟或者妹妹出生以后,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就可以尽情体验那些为人父母的酸甜苦辣了!”
“你这套歪理跟我说也就罢了,回去以后可千万别在他们面前说。”
“嗯,这个自觉我当然有啊。”
……
“既然难得可以在这里逗留好几天,咱们俩先找个歇脚的地方吧。”
片刻的逛街以后,我们停留在一间名叫「龙牙亭」的旅馆门外。从外装修来看,大概也就近两年才开始营运的样子,感觉大概是面向一般消费水准的游商和冒险者的快捷宾馆。楼上客房密集的灯光和一楼热闹的餐厅,无不透露出这里有口皆碑,那就在这里落脚吧。
“哈……今天真是遇到太多事了,脑子还不太缓得过来啊。”
我整个人扑上洁白的床铺,将脸闷在枕头里长出一口气。
这绝不是我住过的最豪华的房间——抛开被招待住在王宫或者空中要塞之类地方的经历,前世我也住过许多档次不一的旅馆,不管多么豪华的装修、多么珍奇的饰品,还有多么销魂的服务,我都没少品鉴过。
这里没有花里胡哨的东西,房间也不很宽敞,不过卫浴设施齐全,打扫得也非常干净。要不是没有电视机或者冰箱啥的,还真挺像现代的连锁酒店。价格也相当公道,一晚上大约是一顿路边摊晚餐的十倍上下,在罗亚应该有许多人消费得起。怪不得出入旅馆的一般市民比冒险者还多。
还有这富有弹性的床铺!哦呼,感觉今晚可真能睡一个好觉了……才怪咧!我压根就不记得前世的任何一个地方有过弹簧床垫这种高级货啊!我仰头望着不认识的天花板,感觉虽然身体放松了,精神却更加紧绷了一些。
廉价的玻璃制品。量产的印刷书籍。平价酒店里的弹簧床垫……要是再用心去搜集的话,其他的违和之处还可以列一条长长的清单吧,总之,至少结论已经呼之欲出了。
那颗红色珠子还挂在天上,七星应该还没有穿越过来才对。这回是因为我回溯时间的副作用,所以裹挟进来其他的现代人?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是像七星一样只为了回家而努力,还是像召唤类轻小说的主人公一般逞弄现代知识呢?
感觉心情稍微有点忐忑。但愿我的现代老乡是个能好好沟通的人吧,未来就算不帮我的忙,至少不要妨碍我。如果是那种唯我独尊的类型……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六面世界的魔法和剑术,可不是什么垫脚石!
“洗澡水放好了,鲁迪乌斯君~”浴室传来希瓦莉尔的声音。
“你自己洗吧,我一个人去转一圈。”我拾起钥匙,走到门前才停下:“我走了哦?”
“累了记得早点回来。”
“不担心我遇见什么坏人吗?”
“罗亚城里能遇见的坏人,你打得过吗?”
“打得过。”
“那不就得了。”
真是过于体贴啊……我无话可说,轻轻地将客房门在身后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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