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
距帝都12公里
帝都士官学院
今天的学院热闹非凡,所有学生都在享受今晚最后的盛宴。
这是一场欢送毕业生的晚会,现在在这,学生们可以不用管校规,放心地拿出寝室床底的啤酒,伴着各类佳肴一起吃个痛快。
我拿着校长要求我带好的文件,走进露天会场,寻找他的身影。
这个露天会场是学院的魔法训练场临时改建起来的。会场里排得整整齐齐的餐车上,装着平常学校食堂里根本不可能吃到的食物。
平民世家的孩子,有的在暴饮暴食,有的在发酒疯吵吵闹闹的,还有的则趴在休息处,不省人事。与之相反,那些不同班级的贵族则保持着克制,聚在一起交换名片,为未来打好出路。
“真是社会的缩影。”
我不禁感叹着,这些贵族的儿子们,未来前途属实是不可估量,毕竟有的人出生就已经成功。
贵族们只有一部分的人会成为术士士官班组的士官班长。绝大部分的人,只是来这里混个文凭,最终回去子承父业。
“抱歉,借过……”
我穿过这些专注着拉拢人脉的贵族学生,很快找到了在人群中的校长。他那斑白的头发在这些青年学生中实在是太显眼了。
校长被贵族学生包围,理所当然,这些学生也是来拉校长这层关系的。我赶紧走上前去,把校长从这些学生的手中给救出来。
贵族学生们刚开始还鄙弃地蹬了我一眼,但看到我夹克上的帝国特级教师章,便将脑袋缩了回去。
我暗自庆幸没和他们发生冲突。这些贵族天生就有魔法资质,而且常年接受过严苛的军事训练,我一个普通教师根本没法和他们抗衡。
“哦哟,师弟,谢谢你。”
校长马上拍了拍我的肩膀,将我拉到一边。他看上去被灌了很多酒,神志有些不清。
“校长,你找我什么事情。”
他没有说话,把我拉到会场里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校长神秘兮兮地环视四周,确认周遭无人,便卸下了营业用笑容,摆出严肃面孔。
“有大事,所以我才找你。”
他的模样,可不是开玩笑的。再者,校长可不会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把我叫过来,仅仅是为了挡酒。
“中央发来命令,要求这一届新生的贵族群体,合并一个班。”
“慢着,贵族班?”
我没能反应过来。这所学校一直都是贵族和平民混在一起上课,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变更编制。
贵族和平民之间的平权运动早已在各地展开,这个命令完全就是建立在阶级隔离的基础上,逆社会潮流而行。
“是的,这是王的命令:要求学校立刻组建贵族班。”
校长糟心地说着。
“这居然是王的命令?”
“是啊,当时不少贵族都在反对,他们都认为应该等平权运动平息在搞这种事情。”
王居然在这个时间点搞这种操作,势必会激怒那些极端的平权人士。甚至连作为当事人的贵族群体的折衷建议都完全没考虑。
“我不敢揣测王的意图……但王是认真的。”
校长看上去非常忧虑。
难怪不久前,我曾经被很多贵族的信使登门拜访,想要给我送礼。
“……”
我不知道该对此发表什么评论,毕竟王意确实不能揣测。现在我更关心,校长该怎么做。
“介意我抽根烟嘛?”
“当然。”
校长点了点自己的老烟斗,吐了个长长的白雾。
“这个班级,将会有女生加入。”
“女生?慢着,那些大小姐?”
我被这个消息打懵了。
帝都士官学校以前只招收男生,贵族男性。现在唐突地让那些一直在深闺中的大小姐出来和男生同台竞技,任谁都二丈摸不着头脑。
“你听说过吗?西佐斯家的大小姐,费莲娜•西佐斯。”
这个名字触到我心里的暗桩,让我的心脏猛得一缩。
我强装镇静,勉强答道。
“我知道,那个帝国天才少女,她,也算是我以前的妹妹……”
校长知道自己戳中我内心的痛处,也没有继续往这个话题说下去。
费莲娜•西佐斯。她是帝国的天才,13岁被帝国科研院破格录取,15岁成为科研院的首席研究员,16岁攻破“短剑难题”,17岁和她手下的研究团队发现“滞能效应”,为帝国国防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在这期间,她还发表过大量关于偏远地区和失落文明的魔法遗产调查报告,填补了魔法发展史的空白。
天才少女,就是形容她的。因为国家的标志性动物是鹰,她还有着引人注目的银色长发。
她也被称为“天才白鹰。”
“她的出现,让王意识到,女性也要接受教育,所获得的结果肯定不会比男性差。”
“也就是说,不仅是贵族班,普通班级也要?”
“是的。”
这个政策变化得也太快了。
难怪,要特别出现贵族班。每年的男性贵族根本没有多少人,可如果要加上女生,那确实数不过来。
“可是谁愿意接受这个班级。这难道不是问题吗?”
我不禁困惑地问道。
谁愿意去接手这样全是贵族学生的班级,嫌自己的命长。万一自己得罪了某个权贵,自己一辈子都会受到影响。
我还真想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老师会整到这种班级。
“……”
校长没有说话,而是把视线,紧紧地锁死在我身上,我想躲也躲不掉。我扭着身子,来回躲闪,但依旧徒劳无功。
呵,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继续尝试了几次后,还是没能躲开校长的视线,最终选择放弃,认命。
“为什么是我?比我经验丰富的教师多的是吧。”
“你是我唯一的人选,优秀教师。说实在,我也没能想到上个学年的工作你竟然能做到那么出色,将全年级毫无优势的班级,拉到了全年第二的位置。”
校长笑着拍了拍我的肩。然而,这几下轻轻的拍击,却让我感受到如山的质量。
“这只是工作而已,没什么好夸口的。难道这就是你不没让我继续带那个班级的原因。”
“没错。”
“你别忘了我可被贵族投诉过,你真的觉得我很适合吗。”
“正是因为被投诉过,我才觉得你适合。就是因为你能无差别地对待学生,我才中意你。”
即便校长这么拍我马屁,我还是没能立即接受这份职责。这简直就是重担,就算我能管好班级,又该怎么处理那些被我得罪的贵族。
“不,我没法……”
我刚打算托辞,校长就把兜里头揉得皱巴巴的影印件,展开给我看。
这是教师委任状,上面写着的是我的名字,我一看到纸张下方的签名和印章,不禁觉得两眼一黑,双腿一软。
“王……这是王的命令?”
王指名道姓,要求我成为这个班级的班主任。这下我可完全没有拒绝的可能性。
违抗圣意,死路一条。
我拿着纸张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这个重任,我真的能承受吗?
“师傅在信里告诉我,说今年,是你蜕变重生最重要的一年。所以我把这个机会交给了你。”
“师傅?师傅这么说的……”
什么意思,这件事情,师傅也参与其中?那个老头子的意思,我向来难以捉摸。
“我明白了。”
如果这是师傅的意思,我也没理由拒绝这个挑战。他总是料事如神,精准地判断事情的发展,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他。
“你只需要正常教学就行了,不用担心那些贵族。”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用?”
我没能搞懂校长的意思。
“你要是被贵族威胁或者是恐吓,王会亲自下场审理你的案件,如果查证属实,犯事贵族,及其旁系血亲都将被剥削职位贬为平民。如果再严重些,是全系贵族将处以极刑。”
“居然做到这个地步……”
王的铁腕属实让人胆寒,这种连坐政策不仅让涉世贵族感到恐惧,哪怕是其亲戚都得留个心眼,以免被牵连。
我是明白为什么那些贵族要反对了,这表面上是搞阶级隔离,实际上是对贵族的又一个压制。
“你的东西带来嘛?”
“都带来了。”
“打开。”
我打了一直揣在我手里的档案袋,里面有厚厚的一沓纸。这是校长要我从他的秘书那里拿来的。
我看了下纸上的内容,这上面是学生的个人信息,家族背景,以及入学考试的情况。这里头将近有30多人的底细。
“这是学生们的……”
“对,这些都是你的学生。”
我随手扫了眼。这些学生的家族几乎都位高权重,在多个领域都具有话语权。想想要给他们上课,我肩头上的压力就非常大。
“……你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我明天就要上课了。”
“因为要是提早通知你,我担心你会修改备课案。王特别要求你用最正常的方式上第一课。”
他说对了。
我如果被事先通知要去教这个班级,我确实会修改原有的教学内容。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
我把资料都收了起来,心里头暗暗地叹气。
“最后一件事,”校长靠近我,将手放在我的肩上,“王很重视这个班级,他要求,你要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他们。”
我肩头上的负担,现在更重了。
“校长,你知道我是没有战斗经验的吧。”
作为普通的文化课教师,我完全没有能力保护学生。甚至那些学生都比我还能打,究竟是谁,保护谁,还是一个大问题呢。
“我知道,王也知道。”校长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才说:用的是你的方式。”
保护学生是老师的职责,至少我对于这点没有疑问。
“我明白了,我会全力以赴。”
最后的话已经说完了,我顶着重担,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出口走去。四周欢乐的气氛与我完全无缘。
我当时完全没有预料到,师傅的话会应验——这个学年对我而言,是最关键的一年。
我将再次面对我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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