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虚空之地虽然并不小，但建筑物就那么几栋。
剩余空无一物，满地碎石。
“看来就是这里了。”
弗朗西斯与华二人走到了最后一处还未踏足的建筑物旁。
此处的构造相比于其他的建筑物要简朴许多，看起来建造的时间要早于其他建筑。
弗朗西斯推开门，发现一个小女孩静静地坐在那里。
“你是……”
弗朗西斯皱了下眉，虽然叫她小女孩，但很明显一只虚空生物。
只不过体型和人类小女孩相似，面容也更柔和一些。
“两位就是弗朗西斯先生与华小姐吧，我刚刚感知到了二位将柴德维克斩杀，想必两位来到此地是为了彻底消灭我们的母亲吧。
我是卡罗妮娅，和卡罗瑟斯哥哥出生的时间相隔不远，故而以兄妹相称。
我平时负责照顾母亲大人的起居，没有战斗能力。”
那年幼虚空生物淡淡地说道，丝毫没有因为弗朗西斯的到来而惊慌。
听到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名字，弗朗西斯轻易地感觉到华的呼吸变重了。
他轻轻地握住了华的手，示意其放松下来。
“有趣，竟然有着一个如此理性的小家伙，看起来也是受到了噬魂珠的影响。”
玄炎暗地赞叹，它之前所接触到的高阶的虚空种族无一不是尔虞我诈穷凶极恶之辈，突然看到卡罗妮娅这样的存在颇为惊奇。
弗朗西斯听到玄炎的话语，知道对方可能并无恶意，但他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开口问道：
“既然你知道我们是来……让令堂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你为何毫不惊慌？”
“惊慌又有什么用呢？
若是因为我惊慌失措，二位就愿放过我的母亲，那我自然会表现出来……
可惜，当维科斯因把大半种族都献祭给高位种之后迟迟未归，我就知道必有这么一天。”
那卡罗妮娅淡漠地答道，似乎早就预料到弗朗西斯会有此一问。
“你刚刚叫出了我们的名字，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呢？
是那卡罗瑟斯告诉你的吗？”
华压低了声音问道，显然正在控制着情绪。
“请原谅，华小姐，你也知道的，哥哥他……对你的事情比较清楚。
再加上之前抓捕而来的几个魂魄，我们对于吉瑞特斯村中的关键人物还是有一个大体的认知的。”
卡罗妮娅斟酌着用词，回答道。
“那目前你们这个地方，除了你与你们的母亲，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生物存在吗？”
弗朗西斯问道。
虽然他一路上并没有见到什么，但不保准会有能够隐藏自己行踪的虚空生物存在。
“没有对两位称得上是威胁的存在了。”
卡罗妮娅摇头说道。
“除了出战的那三位，妈妈所生下的所有孩子，一半被格瑞贝斯砍杀而死，一半被维科斯因拿去做试验。
听说只有寥寥数只实力够强导致他们两个都奈何不了但又神智不高的生物们冲出去攻击你们，也就是你们口中说的魔兽。”
她看了一眼弗朗西斯手中的玫瑰绽放，眼中惊异之色闪过。
“原来如此，我就说明明有智慧生物的存在，为什么还会发生兽灾。
原来是实力不够操控不了啊。”
弗朗西斯暗自想到。
“我还有一个问题，等二位回答完我就领二位去见母亲。”
卡罗妮娅神色淡然。
“我的哥哥卡罗瑟斯对我很好，他从维科斯因手中保下了我，使我免于成为他的试验材料。
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你说……那家伙……他对你很好？”
华露出古怪之色。
“是的，卡罗瑟斯哥哥让我变得像个人类，而不是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他不论制定计划有多么忙碌，都会抽出时间来看望我。”
“难怪，那卡罗瑟斯当初诡异的行为就能解释通了。
在砍伤莲之后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故而无法对华下手，当时都要急死我了。”
目睹了当时经过的玄炎想到。
“好，我不但告诉你他是怎么死的，我还告诉你他做了什么。”
华恨恨地说道。
说着，她就将卡罗瑟斯怎样变成苍的模样来诓骗她。
被识破后又怎样对着众人大开杀戒。
最后被华逼入绝境时又怎样用莲宝贵的回忆来重伤她一一告诉了卡罗妮娅。
随即转头看向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明白她的意思，接口说道：
“等我赶到战场的时候，他……你哥哥正在和众人对峙。
被我找出破绽逼出了一个庞大的形态。
体型越大，护住全身所需要的虚空能量就越多。
以至于他无法像人类形态那样能轻易挡下我的进攻，于是……”
弗朗西斯没有继续说下去。
“原来是这样，我哥哥他重伤莲小姐后心乱了，弗朗西斯先生和传闻中一样是个温柔的人呢。
这边来，我带你们去见妈妈。”
卡罗妮娅笑了笑，站起身来，向一旁的石门走去。
“玄炎前辈？”
“虽然我之前判断那雷属性虚空生物的善恶时出了问题，但我可以拿我的刀格担保，这个小姑娘没有恶意。”
弗朗西斯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对华说：
“我们也进去吧。”
华自然也听到了玄炎堵上刀格的宣言，点了点头，跟上卡罗妮娅的步伐。
进入石门之后是向下的一段阶梯，两人没有什么曲折就来到了那虚空之母面前。
望着那给吉瑞特斯村带来了上千年苦难的罪魁祸首，弗朗西斯不禁感慨万千。
“老子千辛万苦地来到这里，你就给我看一个大蘑菇？”
华也是有些惊疑不定，面前的虚空之母显然是超出了她的认知。
既不是动物也不是植物，看起来更像菌类。
只见那虚空之母看起来有三人高，通体碧绿，顶部的伞盖低垂着，显得无精打采的样子。
躯干或是根茎处有着大量的褶皱，看起来这虚空之母就是从这个地方诞下诸多虚空生物的。
“我之前听格瑞贝斯说，诸位的母亲困在某处，需要我们的神祗的能量喂养，才能将其救出，不知……”
弗朗西斯转头看向卡罗妮娅，似乎想确认什么。
“那只是他们道貌岸然的说法，只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力量罢了。
我们的母亲不具意识，不存在被救出之类的概念。”
卡罗妮娅撇了撇嘴，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已逝的同族生物的谎言。
“原来是这样……”
弗朗西斯松了口气，杀死一只蘑菇总比杀死一个身无反抗之力的生物要轻松得多。
“卡罗妮娅小姐，我要动手了，你不用回避一下？”
弗朗西斯询问着卡罗妮娅，即使是个蘑菇，但终究是卡罗妮娅的母亲。
“不用。”
卡罗妮娅摇头，缓缓坐到了地上。
“妈妈死亡的时候，她所诞下的每一个孩子都会死去。
这是虚空一族的特殊之处，我们与妈妈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弗朗西斯看着面色平静的卡罗妮娅，一时间无法理解她的话。
他突然产生一种错觉，坐在那的不是卡罗妮娅，而是羽依与莲的结合体。
“玄炎前辈？”
弗朗西斯暗自问道。
“这你可别问我，我说过我对虚空所知甚少，但我可以确保那个小姑娘没有说谎。”
玄炎低声说道，显然它也有些震惊。
“我不是说这个，玄炎前辈。”
弗朗西斯有些焦躁。
“有没有什么办法不杀死这虚空之母也能保证吉瑞特斯村以后不受侵袭。
比如让她无法获得足够诞生新的虚空生物的能量。
或是把那个出入口封起来使它们无法出来……”
“别傻了，小子，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玄炎嗡声道。
弗朗西斯转头去看身边的华，只见她眼中的怒火早已消失，显然也是对于一个小女孩无故惨死于心不忍。
但弗朗西斯怎能把这种问题交给华呢？
他此时要是不杀死虚空之母，不仅对不起吉瑞特斯村里成百上千年来为保卫村子惨死于魔兽手下的不计其数的警戒队队员。
更会在他与阿瑞西娅远走高飞后为村子留下潜在的危险。
多年以后，说不定会发生比终末之战更加惨烈的战斗。
但此时要是杀死虚空之母，就会导致卡罗妮娅的消亡。
这简直违背了他的人生信条，此后他在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里，都会想起卡罗妮娅那平静的面容。
可是……他要是就这样回去了。
又怎么面对那些有亲人牺牲在战役中的村民。
还怎么面对有一天终将被摧毁的正在兴建的村镇。
那他之前所作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弗朗西斯终于拿定注意，看向卡罗妮娅，眼中满是绝望。
“真是奇怪，明明我只是一个和你毫不相干的虚空生物。
而虚空这个种族与你有着深仇大恨。
你现在做的事情正是要结束你们人族上千年的苦难。
为什么，你会如此难过呢？弗朗西斯先生。”
卡罗妮娅幽幽地说道。
“我很……抱歉，卡罗妮娅……”
弗朗西斯别过头去，准备结束这一切。
“等一下，小子，让我来。”
此刻玄炎出声阻止。
“这样我们就是谋杀一名无辜的小姑娘的共犯了。”
“谢谢你，玄炎前辈。”
弗朗西斯轻声说道。
华默默地递过玄炎，弗朗西斯抽刀劈砍在那虚空之母的根部下端，将其砍为两截。
只见它颤抖了几下，身子就从伤口出慢慢地晶化。
等到整体都被晶华地时候，‘劈里啪啦’的声音传来，虚空之母一块块掉落在地碎裂开来。
弗朗西斯感觉到这个空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消逝掉了。
但他无暇顾及这些，强迫着自己转过头去看向卡罗妮娅。
只见卡罗妮娅的皮肤表面出现了一层和虚空之母同样的晶体，只不过因为没有受到外力作用，暂时还能维持形体。
卡罗妮娅静静地坐在那里，表情认真。
弗朗西斯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握着玄炎的手有些颤抖，他突然感觉到华的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手上，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身体。
“弗朗西斯，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只有善良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是活不下去的，你做了一件很勇敢的事情，没有人会怪你的。”
华的声音很温柔。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两个人了。”
弗朗西斯听着华的话语，又好像没有听进去。
他只知道自己刚才害死了一位无辜的小女孩。
华见弗朗西斯这个样子，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听到玄炎的声音响起：
“你们两个等一下再亲热，那虚空之母的体内好像有不少东西。”
听闻此言，弗朗西斯抬起头来，看向那一地的晶华碎片。
华也走上前去，在其中寻找着什么。
很快，数十样东西摆放在二人面前，其中大部分都残破不堪。
有些甚至难以分辨出原本的样貌，也不知道在这虚空之母体内待了多少岁月。
像玩具一样的小型车马，数枚脏兮兮的钉子，看起来像一块面具的碎片，满是洞眼的小型球体，全是这样弗朗西斯无法判明用途的东西。
这些重见天日的器物静静地躺在地上，表面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显然是受到了虚空能量的侵蚀。
“那个骷髅头的嘴里，有股空间波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个带有空间魔法的小道具。”
玄炎指引着弗朗西斯，他用力掰开那不知是何种族的骷髅头的宽扁的下巴，果然在牙齿后面发现了一枚戒指。
“什么啊，原来是个破空间戒指啊，还是最基本的那种。”
玄炎的声音满是失望。
“空间戒指……你是说储物戒？”
弗朗西斯稍微打起精神。
这对于即将进行长途旅行的他而言是个好东西。
“装不了多少东西，带着玩吧。”
玄炎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刀，对这种东西不屑一顾。
弗朗西斯刚想尝试催动戒指，却感受到了一股地动山摇般的晃动，就好像整片空间岌岌可危。
“不好，小子！看来这地方要塌了，快走！”
玄炎催促道。
弗朗西斯与华对视了一眼，也不废话，径直冲向楼梯，向外部跑去。
经过晶华的卡罗妮娅的身边时，弗朗西斯幽幽地叹了口气，但此时无暇顾及到她，便冲出了石门。
在二人离开这小型地宫的一瞬间，它就完全塌陷了。
听着身后‘轰隆隆’的响声，弗朗西斯暗道一声侥幸。
逃出来的二人发现并不是那个地宫，而是整片空间都晃动起来。
那些小型建筑物大多都已倒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大型院子还伫立着。
“别发呆，向出口跑！
那虚空之母死了，整片空间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它就像是这片空间的秩序。”
几乎站不稳身的两人没有功夫听玄炎卖弄学问，华掏出武器就要释放出渊狱冥火焚烧空间。
“这空间本来就要碎裂了，你还打算加快它破碎的程度吗？”
玄炎赶紧阻止道。
弗朗西斯没有办法，拦腰将华抱起，双足神纹运转，向外飞奔而去。
华惊叫一声，但也意识到情况危急，没有挣扎。
无处安放的双手死死地抓着弗朗西斯的衣领。
“你可比羽依要重一些……”
弗朗西斯暗自想到。
此时整片空间的崩溃来到高潮，所有建筑物轰然倒塌，灰尘飞舞。
使弗朗西斯几乎无法看清出口在哪。
石制的地面出现道道裂纹，四面八方的虚空中都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听了牙齿一酸。
“右边，小子！快走！”
玄炎慌张地指挥着弗朗西斯，它可不想自己将来被后人发现掩埋在某只虚空之母的体内。
弗朗西斯看到了格瑞贝斯的白骨杀意阵，知道离出口不远，便一鼓作气，冲向出口。
只见那出口的边缘也出现了道道裂痕，好似随时崩碎一般。
弗朗西斯顾不上是否安全，双足用力径直跳出。
二人跌在草地上，弗朗西斯喘着粗气，华也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这要是……再来几次……我这老骨头可受不了。”
玄炎感慨道。
那进出口在二人一刀的注视下，边缘的裂纹逐渐向内部延伸，速度越来越快。
最终整个入口都形成了与别处一致的蜘蛛网状的空间裂隙。
那侵扰了吉瑞特斯一族上千年的虚空生物再也不会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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