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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临行前夜

71 临行前夜

【普罗狄特视角】

“致兄长大人:

距离我们上次通信,已经过去太久了。你的研究进展如何?在王城过得称心吗?希望你一切顺利,不过,就算你回信,到时候我也早已离开王国,无从收到,所以传达一下我这边的事情吧。

长话短说,我找到了我的生命之光♥♥♥

在我们凡夫俗子的视野中,我献上忠诚那位大人名叫玛奇玛,出处不详,看上去像一个人类,说话和战斗的样子也都像是人类,只是更能打一些,性格也更自由一些。我窥见过她真实面目的冰山一角;哪怕是我翻过的兄长大人的书库,也没有任何记载!但是,无从理解她的全部,对我们而言是一种仁慈,我是这么猜想的。

那位大人不仅强大,而且十分鼓励我那偏离世间常理的研究!一直以来,对于自己的同理心和善恶观念有多么扭曲,我一直心里有数,也自暴自弃地想过,当我的罪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的挣扎也能告一段落了吧。然而,与那位大人相比,至今以来我所做的一切都微不足道,可以说她就是我的救世主!

你的星象学水平远高于我,过去也曾经告诫我,魔法三大国于我而言将是温柔乡,也是葬身之地。然而,现在的我全无畏惧;为了那位大人的事业,我将要前往涅里斯公国,假意投靠看上我药学造诣的势力,将他们纳入那位大人的支配之下!你的所有算式、魔法阵和水晶球,都不可能容纳她的千分之一;所有预言揭示的「命运」,在她的扭曲下都必将面目全非。

也许你会感慨我在旷日持久的孤独生活中彻底失了智,营造出无聊的幻想,不过没有关系,很快你就有机会品鉴一番我的言语是否属实:

那位大人接下来将要带着她的眷族,南下多纳提领地。距离送出这封信大约一两年间,就会抵达王城。很遗憾我不能陪伴在她的身边,也无从亲自向她引见你。不过,以她边走边玩的个性,这封信还是有不少机会先于她来到你的面前,而我也会向她提起你的存在,这样一来便已足够。

虽然这么说有点大逆不道,我十分期待,你们未来将会在什么样的场合对上?而堪称全能博士(Doctor universalis)的你,在被她收服之前,又能够使用出多么震撼人心的攻击?当然,结果不可能会有任何改变。以那位大人的宽宏大量,一定会看上你那深不可测的知识而重用你,不会计较你的一切冒犯,这方面你就尽管放心好了。

这封信的附件,是我绘制的她的画像。虽然我的绘画水平你也有数,不过最重要的特征已经有了。希望你看到以后多留一个心眼,以最周密的筹备、最盛大的魔法,筹划你对付她的战斗——同时,那大概也将是她在王国,乃至整块中央大陆的加冕礼。

你那不成器的弟弟

普罗狄特·麦格努斯敬上”

深夜之时。

本来应该是玛奇玛株式会社的团建时间,也是玛奇玛包场的送别宴会。只不过,普罗狄特请假回到诊所,借口是完成玛奇玛亲自交代的最后一份订单——毕竟接下来,无论是向北还是向南的旅行者,需要预备的药品,数目和种类都不少。

与北方势力交易、被玛奇玛撞破,最后向她献上忠诚的那天晚上,他曾经带领玛奇玛参观诊所里只有自己可以涉足的禁忌工房。而在这间工房内部,被机关隐藏起来的另一房间中,普罗狄特放下鹅毛笔,满意地呼出一口气。他将信件和肖像小心翼翼地卷起来,封进木筒,最后盖上强行拆封时会自动爆炸的炼金术纹章。

【缇艾拉视角】

“缇艾拉·辛瑟西亚,睁开眼睛,我是圣米里斯!”

缇艾拉懵懂地睁开了双眼。

普通的人类在睡眠时,脑子需要跑一些分类知识、整理记忆之类的背景工作,在这期间出现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并不奇怪。然而对缇艾拉而言,梦境应该是相当稀罕的存在——毕竟她的机体没有预装这一项功能。

“真是没有想到,还有再一次做梦的机会……”

她感慨地望着眼前那个模糊不清的存在:“话说,您真的是圣米里斯大人吗?我不想说得太失礼,可是您看起来稍微有一点……可疑?”

“不相信我也没有关系~神的心胸可是很开阔的啊。”

可疑的家伙抱起双臂:“再说,能够营造梦境与你对话这一事实,本身不就说明了很多事情吗?”

“那么,特地大费周章,与我这个弱小又可怜的家伙对话的您,有什么谕示想要向我传达吗?”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小缇艾拉。与其说是谕示,不如说是一点贴心的小建议~毕竟我是神,神爱世人,怎么可能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人往陷阱里越陷越深呢?”

要说陷阱,感觉眼前明明就有一个——这样直白的吐槽,缇艾拉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无奈地一叹气:“那么,爱世人的神大人,有何指教呢?”

“你的身边,有一个强大到完全无法直视的存在,对吧?你真的甘心从此以后,永远屈居于那个存在的支配之下吗?自救的道路,我可以为你指点一二哦~”

【朵莉丝视角】

虽然招待玛奇玛的送别宴以后,朵莉丝几乎燃烧殆尽,不过一想到远行在即,半是紧张半是兴奋的情感,又使她彻夜难眠。

缇艾拉似乎在做什么噩梦的样子,嘟囔着听不懂的词句,汗水划过面颊。朵莉丝取来干净的毛巾,轻轻为她擦干脸,然后才蹑手蹑脚地摸出房间。

镇长的豪宅虽然是挺繁华,不过最后几天,回到这间久违的旅店休息,也挺不错。玛奇玛大人虽然说是需要整理自己工坊里的物事,多少也有在照顾自己的心情吧?既然都要走了,最后再转几圈,记下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是什么样子……这个近乎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

这样想着的朵莉丝,发现平时紧闭着的工坊大门打开着;里面除了光秃秃的工作台以外,角落堆放着几只木箱,上面用炭笔画着不认识的文字;而她心心念念的玛奇玛大人,随意地披着一件白大褂,单手托腮,坐在窗边沉默不语。

“码……BOSS,您睡不好吗?”

犹豫了一下,朵莉丝还是怯生生地开口了。

“……我说你才是,小小年纪不好好睡的话是长不大的哦,各种意义上。”

玛奇玛大人虽然在吐槽,听起来却并不那么精神,与宴会时的疯样判若两人。是醉酒了吗?可是灌了那么多酒,像过去自己在交际场见过的那些酒鬼的气息,她也没有散发出来,声音也很平稳。还是说,思维如此自由的她,也会有类似离乡的游子一般的伤感吗?

“您这是在看什么呢?这个镇子走前的样子吗?”

“啧,再怎么看也就是个新手村,我早就看够了。”玛奇玛大人很快移回了目光:“我在看星星。”

“星星?”

“这里的夜晚,也有月亮和星星。朵莉丝,告诉我,你所受过的教育里,大地与群星之间有什么?而地上的人,究竟要怎样做,才能逾越其中的距离,踏上星星的表面?”

“这……”朵莉丝彻底听糊涂了,搜肠刮肚才凑出回答:“星星就是星星啊,就算长了翅膀,无论飞得多高,它们就在那里,登上去什么的……怎么可能办得到呢?”

“跟我预想的回答,一模一样啊。”

“BOSS,我说错了吗?”

“撒,究竟是错了,还是没错呢?”玛奇玛大人没有训斥她,但也没有把目光转回来:“顺利的话,不管过去多久,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答案……祝愿你没病没灾,可以活到那一天吧。”

尽管仍然听得一头雾水,看着平时那个没心没肺的玛奇玛大人,面沉如水地观星的姿态,朵莉丝突然感到没由来的心揪——仿佛不仅是玛奇玛与星空之间,就连她与玛奇玛之间,也蓦然横亘着一道宽广的深渊!常识告诉她,前面可是地狱啊……然而,对这种事情,她没什么所谓!

她从后面轻轻抱住玛奇玛大人的腰,将脸贴着对方的背。能感受到那具身体的温暖,但感受不到心脏搏动的节律。不过,对这种细节,她照样无所谓。

“玛奇玛大人……六面世界的生活,一定很寂寞吧?”

她看不见玛奇玛此刻的表情,但能感到那具身体一瞬间的颤抖。片刻以后,玛奇玛没有推开她,而是幽幽地轻叹一声:

“恶魔的纯度,也大大降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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