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迪乌斯视角】
那是一个看似平常的早晨。晨跑归来以后,我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回到餐厅,准备与家人们一起享用早餐。这时,保罗带着贱兮兮的傻笑揽着塞妮丝,而塞妮丝则一脸喜色地宣布:
“鲁迪~今年你就会当上哥哥了!”
“咣当……”受到惊吓的我一个不注意,舀麦粥的右手用力过猛,直接打翻了整个碗。莉莉雅连忙过来清理桌子、为我盛上下一碗。塞妮丝她们似乎还沉浸在喜悦里,只当我激动过度,而我虽然挂着讪笑,心里却动摇得厉害。
也对,自从我重生以来,差不多快满五年了。虽然与前世相比,许多事件已经天差地别,但看来还是有大致不变的事件。前世大约六岁的时候,家里迎来了两个妹妹:塞妮丝诞下了诺伦,莉莉雅诞下了爱夏。这回虽然时间早了点,但是看来诺伦已经在路上了。
祝贺过保罗和塞妮丝以后,我开始来回偷瞄着保罗和莉莉雅。保罗还是一副轻飘飘的样子,而莉莉雅则神色如常地享用着自己份的早餐。看上去两人间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互动。
不不不,就算有,那大概也不是这种时候会显露出来的吧,而是在晚上,毕竟塞妮丝有身孕,保罗的精力无处发泄,于是……对了,现在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
“鲁迪?”沉思中的我没法一直绷着笑脸,很快被塞妮丝觉察到异常:“你好像不那么高兴的样子?有什么心事吗?”
“哟~”保罗露出坏笑:“这小子,整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天才模样,一听说自己不再是独子也会心慌起来……疼疼疼,别踩我呀!”
还未等我想好回答,塞妮丝已经大踏步走过来,一把将我揽进怀里:“鲁迪,什么都不用担心哦……就算有了弟弟妹妹,家人对你的爱也绝不会减少半分,妈妈向你保证哦!”
“保罗大人也是,说话多经过一下脑子比较好。”一向不多话的莉莉雅也从旁帮腔:“您说对吧,希瓦莉尔大人?”
“就是啊。”希瓦莉尔不很认真地应了一句,继续端着木碗享受她的洋葱汤。
保罗似乎也认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的样子,挠了挠头,似乎想要构思一下怎么道歉和安慰我,可又一时想不上来。看着他慌乱的样子,我灵机一动,产生了一点恶作剧的想法:“没关系哦,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怎么会担心失宠呢?只要我一直努力下去,当一个剑术和魔法都最棒的天才,任凭哪对父母都不可能讨厌这样的孩子,对吧?”
“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鲁迪你可是我亲儿子欸, 我怎么可能会冷落你嘛,啊哈哈哈!”保罗顿时更加慌了神,赶紧凑过来粗鲁地挼起了我的头发。两眼已经隐约泛起水光的塞妮丝,搂抱我的力道更是攀升好几倍:“鲁迪,是妈妈不对,竟然一直以来都没有察觉到,你会那么缺乏安全感!真的,不用勉强自己也可以哦,你早就是我们心里无可替代的存在了……”
“不过可以的话,继续优秀下去我也完全没意见……啊疼疼疼,莉莉雅怎么你也来!”
“保罗大人,不会说话您就少说点。”
“就是!真是的,不要再给鲁迪头上压什么莫名其妙的期待了!”
要死要死!要在理想乡里活活闷死了!想不到塞妮丝的力气竟然这么大,脸被埋进她胸里的我,就连一句抗议都发不出……
虽然我不是什么格斗专家,要是换成巴迪冈迪之类的家伙,对我用出这招怀中抱妹杀,那我就算无法咏唱也不要紧,将对方轰杀至渣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开什么玩笑!塞妮丝可是我亲娘哎!难道这一次的人生,竟然栽在了这种地方吗!人神!说好了不动我的家人,你对塞妮丝灌了什么迷魂汤……
就这样,因为短暂的缺氧,意识飘了老远的我,好久才回过神来,向父母再三表示自己只是因为没有当哥哥的经验(迫真),对未出世的妹妹有一点不知所措而已。再次互相确认了家人的心意,格雷拉特一家总算其乐融融地用餐完毕,真是可喜可贺……
说完“多谢招待”以后,我暗中长舒一口气,忙不迭地离开了餐厅。走过希瓦莉尔身边时,她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微笑,用只有我听得到的音量悄悄说道:“自作自受。”
“啊咧?希瓦莉尔,你在说什么?”
“撒,谁知道呢~”
今天没有去村里见希露菲的预定,所以早上还是和保罗的实战演练。感觉因为刚才的事,他下手都比往常轻了好多;我也没有特别很出力逼他认真,而是一边菜鸡互啄,一边暗自思考与妹妹相关的事。
诺伦·格雷拉特。
纵观我那混账到不可救药的前世,我从头到尾都亏欠着她。
我因为持有拉普拉斯因子,又外加现代人的记忆,意外发现提高魔力上限的方法,所以前世打一开始就是被交口称赞的天才。对比之下,诺伦资质平平,却无端承受了过多从我身上延续过来的期待。虽然她的童年我参与很少,但光是想想看就令人心头直揪。
大转移事件以后许久,我再次见到身边带着诺伦的保罗,并且因为我们两人的不成熟大打出手。讨论谁对谁错没有意义,因为诺伦就是被惊吓到了,而且这个阴影伴随了她许久。
在魔法都市夏利亚站稳脚跟以后,保罗将诺伦和爱夏托付给我。而我姑且也用自己的方式,向诺伦释放了善意,得以与她像普通的兄妹那样相处,也让她开始享受学园生活。在这期间,诺伦还为我制作了精美的画册,用于搭载瑞杰路德手办销售,实在是帮了一桩大忙。
而我是如何回报诺伦的呢?
我失手了,没能守住父亲的性命。
在痛失洛琪希以后,我自甘堕落,整日酗酒,使得一度与我亲近的诺伦也疏远起我来。直到整个家分崩离析,她出走以后,多年下落不明。
而我再一次见到她,也是最后一次——那时,我早已将米里斯的神殿骑士团赶尽杀绝,并且亲赴米里希昂,准备发动无差别的恐怖袭击。在动手之前,拉托雷亚家通过中间人向我消息:诺伦已经成为教团的人质。
事到如今,大脑仍然会下意识地拒绝回忆那之后的种种展开,以及最终我怀着怎样的心情安葬诺伦。就算整个格利穆亚家鸡犬不留地为她殉葬,于她本人而言也已经毫无意义。
诺伦,要是你的姓氏不是格雷拉特就好了……要是格雷拉特家没有鲁迪乌斯就好了……造化弄人,如今你再次摊上了我这个全世界最低最恶的兄长。我究竟应该怎么与你相处才好呢?
不痛快地练了一上午剑,下午是属于魔法的时间,而我的思考仍然没有刹车。
距离诺伦出生还有些时日,与她相关的事还有时间提前考虑。对比起来,爱夏的事更加紧迫,要做就只能趁现在了。
至于要做什么……
“静音的结界?”
听到我奇怪问题的希瓦莉尔,单手托腮思考起来,而我刚问出口就反悔了:都已经听了这么久的娇喘声,莉莉雅该积蓄的欲望都积蓄起来了吧!明明至少要提前个两三年布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真是失态……
“不,希瓦莉尔,这个就不用搞了,有没有那种……嗯,安神助眠的结界?”我绞尽脑汁,就差没直接问有没有“戒色的结界”了。
希瓦莉尔用玩味的眼光上下扫视着我,看得我直冒鸡皮疙瘩:“看不出你有这么严重的睡眠问题啊,鲁迪乌斯。怎么现在才想来问我?小孩子不睡好的话是会发育不良的。”
“呃……”我涨红了脸瞪着她,期待着她能从我的问题里嗅到我真正想表达什么,而她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傻,就改善我的睡眠质量一事侃侃而谈起来。最后,我不得不先认输:“那个……不是给我用的……”
“嗯嗯,那是给谁用的呢?”
“要么是莉莉雅,要么是父亲大人……”我结巴的说明真不是装的:“父亲大人,那个,最近不能和母亲大人做这样那样的事,可是莉莉雅,说不定想做这样那样的事,这样下去,父亲大人说不定会和莉莉雅做这样那样的事……”
“这样啊,我完全理解了。”虽然这么说着,希瓦莉尔却没有半分意外的表情,恶趣味的眼神也掩盖不住了。可恶!你都在逼五岁的小孩说些什么啊!
“拜托你了,希瓦莉尔!”我索性不装了,一个超过九十度的鞠躬招呼过去:“父亲大人的**真的很旺盛,请你帮忙做些什么……啊疼疼疼……”
“你究竟想让我帮忙做什么呢,鲁·迪·乌·斯·君?”她一把揪住我的脸:“作为你的家庭教师,是不是有必要教会你正确的说话方式呢。”
“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好不容易从她的魔爪挣脱的我撇了撇嘴:“总之,再这么下去,父亲大人就要爬上莉莉雅的床了……不能置之不理啊。”
“为什么一定要用魔法呢?去跟他们一说不就好了?可爱又天才的儿子的请求,谁都不会不当回事吧。”
“啊这……”我光是想象了一下自己戴着童真的面具,向父母请教他们晚上摔跤的事情,再问父亲会不会和莉莉雅也摔跤,顿时心生绝望:“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办得到啊!!!”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什么事都想自己靠魔法解决,这样真的好吗?”她看到我窘迫不已的样子,叹了口气:“行吧,这回我帮就是了……记住,后果自负。”
“谢谢你,希瓦莉尔!”我再次深深一鞠躬。与此同时,在心里盘桓着的愧疚之情仍未消散——
对我那尚未出生的另一个妹妹,那个前世始终对我不离不弃的妹妹,那个我同样未能守护住的妹妹,爱夏·格雷拉特,多么愧疚都不为过。
对不起,爱夏。
哥哥我啊,自私地为了家庭的幸福,亲手抹杀了你出生的机会。不,不用说得这么复杂,我的确亲手谋杀了你。
没有人会追究我的罪行,因为没有人会记得你,会对那个元气满满的、刚柔并济的你,本应领略的风景、经历的轶事、交谈的人物,有丝毫的印象。
但是,我还记得。我也必须记得。我前世的记忆,无论是多么荒诞、多么失败的前世,那也是你存留于世的唯一凭证。
对不起……爱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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