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双重灵魂
库拉德克愤怒地挥舞着黑色大剑，一往无前地与飞扑而下的白色幽灵缠斗了起来。
“趴下，小子！”
盯！！
大剑在挥舞的时候掀起磅礴的剑风，差点就打在了身后的少年身上；巨大的金属剑刃摩擦在一边的枪尖上冒出点点火花，加大了阻力无法快速砍向前方。
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战斗显然对挥舞大剑的库拉德克不利，不一会儿，就有数道白色幽影灵巧地跳入到大剑无法砍中的近距离中、如同饥饿的吸血鬼般飞快地爬上了库拉德克壮硕的身躯、纷纷朝他露出了尖牙！黑色的血液即刻在男人的全身流出，景象惨不忍睹。
“你在愣什么？！小子，快过来帮我啊！！”
库拉德克一边甩动着沾满鲜血的身躯一边吼道。
“我觉得还是让你在这里吸引火力，我跑到安全的地方直接操纵黑枪将你们一网打尽的方法比较好。”早早趴在地上的艾兰打了一个哈欠说道。
“你……你这混蛋！！”
话语刚落，红色的光芒便刷地一闪而过……
库拉德克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了百米之上的高空。牢牢黏附在紫发男人身上的白色幽影在这突然变化的速度中纷纷失去了平衡，大叫着坠落到了下方。
“啊啊啊！！”
低沉的吼叫声响起，拉扯着紫发男人衣领的艾兰转头看去，发现库拉德克也害怕地叫了起来。
“你这家伙真是那个传奇的佣兵前辈么？”艾兰苦笑地瞬闪到一处高台旁，嘭地一脚将哇哇直叫的丢人大叔踢向了连接高台的塔墙！紧接着自己也化作一道闪电跟了过去。
库拉德克撞在石壁上落下、翻了几个滚，一脸狼狈地从地上站起，黑色的血液此时已遍及了他的全身，像是黑暗的虚无要将男人彻底吞噬一般……
“别动。”
摇曳的白色光芒从艾兰的手中发出，照亮了少年此时沉静的眼眸。
艾兰将白色的光芒均匀地覆盖在紫发男人的伤口处，火光柔和地摇曳着、灼烧着，将黑色的毒血从伤口处一点点挤出、直到散发着淤青的裂痕渐渐恢复……
少年沉默地释放着神圣的法术、一直等到男人身上粘稠的血液还原成血红色为止才停下了手。
“呼……”察觉到伤口已然恢复的库拉德克放心地呼出了一口气：
“还真有你的啊，小子，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圣国僧侣才能掌握的神圣系魔法，你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都说了，我只是一个来自洛兰王国边境的普通佣兵而已。”艾兰笑了笑，“和你成为‘地狱骑士’的传奇比起来，我这样平凡的家伙有什么稀奇的？”
“别开玩笑了，哈哈。”库拉德克哈哈大笑，“当年纵横在战场上的我仅仅是依靠顽强的意志和正确的战略才侥幸活下来的，论武艺，团里比我强的不下十个，我能成为他们的头目也是一种幸运啊……”说罢，男人突然沉默了下来，他仰望着头顶的黑暗，仿佛陷入了对往事的沉思之中。
“对了……我是怎么获得‘地狱骑士’这个称号的来着？”
为什么……一点记忆也没有了呢？
“不是的，大叔。”艾兰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睁大着在黑暗中逐渐发亮的瞳孔，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
“你能成为他们的首领，是因为他们能从你身上看到意志、看到希望，当年团结在‘地狱骑士’麾下的佣兵们大概都抱持着相同的信念吧——在战火纷飞的世界创造一片和平的乐园，不依靠神的力量、也不屈服于腐败的贵族，自己的幸福、就由自己来创造……”
遥远的“伊甸园”看不见摸不着，唯有我们脚下的存在，才是最值得我们珍惜的事物。
艾兰说着，两只平静的眼眸也开始微微颤动，他扬起头感叹道：“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信念，你们才能战斗那么久的吧，还真是羡慕啊。”
话说……我也曾在战场上拥有过那么一群伙伴来着……
可是最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们到底是谁呢……可恶，想不起来！
艾兰按住涌出汗水的额头心想道。
“少年……你还是太年轻了。”库拉德克又哈哈大笑起来，他抬起粗糙的手掌，轻轻地拍了拍艾兰的肩膀，“如你所见，我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对活在乱世的佣兵来说能自保就已经很艰难了，哪里还有功夫去想那么多……
你不要被后世的传说给蒙骗了，当时将我们汇聚在一起的除了仇恨，就只有单纯的享受；在哪遇见帝国与圣国的运输队就狠狠地干他一票——一次收获往往足够在边境的酒馆醉生梦死好久，除此之外，大多数人便别无所求。
少年啊……理想这种东西是最经不起风刮雨淋的，你可要好好记清楚了。”
紫发男人说完，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真的是这样么？……
艾兰再一次望向男人那燃烧着意志的瞳孔，心里不由得嘀咕道……
传说从来没有记载那支传奇般的佣兵团究竟是如何覆灭的，也许正是那样的经历让眼前的这个男人灰心丧气了吧。
“我想也是……”艾兰也笑了出来，“作为两百年前的传奇英雄，不但被困在这样的炼狱中靠吃人肉为生、还堕落成为了贪生怕死的魔兽……这反差也实在太大了，我实在无法对你尊敬起来，大叔。”
“那就努力成为真正的英雄吧，少年。”库拉德克豪爽地笑了起来。
“没问题。”艾兰摆了摆手，“如果有一天能走出这座塔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
片刻之间，男人爽朗的笑声突然化作了令人心悸的恐怖……
在下一秒，艾兰惊异地看着库拉德克正拼命地扼住自己的喉咙，整张脸因痛苦而扭曲起来，熊熊燃烧的鬼火眨眼间遍布在了男人的全身，将他如同襁褓一般紧紧包裹。
“怎么会，难道是刚才的毒还没有解开么？！”艾兰吃了一惊。
下一秒，男人的脸庞又化作了燃烧着鬼火的骷髅，全身的黑色铠甲即刻覆盖住了身体……让此刻的男人再次恢复了横亘在王座前燃尽一切般的英姿雄风。
眨眼间，蓝水晶匕首光芒暴涨，艾兰连忙退后了几步，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面前这个突然变身的古老英雄。
“小子！！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骷髅头一张一合地说道，“被圣国复活的库拉德克并不单纯是一个人，而是与我‘不朽者’萨罗合二为一的存在，也就是说，这具身体里拥有两个灵魂，而我！就是这具腐朽身体的主导者！！”
“难道说……”艾兰猛地想起自己刚进入黑骑士所在的塔中时，黑骑士曾经说过一句话：
“别把我和你们混为一谈，我既不是被那群老东西束缚在塔中的魔兽、更不是一路闯入此地的悲惨囚徒，数千年前的我就已经死去……是圣国给予了我第二次生命，而这一次的生命——接近永恒！！”
“原来如此……”艾兰冷哼了一声，“怪不得总觉得有些异样……原来那家伙身体里还藏在一个上千年的老怪物。”
“受死吧，小子！！之前的账我要好好跟你算清楚！！”
燃烧着紫色魂火的利刃眨眼间又劈砍下来，艾兰左眼闪动，一道无形的大风将将利刃上的魂火吹散，黑骑士用力握住刀柄的手在微微颤抖、那道强大的利刃在此刻就像是被一块隐形的墙牢牢挡住、无论使出多大力气也无法再砍向少年一步。
趁黑骑士还未反应过来，嗖地一声蓝光闪过、不退反进的少年眨眼间就用匕首抵住了黑骑士的脖子。
“给我闭嘴！这种地方你就算杀了我，也别想随便走得了。”用匕首抵住骑士脖子的艾兰恶狠狠地说道，“那群该死的面具怪人会像草原上成群的鬣狗咬开狮子的yin囊般将你一点点撕开吃掉！”
空气瞬间沉默了下来。
不一会儿，黑骑士只能感叹道：
“你说的不错，我刚刚已经通过这具身体的眼睛看到了……单凭我的速度，想要离开这里确实是天方夜谭。”
“那就给我安分一点。”艾兰的左右闪动着雪峰般冰冷的寒光，“你以为在这种地方你还是我的对手么？”
又是一段沉默，黑骑士突然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虚空幻印’……真不愧是从开天辟地之时就流传至今的巨神的眼眸，果然强大的无法想象啊！”黑骑士两眼放光，“拥有这种眼眸的人类即使是个小屁孩，果然也比我见过的任何魔兽都有胆量。”
巨神的眼眸？？好熟悉的名字……
恍惚间似乎又看见了那道无比安静的旷野，渺小的少年静静地在旷野边缘伫立着，巨大无比的山峰伫立在远方、仰起山巅一般的头颅默默地注视着太阳的方向。
可是……我是什么时候获得了这样一种能力来着？
在充满硝烟的战场上，一直陪伴着我的难道不是肩膀上如同闪电般亮起的“幻影”纹章么？
“你还知道些什么？说出来！”
艾兰冷冷地将匕首往里推了推，一道金色血痕眨眼间出现在了库拉德克的脖子上。
“哼……拥有‘巨神眼眸’的人竟然对创世之初一无所知，还真是天大的笑话啊。”黑骑士忍住脖子的痛楚说道：
“根据上古人类留下的典籍中记载——在遥远的世界形成之初、巨神用自己那广阔的身躯创造了大地、紧接着又孕育出了‘司掌风与天空的六翼大天使’与‘司掌水与深渊的幻之白鲸’，它们分别从巨神那里继承了拥有‘神之纹章’的强大眼眸，其中镶嵌在你‘右眼’中的就是六翼大天使所拥有的、也就是寄宿着‘虚空幻印’纹章的‘巨神眼眸’。”
“原来如此。”艾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是……诞生于沙漠、一无所有的我怎么会拥有这么古老而又强大的东西呢？”
“这就留给你下地狱再去思考吧！！”黑骑士突然张开了大口，一道剧烈无比的紫色光柱猛地发出，带着漩涡般的幽冥之火疯狂地射在了艾兰的身上。
“糟糕了！！”
被火焰击打在胸口的艾兰绝望地喊道。嘭地一声！少年的整个身体被汹涌的光束穿透、如同燃烧的火球般朝下方坠落——
剧烈无比的耳鸣声开始爆响……从下方猛扑而来的面具怪人们也纷纷注视到了坠落而下的大火球，紧贴着墙壁尖叫着跳了起来，生怕沾染到哪怕一丁点鬼火。
刺骨的疼痛传来……就像用刀锋一点点地挖开肌肉……
“我……竟然大意了……”
就当艾兰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一双粗糙的大手稳稳地接住了他。保护他平稳地落在了一旁的高台上。在落地的一瞬间，牢牢黏附在少年身上的幽冥之火也消失不见了。
艾兰惊异地转过身，从上方一跃而下的黑骑士不只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旁，数不清的魔力流在黑骑士燃烧着火焰的铠甲上闪动。
惨白的骷髅头睁大着空洞的眼眸，对吃惊的少年呵呵一笑：
“哈哈，这下我们就扯平了。”黑骑士嘎吱嘎吱地晃动着头，好似在露出一幅得意的表情。
“为什么不杀死我？”艾兰问道。
“你不是都说了嘛……这种地方就算杀了你，我也别想随便走得了。”黑骑士顿了顿，又接着咧开惨白的下颌骨笑道：“还有，你这样强劲的对手死了可就太可惜了，之前放走那个少女已经让我肠子都悔青了，毕竟好久没有真正活动过筋骨了呢！哈哈哈。”
“还真是个别扭的老东西啊……”艾兰也笑了，“那就暂时合作到离开这个黑暗的地方好了。”
“走吧，少年！！”
黑骑士豪爽地说罢，挥起燃烧着鬼火的利刃就朝上方的怪人砍了过去……艾兰抓住黑骑士的臂膀，肩膀上的“幻影”纹章即刻闪烁起蓝色的光亮……
“JUMP！！”
一瞬间，杀戮般的紫色刀光如同在一道道闪电般噼里啪啦地劈砍在黑暗塔的四面八方，空气中划动着无数焦灼的暗影，每当闪过一道刀光的瞬间眨眼间就拖动着流星般的尾迹滑翔到了另一个方向……
眨眼间，空气中密密麻麻交错着鬼火的流星。成片的怪叫声接连响起，金色的血液如同烟花般在空中爆开、一个个面具怪人哀嚎着、身体断裂成两半坠落向了地上！
“好久没杀得这么爽快了！！”
借助“幻影”之力飞快瞬闪向天空的黑骑士顿时发出了痛快的笑声：
“都给我去死吧！粗劣的失败品们，哈哈哈哈哈哈！！”
只有我，才是这座塔中真正的“不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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