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
苏燃后退了一步，收回了权限卡。
黑色的栅栏门在缓缓开启，发出了“吱嘎”的尖叫。
“呃？”
她看见了黑色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前方，挺拔，修长。
“晚上好，苏燃小姐。”
穿着黑衣的身影，慢慢地回过头。
“你是……”
白发的男人在看着她，沉默着，一言不发。
“我为我的唐突道歉，苏燃小姐。”白发男人忽然开，“我是费因特·梅勒克。”
“晚......晚上好，梅勒克先生？”苏燃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您 ……来这里，是有什么事么？”
白发男人微微一笑。
“梅勒克......先生？很不错的称呼。”
“啊？”苏燃不会了。
“出于一些原因，我想，我有必要见你一面，苏燃小姐。”白发男人仍旧在微笑，可灰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笑意，“对于你，有些秘密，我很想知道。”
苏燃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你是旧日的信臣，亦或苏醒的君主？”费因特轻声说，“不用担心，苏燃小姐，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测试。”
“你......”
苏燃看见了流动的黑色，自白发男人脚下晕开，扩大，向她蔓延过来。
她的双脚被黑色淹没，然后，她跌入了那片黑暗。
“呜......”
苏燃拼命地伸手，想要抓住黑色之上的微弱天光，可她只能下沉，被黑暗淹没，吞噬。
“现在，苏燃小姐，请对我说出，你所有的记忆。”
男从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诡异，蛊惑。
“是......”
不，不能......
“......”
“小姐？”
怯怯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试探的意味。
没有回音。
“抱歉，公爵大人，小姐也许需要更多的休息。”老人的声音传来，若隐若现。
“很遗憾，”低沉的男音响起，“那么，费力克斯先生，请将这份资料，代我交予苏燃小姐。”
“乐意效劳，”老人的目光，定定地盯着面前的白发男人，“公爵大人，您是否愿意，在酒窖里，享用一杯青果酒?”
“非常感谢。”
......
酒窖。
红色的木板门被慢慢合上，橘色的灯光，照亮了屋内人的脸。
“林克·安柏拉，”费因特在微笑，“尊敬的近卫军总长，伟大的大骑士统领大人。”
“那些旧事，不必再提，”老人淡淡地说，“费因特，你这一次，做得过分了。”
“哦？”
“旧时代的东西，你是至死也不肯放下么？”老人质问道，“不仅如此，你今晚，还对着苏燃小姐使用法术。”
“那个孩子，很奇怪。”费因特说，“知道么？我的法术，看不见她的过去。”
“就好像你未曾看见过一分陛下的回忆一样，是么？”老人冷笑，“费因特，你变了太多，在陛下离世后，你就已经无所顾忌了。”
“我不明白，费因特·梅勒克，你的目地究竟是什么？你收复了加西亚的国土，你控制了余烬的高层议会，你驯养了卡恩·德莫斯那条疯犬，你，费因特，早已获得了加西亚的一切。”
“你还在奢求什么？等你的机械军队们攻入卡留博，你就可以自封为‘梅勒克一世’了！我尊敬的'陛下'！”
“我是臣子，林克，”费因特缓慢地说，“我不会试图夺取属于陛下的东西，即使那些东西，已然唾手可得，近在眼前。”
“加西亚，已经不再容许维多利亚皇室了。”老人低声说，“维拉亲王做那些事情，早已让皇室被深深仇恨，即使......我们曾经有过陛下。”
“不会结束，”费因特冷冷地说，“在我看到那个夜晚的全部以前，一切都休想结束。”
“看见了，又能怎样？”
“复仇，”费因特低低地说，“向那些长夜里的鬼影，向那些灾厄的化身复仇，就像陛下当年，向伦兹拜尔发动复仇国战一样。”
“你果然，还是个疯子。”林克微微叹气，“我们这些从帝国旧时代走出来的老怪物，早已失去了所谓的'心'，只有你这只老吸血鬼......”
“我无意榨取平民们的鲜血，”费因特说，“相比之下，贵族们的血，要高贵得多，有用得多，林克，你只听到了贵胄们对我的非议，却听不到平因为剥削而发出的痛苦号叫么？”
“记得阿卡亚帝国的暴乱了么？相信我，那种事情，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与其让平民聚合起来，推翻那些高贵的大人物，倒不如由我来压榨他们，碾碎他们所谓的‘高贵’。”
“这样么......”
林克踉跄着后退几步：“费因特·梅勒克，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残忍，更加可怕。”
“不必担心，”费因特慢慢转身，“那些曾经的老友，虽然有很多，都在名单上，但这其中，没有你，费力克斯先生。”
“再见，林克·安柏拉。”
白发的男人拉开红木门，径自离开。
苍老的管家站于原地，任由烛光的阴影，覆盖上了他的脸庞。
“林克·安柏拉，我将‘大骑士长’的称号，赐予你。”
他听见了飘渺的声音，他看见了那一身黑色的长礼裙，那个陨落于旧时代的身影。
“你历经过那个时代的荣光，也见证了那个时代的毁灭，无论怎样，你都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但是旧时代留下的刻痕，沉默，不可抹去。”
林克慢慢地走到门外，他抬头，看向了不远处，映在星光下的安柏拉公馆。
林克·安柏拉，这是直到现在，也未曾被这片大地所遗忘的名字，可人们都说，大骑士长林克·安柏拉，早已死在了时间的尽头，他曾在巴姆河的尽头挥刀嘶吼，自然，也该在时间的尽头安然逝去。
沸腾的血液早已凝固， 他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幻想。
“那个人，不会回来了，那些友人，不会再期待什么了，现在，我也该走了。”
他独守着安柏拉公馆，像是守着那些不愿消散的回忆，孤独的大骑士长，在回忆里溺亡。
“费因特......”
林克不理解，为什么，那个白发男人可以为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幻想，走到今天这一步。
白发男人独守着空荡荡的王座，他在等待，直到旧日的君主归来。
“陛下，您真的会回来么？”
没有人能回答。
林克走向公馆的灯火，沉默，肃穆。
“那么，费因特，就让我们看一看，你的疯狂，究竟会得到怎样的结果吧。”
他走入那片灯火，把背影留给了黑暗。
如坟墓般的死寂，覆盖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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