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Gustor！”
我顺着丽莎给的地址，找到了一家家庭餐厅。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吃饭，看店里门庭若市热热闹闹的样子，想不靠预约在这里吃到东西可不容易。
门口有专门的迎宾人员为我们洗尘，替我们保管随身物品，排场可以说是非常足了。
“我们有预订的，13号包间，这是我的身份证。”
“请稍等……”前台核对了一下信息，便把身份证归还了我，“是的，您确实有预约过13号的情侣包间。”
啊？慢着慢着，情侣包间？
我整个人的反应都慢了半拍，整个大脑都被这四个字给吓懵了。
“不是，我们不是情侣是兄妹。”
费莲娜赶紧摆手解释道。
“那个，费……你冷静点。”
我脑子短路了差点把她的名字给说了出去。现在费莲娜的话题可是在帝都老百姓饭桌上那可是显得自己兴趣高尚的最佳谈资。
费莲娜，就是费莲娜•佐西斯，现实就是那么魔幻和夸张。
“唉……”
丽莎，你和她是对手对吧，但你给的这个助攻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有些凌乱，费莲娜也显得惴惴不安。
我们在向导的带领下，找到了包间座位。这个包间更像是一个茶吧里的卡座，空间和桌子都很小，但是外边的帘子却给了一定程度的私密空间。
我们俩去洗手间洗了下手，才正式入座。
另外不出意料的是，很多餐桌上的客人都在聊费莲娜展览的事情，还有的人吹嘘自己偷偷溜进去看到了本人。
“点些什么呢？”
“我，我也不知道……”
费莲娜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说话也有些结巴。
她这又是怎么了啊。
“怎么了嘛，费莲娜？”
周围已经没有外人了，我便直呼其名。
“那个……我们坐在情侣包间，那我们，是不是就是情侣了啊……”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啊，费莲娜小姐！——我本想那么说的，但转念一想才发现不对。
费莲娜没来过这种所谓的消费场所，不知道所谓的情侣包间其实也就是双人包间而已。她以为只有情侣才能进这里，就紧张得六神无主了。
我把这个区别耐心地解释给她听，费莲娜才放下心来。
她一直处于高楼中，底层的常识可以说是基本没有啊。这也勉强算是可爱的一面吧。
“我其实没来过这种地方，具体点什么也不知道。”
“那就交给我好了。”
丽莎在那张牛皮纸上特意标注过哪些餐品比较推荐，简直就是保姆级教学。
我对丽莎的推荐其实持怀疑态度，如果费莲娜真的喜欢还赞不绝口，我下次直接叫她丽莎妈妈。
FLAG已经立下，我叫来忙碌的服务生，先点了两份菜品。这是按照丽莎给的推荐点的，我选了些小份量的试水。
“哥哥你点了什么呢？”
“猪排饭，还有薯条。”
全是高卡路里，还有油炸食品，当然配套的番茄淡汤是绝对少不了的，毕竟太腻。
我寻思着如果这是约会的话，带女孩子出来吃这个我怎么想都多多少少沾点。
“那都是什么啊？”
“你没吃过吗……”
费莲娜她难道没吃过这些东西吗？我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没有，我吃的都是定食。”
定食……定制餐食，就是那种由营养师特意搭配食材，再加上一些厨师调味烹饪的食物吧。
想必费莲娜之前吃的饭菜，都是健康食品，就连烹饪方式也受到了很大限制。
“那你可以好好期待了……”
丽莎特意挑选了这些食物，就是瞄准了费莲娜的饮食规律。但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真是让人细思恐极。
“费莲娜，其实有件事情我蛮好奇的，可以问问吗？”
“嗯，可以哦。反正饭菜还没端上来嘛。”
饭菜……她这说法也是意外的不识事务呢。不过无所谓，我找她说话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昨天晚上的展览会，你最后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呢。你知道这代表什么的，对吧？”
我想知道费莲娜毫无顾虑地做出那种会引起外交风险的事，内心究竟是什么动机。
“报复罢了。”
费莲娜冷冷地回答道。
“额，报复？谁啊，哥萨克吗？”
“是伊格利斯王储。”
我意外得到了一个想也想不到的名字。伊格利斯王储，我记得没错，就是哥萨克那边近期与帝国负责外交事务的人。
“伊格利斯，你说的是……”
“哥萨克女子步枪团团长、帝国外交官、哥萨克第一王位继承人。总之就是她……”
玛利亚，那个军火商，好像和我提过这件事。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我记得那次是秘密访问啊。”
费莲娜投来狐疑的眼神。我一个没注意自掘坟墓了。这回我没有准备好说辞。
“一个叫玛利亚的军火商告诉我的，她刚好认识你。”
我只得那么说道，也告诉她我们之前在咖啡馆偶遇的时间，当然我没有告诉她确切的时间。
“……玛利亚。我可没记得名单上有那么个人。”
费莲娜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额，她金色长发，身材很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匮乏的词汇让我一时间有些吃力。
“她是不是穿着皮草大衣，还顶着张娃娃脸。”
“啊，是的。”
为什么费莲娜会知道。我没有跟上她的思路，只见费莲娜叹了口气，哀叹道。
“那就是伊格利斯王储。”
“……哈？”
慢着慢着，那个军火商就是伊格利斯王储。难怪丽莎和弗莱彻听到后会做出古怪的反应。
我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用化名和假身份在帝国街市中行动。哥萨克的枪械制造业一直是由皇家把控的，我早该想到这点的。
“看你这个样子，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不过能碰巧遇上伊格利斯皇储也不知道你这是什么运气……”
“这不能算作运气吧。”
我随便应付了一下。
在我看来，那根本不是偶遇，而是必然的会面。她就是王特意派过来，给我提供费莲娜相关信息的人。
“我听她说，你把她狠狠骂了一顿。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看费莲娜对我的说法仍有疑虑，便赶紧拨正船头，以免话题偏航。
“啧，那件事我想想都觉得火大。”
费莲娜喝了口水，便开始抱怨起这位异国公主来。
“总之她来到我这里，态度就不对根本没把我和研究所的人放在眼里。而且她还嘲讽帝国落后，还处于冷兵器时代。”
和玛利亚，不对，这部分和伊格利斯王储的口径一致。
“她懂什么，一个卖枪的来我这里耍横！有车床和技术了不起啊！所以我前脚收下步枪样品，后脚就把她赶出了我的实验室。”
费莲娜越说越兴奋，情绪也越来越激动，我还真没看到过这样的她。这样情绪化的费莲娜。
“噗嗤，没想到你对这种事情那么敏感。”
“所以说啊……”
费莲娜的劲头还没下去，好在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暂时中断了费莲娜的施法。
“我们先吃吧。”
“嗯……好。”
端上来的是东洋猪排饭，白米饭铺着一层切好的猪排，猪排上在上边还有一层半生的鸡蛋。即便是小份，看上去份量还是非常大啊。
“啊，是油炸食品，”费莲娜直勾勾地盯着碗里的肉，咽了口口水，“那个，没有蔬菜吗？”
“没有哦，这里头就满满的都是猪排和米饭。”
费莲娜的反应非常新鲜，我忍不住地观察她一会。
“可是，这么一口吃下去，感觉好油，可能还会长胖，这样的膳食真的均衡吗，这怎么想也太奢侈了吧。”
她陷入了纠结，满嘴碎碎念，拿着筷子的手在微微颤抖。费莲娜估计现在完全把伊格利斯的事忘干净了。
“我开动了。”
“等，等一下！”
我见费莲娜犹豫不决，便伸出勺子分着吃。不过费莲娜倒是特别过敏，以为我要抢走她的肉。
“怎么了？”
“能……能分给我一些吗？”
她的声音很小，就好像这个请求是非常见不得人的一样。我还真是没法理解她的三观。
“那是当然的吧。我们是对半分，还是……给你多点？”
“对半就可以了！”
这油炸肉类对费莲娜的诱惑力还真是不容小觑，仅仅因为它的存在，费莲娜就在我印象里OOC了好几次。
真有你的，丽莎妈妈。
“呜，咬起来酥酥脆脆的，配合上蛋香简直是绝配。就这样什么也不管大口吃肉什么的……太奢侈了。”
费莲娜拒绝着猪排显得特别满足，她看上去是特别幸福。
至少她在实验室或者是佐西斯家的时候，是不可能吃上这种食物的。一方面是新鲜，另一方面是这种垃圾食品确实诱人。
“你吃慢点啊。又不会被人看到，有什么好在意的。”
“嗯，也是。”
她吃得很急，没几下她就把碗里的猪排吃干净了，就好像是在跟时间赛跑一样。
“真没办法，都给你吧。”
我把碗里的猪排全都让给了她，她一开始还稍微有些推辞，但最后还是非常高兴地接受了。
哎呀哎呀，这方面倒像是个孩子。工作真的把你逼得太紧了，费莲娜。
“……”
不过，她的这种表现，开始让我质疑她是否有能力成为佐西斯家家主的能力。
六年前的那场竞争和比试是我输了，费莲娜在法律上继承了我的位置。
但现在在我这样看来，费莲娜这个样子，某些部分还是舍弃得不够干净。
“服务员，再来份中份的蔬菜杂烩和烧烤鸡翼。”
“好的。”
确认费莲娜确实是喜欢这种食物，我便放弃了矜持，大幅度开始加注。
刚刚我点的这些，自然也是丽莎的推荐内容。她的选择太考究了，选的都是廉价好吃的平民菜，避开了大多数人都趋之若鹜的高价宴会菜。
这些宴会菜，费莲娜经常参加各种社交场合，可以说是经常吃的。这反而没亮点。
“多谢款待。”
费莲娜看着被消灭掉的猪排，满足地傻笑起来。
“说起来，那个伊格利斯王储的事怎么样了。”
“啊，那个啊。”
话题继续进展下去，气氛可以说还不错。
“她嘲讽帝国自我发展千年还是赶不上哥萨克一年半就出土的科技产品。她就是变相在骂我们都是废物，还讥讽我招募的人。”
“说你的人都是重刑犯吗？”
“嗯。”
伊格利斯当时估计是风头正旺的时候。帝国当时和哥萨克签订的是农产品换取枪械和电气技术的协定。
哥萨克方占据巨大优势，以非常便宜的价格购买帝国的农产品和原材料。虽然双方都有赚头，但时局显然对帝国不利。
“我在那个时候就下定决心要设计出更好的步枪。她这样侮辱我们，我们实验室人自然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费莲娜在这句话里用了好几个“我们”，这说明她对自己的员工还是比较上心的。
但是如我之前所说，这可不是佐西斯家的风格。
“我们花了一点时间就完成了卡宾枪设计，试做品也很顺利得两个月内就通过了量产质量测试。半年前就向社会发表了结果。”
“效率很高啊……”
一年前费莲娜和她的团队只是刚刚拿到样本，结果只花了六个月就研制出了卡宾枪，性能和好评度都高过原版。
“我的人虽然履历不干净，但都是在关键时刻会拼命完成工作的怪才。半年前的第三次谈判，我也出席了哦。”
费莲娜得意地说道。
第三次谈判，帝国手握着枪支设计专利，从原先极度不利的逆差下获得了利好，双方最终在相互试探和妥协下，达成了新的协议。
“伊格利斯王储也参会了？”
“是啊你真该看看她当时的表情的！”
“我能想象得出来。”
准确地说，我看过她那张脸。我和伊格利斯王储谈到费莲娜的时候，她那时可以说是满面愁容，那可爱的娃娃脸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她肯定是后悔得连肠子都青了——直到现在也是。
“不过对我而言，事情可没有结束。那把卡宾枪最终只是改进，而不是创造。”
“所以你昨天向外界公布了自己的新作？”
费莲娜这种精神让我有些动容，再次让我意识到她是个天才这样的事实。
“嗯。它的设计目的就是通过短剑魔法的优势，用爆炸破片杀伤掩体或者是车辆后方敌人。名字的话就沿用旧世界前辈的命名吧——叫Tankgewehr.”
“额，车辆？”
费莲娜这说都是什么啥词啊，完全不懂以前旧世界的语言。还有是这个“车辆”又是啥，完全听不懂。
“半年前我们这边卡宾枪出来后，哥萨克那边就马上说自己已经从遗迹中挖出了铁甲车并重新启动了。”
“难道你……”
费莲娜是纯粹和那个遗迹杠上了。你挖出什么，我就反制什么。
“是的，这个新品就是专门对付它而设计的。现在哥萨克那边多少有些瞧不起帝国人的科创精神和魔法文化的政客，他们想宣传铁壁以此安抚国民他们更胜一筹。那我就把它变成铁棺材。”
“这样啊……”
“伊格利斯王储那次让我们脸上无光，侮辱帝国先祖以及无数前辈的努力，那我就会代行职责让她抬不起头来。”
我听完她的慷慨陈词，总算发现了问题的不对劲——果然不行啊，费莲娜她根本不适合当家主。
她科研的目的完全不是为了家族，而居然是为了自己国家的民族尊严和文化自信。而且所谓的“代行职责”其实就是所谓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翻版。
我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这对我带来的冲击，远比现在任何一件事情要多。我实在是对不起她，质疑费莲娜的满腔热情。
此外这多多少少有些离谱了，费莲娜现在的思维模式完全是偏移了佐西斯家的教育方向，即便她在展览上的行动也是家族的指示。
她居然是真心想那么做的。
我多多少少猜想到了父亲为什么要派费莲娜来处理我的原因，但要确认的话，我还要很多时间。
她或许真的和我一样，是叛逆的人。
“不过就算那么说，在那种场合发表出这种言论，我怎么想都有些……”
“我倒是无所谓。”
费莲娜看上去对社论并不在意只是耸了耸肩。
“我是担心你啊。现在哥萨克和帝国合作是主流，竞争只是次要的。你发表这种言论不是逆天而行吗。”
我直率地表现出自己的担忧。现阶段所有媒体都在唱和，只有费莲娜独唱反调，这可能会让她受到更多的非议和攻击。
“啊……是这样啊。”
费莲娜哑然失语，随后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这点哥哥可以不用担心。王需要我这样的角色来平衡哥萨克对帝国的文化冲击。佐西斯家也要求我在社交场合发表这种意见。所以我的存在其实也是大势所趋。”
“是，是这样吗……”
我不是很懂政治的权衡，或许是我看法还太肤浅了。
“呵呵，谢谢你为我担心。我知道我该在那种场合说什么话，毕竟我是为那而生的。”
费莲娜很高兴，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的笑容里带着某种寂寥感。
“而且我觉得为了表现自己，也努力过头了……”
她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费莲娜的意思是，为了想给我带来更好的观感表现才做出了那种事情？亦或是只是为了向观众表现自己呢？
我不知道该如何问，服务生就打断了我们之间的对话。
“鸡汤来咯——哦，不好意思上错了，这是隔壁客人的。客人，这是你的蔬菜杂烩、鸡翅套餐，还有薯条。”
“再给我来两小碗米饭。”
“没问题。”
菜都齐了，可以吃了。
“那哥哥呢，哥哥在外期间都做些什么？”
费莲娜把话题转向了我。我说费莲娜你一定要说这种话题吗，那我可真是绷不住了。
“流浪、收破烂、卖艺、讨饭，做家奴，你要听哪个？”
“啊……”
费莲娜啊，我过去被流放的生活可不是你能体会的。我仍然记得当时在老兵社区抱团取暖的日子。
不如说……我们彼此都过着痛苦的“流放生活”，一个流放肉体，一个流放精神。好在，我们都找到了归宿，谁也没有走丢。
“吃完我们去下哥萨克商场，别吃太多，可是会困的。”
“嗯。”
行将就错，走一步算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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