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
我上完课，分泌的肾上腺素落了下来，整个人腿和身子都软了瘫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可以的话我还真想好好睡一觉，只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允许。
“我来了，你找我什么事？”
亚莉老师从食堂吃完饭回来了，她看我精神状态有些不好，便没经过我这边擅自把费莲娜送去了训练场。
“就是我这边上课遇到了一些情况，可能需要你参谋参谋。”
我把刚吃完的盒饭收拾到一边，向她说出了我的请求。
“哟，优秀教师还有烦恼。”
亚莉老师讽刺了我一下，刚想一屁股坐下就被我给拉起来。
“是有烦恼，还是大烦恼，我完全没有办法解决。还有亚莉老师您不坐这边，你藏这里。”
我打开清洁柜的门，里面空空如也刚好可以藏下一个人。我事先把拖把等清洁用具给拿了出来放在一边。
“你让我藏这啊！？你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啊？”
“除了这里没地方好躲了，办公桌下也就够放个脚。”
我之前也看了很多地方，发现也只有这里是最佳的藏身点。整个偌大的办公室能藏的地方其实寥寥无几。
我能找到的只有这个柜子。
“啧，希望这值得。”
亚莉老师也没再抱怨什么了，直接走进柜子里，从里头把两扇柜门给锁上。
我赶忙把亚莉老师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并把她桌子上的资料全都摊在桌子上，就好像我趁她不在偷偷学习她的资料。
“咚咚咚。”
“请进。”
我假装慌乱地把资料都随便堆在一起，并把笔充满盖好笔帽丢回桌子上。
“老师，我来了……”
梅丽怯生生地从门外探出一个脑袋，看办公室周围人都不在才走进办公室。
“坐下。”
我站起身，特地搬起一张椅子给她。只见梅丽接过那张椅子，背靠出口和我对坐起来。
“我今天来找你，是有……”
我话还没说完，只见梅丽把手交叉放在胸前，示意我这个话题先到此为止。
随后她指了指门，右手握拳贴在左手垂直放着的手掌上。
“怎么了，你今天不舒服吗？”
我不明白她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便靠近她把手放在她额头上，耳朵尽量贴近她的嘴——以期望能拉近距离听到她的口述。
只见梅丽压低了声音，对我非常小声地警告道。
“门口有人在偷听……”
我警觉起来，往后退回到位置上去，接着刚才的话茬继续说道。
“没发烧？你是不是最近睡得很晚，你脸色很不好。”
我拿起桌子上一本空白笔记本，在上面写上了我想要问的几个问题。边写边先和这位梅丽大小姐套近乎。
“这几天有些用功过头了……”
她很配合，衔接得很顺畅。
“我希望你们女生平常能关注自己的作息，要是过度用功晕倒的话，对我和你们都有害。我不想莱茵哈特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是，老师……”
现在的对话非常顺利。我记得从门这边应该是看不到我手上的动作，这大概也是梅丽选择坐在门的相反方向。
我边在笔记本写着想知道问题，边继续找话题。话题选择还是先从日常生活的寒暄开始会好些。
“学习生活还适应吗？”
“还好，大家都有上过私塾。在这方面我想所有人都很适应，只不过教学方式不会那么应试。”
我顺口居然问出了一个蛮有意思的信息。我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道。
“私塾都教什么？”
“基础数学、语法，发音。”
听到这些课，我不禁愣一下。
我以前也学过其中一些，特别是发音课。我现在也搞不懂这门课到底是搞什么的，我得天天对着一堆单词念好几遍。
“发音？这是什么课程？”
梅丽看到我一脸不解的样子，便笑着解释道。
“严格来说是叫纠正口音。帝国国土辽阔，同样的语言在不同地方有截然不同的版本。”
“比如说卡塔丽娜？”
说到这个我第一时间想到是卡塔丽娜说话时那花样繁多的语气词。
“那个不算。她的高原部落语和帝国语是截然不同的语种，帝国语不是她的母语。”
“那究竟怎么理解。”
我听着她科普，但手中的笔可没有停下，我还得把那些问题全部都记下来直接给她看。
“帝国本土人会因社会身份、社会阶层、地区情况，文化习俗等条件影响他们的口音。具体表现在声调，平舌音翘舌音等等发音准确度上。现在社会的广泛认识是，口音越重往往意味着这个人社会地位低下，或者是所处地区落后。”
我终于把问题全都写完稍微松了一口气，便把精力转移到刚才的问题上来。
“这种事情不绝对吧。”
“那我就以老师您为例。你的口音其实很正，但在有些词汇上却相当蹩脚。基本上这种蹩脚的口音在帝都是根本不会听到，只有地方才有。”
听着梅丽的解释，我稍微明白了一些自己当初上发音课的原因了。顺道一提那门课我还没有上完。
“从很大程度上说，口音是我们评判他人的一个依据。想在大家面前建立起不错的第一印象，一个得体的发音非常重要。现在贵族们尤为看重这个。”
我学到了一些不知道能否用到的知识，或许我确实该找点时间去纠正一下我的单词发音了。
谁让我的学生们都是贵族呢。
“那我们讲回正题。”
我把昨天那张揉成了一团的试卷给了她。昨晚我回去的时候硬是把它重新展开来，批改出了分数。
“你怎么连这题都会错？”
我借着把试卷给她的机会，将写着问题的笔记本藏在试卷下边一并交给她。
“这个判断题我记得已经在课上讲过区别的。为什么还能做错？”
她把试卷对折，把笔记本放在了另一侧，确认自己的身子已经完全把它给挡住的时候，她才阅读起笔记本的问题来。
“我没有复习到……”
梅丽的语气相当委屈，可实际上她的表情却相当严肃，一点一点地读着笔记本。
这种一心两用宛如分裂情绪和精神的能力，难道是帝都大小姐们的必修课吗？
“那你现在明白了吗？”
“我想再看一下题目……”
我写的东西还是多了些，她还没有读完。在她还在看笔记本的时候，我从桌子上的习题资料中随便拿红笔勾了几个判断题。
过了一段时间，梅丽软绵绵地告诉我她已经把题目搞清楚了。
我随即把用红笔勾出来的习题交给她，我总共在笔记本上问了6个问题，与此同时我也只圈出了6道题目。
“第一道题目，告诉我对错。”
卡罗琳是不是控制了班内所有的王都贵族？
“正确。”
她点了点头。
“好，第二个问题。”
卡罗琳是否控制了地方贵族，以及其他特A班的学生。
“错误。”
她摇了摇头。
这两个问题我之前在莱茵哈特那得到过答案，我在这里只是想要找她确认一下。
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回答很好，下一题。”
你是不是卡罗琳的人？
“错误。魔素在空气中的运动是无序的。”
她的回答还挺有意思，或许我能把这句话理解成梅丽不想听从卡罗琳那边的命令。
“不错。第四题。”
卡罗琳对特A班的建立是否抱有非常消极的情绪。
“正确。”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应验了。我摆了摆手，让她回答下一个问题。
“第五题。”
学习会设立起来的目的是不是为了让所有女生达成另一种形式的罢课，实际教师是卡罗琳。
梅丽在被问道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迟疑了一会。最终她还是沉稳地点了点头。
“正确。”
我倒吸了一口气，猜想这回是被验证了——卡罗琳另起了小灶。这恐怕就是学习会的真实目的了。
“好了，最后一题。”
卡罗琳是否对我抱有敌意。
“正确。我觉得这是陷阱题。”
陷阱吗？梅丽大概指的是卡罗琳向我展示好感的事情吧。
全部六个问题都结束了，我已经问到了所有我想知道的信息。
“回答得很不错。我希望在上课的时候，你能提高一下听课效率。”
我突发奇想把一份女生名单给了她，顺带给了梅丽一支红笔。
“月考过后定下班级后，可能会举行一次年级表演会。你知道哪些女孩子有表演天赋吗？”
我希望她能告诉我哪些女生离卡罗琳比较近，最好是亲信。
如果有人敢在我办公室门口偷听，那自然有女生对卡罗琳非常忠诚，她们都会是我的警戒对象。
梅丽提起笔，在下笔圈出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前停手了。
“我不知道，老师。”
她把笔放下，并没有标出任何一个人的名字。梅丽看起来是不打算出卖任何一个卡罗琳派的女生了。
“就先这样，你可以回去了。”
我失去兴趣，想把表格和那份试卷收回去。
“老师，那名单怎么定？”
梅丽对我刚刚的表现似乎很感兴趣，她似乎看出了我对这份名单其实没有特别的想法，并没指望从她这里获取关键信息。
“我之后会去了解清楚的，这点不需要你担心。”
“好的，老师。那我先告辞了。”
梅丽站起来向我鞠躬道别。
我送她出去。确认了走廊两边都没有人之后，我赶紧把亚莉老师从清洁柜里放出来。
她的脸色非常难看，看起来清洁柜里水锈味把亚莉折磨得不清。
“我受不了了。所以你把我关在这里就听你怎么教训贵族小姐是吧？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她踉跄地坐回座位上，猛猛地给自己胃里灌了一大壶的水。
“你看看这个？”
我把刚刚的笔记本递给她。
亚莉老师本来是躺椅背上喝着水，看到笔记本上的内容后便支起身子把水壶放到了桌子上。
“你们搁这给我拍谍战片呐？”
她不相信刚刚那些日常对话居然塞了那么多私货。
“有人在外面偷听，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有什么想法吗？”
“慢着，我完全不懂。卡罗琳的学习会到底是怎么情况？”
她一脸懵逼地看着笔记本上的内容。看来我得从那里和她说起。
“卡罗琳组织帝都贵族的大小姐们罢课，她亲自在晚上的学习会上给她们上课。”
“哈？这算什么事啊。”
亚莉老师的眼镜都差点从鼻梁下摔下来。她可能没见识过这种情况。
“我想问如果是亚莉老师，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处理。”
“上报校长，这种事情得让他定夺。”她回答得很简洁明了，“我的班里如果有这种贵物那我可真的伺候不来。”
“就这样？”
这比我想象中的答案还要普通。
“我处理不了的事情，扔给领导让他们决策不是更加轻松吗？如果我自行解决出了大问题，黑锅不得我来背？”
亚莉老师难得讲了一下自己简单易懂的社会哲学。
“也是，我先去请示校长。”
我本以为费莲娜想把法尔科一脚踢出去就已经够让人头疼了，没想到卡罗琳也在搞班级分裂。
事态发展确实超乎我的想象，同时也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现在我急需外界的帮助。
“从笔记本上的回答来看，卡罗琳控制班上几乎所有的学生。你确定自己有能力和这样的女孩子抗衡？”
亚莉老师的这个疑问，可以说是相当露骨的了。
“完全没有。”
我实诚地回答道。
卡罗琳在这个班级里头是什么样的身份我现在是大体清楚了一些。她的做法也很聪明，我不可能找到任何直接证据。
“那你怎么办？”
“等校长传唤吧。”
卡罗琳派学生过来偷听说明她反侦察能力还可以，我要是直接去找校长，可能会引起她的警觉。
我只能在校长有事找我的时候，顺带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丽莎也很快就要入学，我想这个机会很快就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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