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缇诺雅殿下，今天是众人族返程的日子。
那名叫弗朗西斯的男子随着霍森斯众人返回霍森斯镇了。”
利亚顿不动声色，对坐在餐桌前用着早餐的安缇诺雅说道。
面对利亚顿的试探，安缇诺雅完全不想搭理她。
只见她风卷残云般地消灭着桌子上的食物，站起身来。
毕竟从今天开始，就得筹划封炎遗迹之行的布局了，有很多事情要办。
看到安缇诺雅这个样子，利亚顿暗自叹息一声，心中默念：
“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殿下。”便告辞离去。
听着大门沉闷的合拢声，安缇诺雅停下手中动作。
此时万籁俱寂，只有她和镜子中的自己彼此对视。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即使当初在目睹了时间种种之后下定决心要改变这一切，可是谈何容易。
她心中的宏伟梦想，几乎算得上是以一己之力挑战堪维纳五千年来所建立的秩序。
原本安缇诺雅对于自己能够继承王位这件事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自身综合实力与其余两位的确是有一定差距。
虽然在个人战力上安缇诺雅自付并不弱于其余两位，可那两位多年的累积使得她所能够利用到的资源与他们相比不是一个量级的。
她原本想的是竭尽全力之后听天由命就好，可弗朗西斯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见惯了安库德人族贵族之间的尔虞我诈，平民们的麻木不仁，弗朗西斯的出现使得安缇诺雅重新在人族身上看到了希望。
他进入堪维纳之后的所作所为，证明了他内心的道义准则，也证明了他有足够的实力去践行安缇诺雅的想法。
更重要的是……那弗朗西斯看起来与自己一样痛苦。
在面对柔弱无助的女孩子的时候，他完全无法割舍。
在面对设计陷害自己的伦茨堡众人是，他也能够出于大局考虑而压抑住自己的情感。
为了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是与自己的道路不谋而合的……
安缇诺雅甚至都有些喜欢这个家伙了。
可是……安缇诺雅有些苦闷地揉了揉鬓角。
“我应该怎么做？”
她问镜子中的自己。
弗朗西斯对于她的雄心壮志明显表现出来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她也理解。
毕竟那理想太过于宏大，也太过于沉重，弗朗西斯完全没有义务去帮助她重塑堪维纳王国。
可安缇诺雅知道，这对于她来说可能是此生绝无仅有的机会，再也不会有像弗朗西斯这样干净的人族出现了，她必须要留住他。
“或许……”
一个冒进的想法正在安缇诺雅心中形成。
她突然表情一凝，利亚顿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安缇诺雅殿下，大皇子殿下派人送来急信，说有要事相告。”
“要事……让他进来。”
安缇诺雅坐回到桌子旁，抬头看着面前面色凝重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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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西斯正坐在车厢里，看着窗外荒原熟悉的景色。
在离开堪维纳的那天，并没有任何一个精灵前来相送，想想这也不出他所料。
毕竟对于高贵的精灵大人们来说，允许人族踏上堪维纳的土地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又哪能去奢望对面能够以礼相待呢。
于是弗朗西斯再一次与各方势力往来了一番后踏上归程。
霍森斯的车队自然与伦茨堡众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那一队据说天刚刚亮的时候就整顿好行囊出发。
显然是当初在最后一轮以六敌二却不敌弗朗西斯这件事让他们很是挫败，拉不下脸面再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弗朗西斯也笃定他们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气在归途上对霍森斯众人动什么手脚了。
“啧啧，不愧是商盟啊……这芮马的质量与我们霍森斯饲育的不相上下……”
杰拉奎德在一旁啧啧称奇。
“这还多亏了你啊，弗朗西斯。
要不是你在最后一轮的所作所为，商盟也不会如此费尽心机地来讨好你……”
在那赔偿协议签订以后，伦茨堡众人不敢造次，乖乖启动相关程序。
除了顶阶魔法的选取六大家族还得合议以外，其余的条款已经逐项展开。
现在霍森斯众人所乘坐的芮马与马车，就是伦茨堡方面委托商盟为霍森斯参赛队在返程前准备完了。
事实上，商盟所提供的芮马在耐力、神态等各方面上完全不亚于霍森斯自己精心挑选的芮马，这不仅让众人啧啧称奇。
而众人都知道，商盟之所以如此迅捷地准备好这一切。
除了伦茨堡方面支付了一大笔采购基金以外，更重要的是弗朗西斯在整个恩泽之宴上令人赞叹不已的表现，让商盟方面不敢有丝毫怠慢。
看着几人感激的眼神，弗朗西斯笑了笑，没有说话。
商人的本质就是逐利的，在弗朗西斯在盘口中赢取了十三颗缪勒之后，商盟竟还如此以礼相待。
这让弗朗西斯心中不由得暗中警觉，不知道商盟还打算利用他再做些什么。
“你们两个真的不打算在霍森斯多待一段时间吗？
明明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
我想两位家主也很想再见你们一次……”
即使知道弗朗西斯与华即将离开，安东尼娅还是忍不住挽留。
“不了，安东尼娅，毕竟我们出来的目的就是游历各地嘛，无意久居于一处。”
弗朗西斯摇了摇头，说道。
“这恩泽之宴可把我们折腾得不清，我们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并消化所得感悟……等之后我们再找大家玩。”
他自然不可能将四个月后封炎遗迹之行的丝毫情报透露给霍森斯众人，只能随便找个好生修养一段时间的籍口。
见弗朗西斯去意坚决，众人也不再挽留。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啊……”
亨特叹息道。
原本伏恩家族倒台，福斯特与惠特曼家族正在逐步消化它的遗产。
而现在弗朗西斯更是为两个家族送上一份大礼，来源于伦茨堡地区的六部顶阶魔法。
虽然亨特本身无法修炼，但是有了这六部顶阶魔法，会有更多有天赋的年轻人们破茧成蝶，惠特曼家族发扬光大指日可待。
亨特心中关于家族接下来的发展方向，已经有了几条构想。
原本他还想咨询弗朗西斯的意见，但现在看来是无法实现了。
但此人也颇为洒脱，知道聚散终有时，便开口问道：
“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回去处理些事情就走，应该不会拖很久……”
弗朗西斯轻声回答。他没有忘记自己曾答应过埃德蒙要为其做一件事情，也没有忘记那埃德蒙向商盟原原本本汇报自己在霍森斯的情报的‘恩情’。
除此之外，他还要处理那处柯特镇患病家属们赠予他的房产。
这毕竟是一件意义非凡的礼品，弗朗西斯也不打算销售，而是打算委托相关机构按时看管。
等到两人日后再回到霍森斯的时候，随时有一处温暖的家可以入住。
唯一有一点可惜的是，二人当初花大力气装修置办的家，看来是一时半会儿无法入住了。
“还有本杰明先生与蒂利娅的婚礼……”
华开口提醒道，看来她很在意这个，几人相视而笑。
随着恩泽之宴结束，二人的订婚仪式也顺利完成，回到霍森斯镇就要举行婚礼，大宴宾客。
惠特曼家的千金与福斯特家的少爷珠联璧合，而且双方还情投意合，这是两个家族都愿意看到的场景。
到时候全霍森斯有些名望的人物应该都会参加，一定会有很盛大的排场。
华自然也想亲眼目睹自己的好姐妹踏入婚礼殿堂，在村中她从未参与过类似的仪式。
“看来这恩泽之宴结束的还算圆满啊……”
弗朗西斯伸了个懒腰，喃喃说道。此时窗外仍旧是无边的荒漠，众人应该还有一天一夜的形成才能离开此地。
那些牺牲于风沙之中的普通人此时正静静沉眠在众人的脚下，不过好在弗朗西斯已为他们的家眷讨到了安度余生的资本。
来到堪维纳也算是见识了一些人与物，还意外在盛宴上夺魁。
这虽原本并非弗朗西斯本意，但感觉终归也算是不错。
弗朗西斯心中原本存在的大量疑惑得到了解答，可唯独那原本参与这恩泽之宴的目的却没有达成。
二人在柯特镇上受到那镇长委托，带着风之精灵王的圣遗物，也就是那小权杖准备来到堪维纳与那身居高位的神秘精灵进行交易。
可是直到弗朗西斯获得头名之后，那神秘精灵依旧没有现身。
弗朗西斯心中虽有些许疑惑，他猜测或许是因为自己在盛宴上的表现过于优异，那精灵有所忌惮。
但这也无关紧要了，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但以他现在的实力与声望，全堪维纳不论是谁与其交易都得掂量一番。
“只要这圣遗物在自己身上，那家伙总是会找上门来的……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窥得这精灵至宝的奥妙。”
如是想着的弗朗西斯，正准备加入亨特与杰拉奎德的谈话，却突然感觉到前方一阵马嘶声，好像是车队遭遇了什么情况。
杰拉奎德与弗朗西斯对视了一眼。
“不会又是伦茨堡那帮家伙……”
他话还没有说完，这种想法就被自己否定了，伦茨堡众人应该再无余力去设计什么陷阱了，那现在……
坐以待毙不如行动起来，弗朗西斯没有说话，与华一起灵巧的跃出出车外，赶向车队队首。
距离二人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上，赫蒂与菲尔德也同时现身。
看着他们脸上的神情，显然那二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与从照顾卡莱尔的马车上的多萝西对视了一眼，弗朗西斯向前赶去，却看到本杰明满脸惊骇地跑过来说道：
“弗朗西斯，诸位，前面是……是高得弗大公，他还动手杀死了几个车夫与芮马……”
弗朗西斯眉头微蹙，有些疑惑，但还是踏步上前。
慌乱的众人看到他沉稳的样子，逐渐稳定心神，跟在他身后。
走到车头，他看到高得弗负手而立周围散落着几具尸体。
只见那些尸体的胸口开了一个血洞，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显然是不敢相信，尊贵的高得弗大公居然出现在这里对他们痛下杀手。
除此之外，头几辆马车悉数损毁，连芮马也没有免于劫难。
它们的胸口同样绽放出一朵朵血色之花，只是芮马的生命力可比人族顽强不少。
此时它们正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断气。
见到众人围拢过来，高得弗突然抬首。
一边打量着众人，一边嘴角挤出一丝扭曲的微笑，看得众人是心中一惊。
此时的他哪里还是那个德高望重的精灵王叔，活脱脱地像是一个嗜血的魔头。
“不知高得弗大公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弗朗西斯拱了拱手，心中却长叹一声，看对面这副模样，今日之事恐怕是无法善终了。
难道这荒原真的是一处大凶之地，只要自己经过这里就会遭遇什么变故不成？
“弗朗西斯，你似乎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参与这恩泽之宴了……”
谁知那高得弗却不回答弗朗西斯的问题，反而悠悠地发问。
“是你……”
弗朗西斯心思百转，很快反应过来。
“你就是窥探那圣遗物，派遣那尤迪特与镇长去柯特镇潜伏二十年，扰得柯特镇乌烟瘴气，为祸一方的家伙？”
“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弗朗西斯……”
高得弗看起来毫不在意。
“那种偏远小镇，民众就如同猪狗一般，浑浑噩噩地活着，麻木不仁地死去。
还不如为我的大计做出一些贡献……
这也算是有价值地死去了……”
霍森斯众人面色都不太好看，赫蒂虽然坐镇霍森斯，但对于柯特镇的娼馆、赌坊横行，并且民众染上了一种不知名的怪病也略有耳闻。
可彼时整个霍森斯的状况都不太好，即使有心，她也无力去改变这一切。
何况几位家主对于那位颇有手段的镇长的来历讳莫如深，只说他是上面派来的，三大家族不宜横加干涉。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高得弗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弗朗西斯，你刚刚说的那圣遗物是什么……”
赫蒂悄声问道。
“高得弗大公竟然不惜毁了一整个小镇的民生也要得到它……”
“等下再说，赫蒂女士……”
弗朗西斯此时脑海一片混沌，转向高得弗继续发问。
“我们之前私下接触的机会应该有许多吧，你为何那个时候不向我表明身份，进行交易。
而是今日将吾等拦截，还白白伤了这几名车夫的性命。”
“因为我对于你很感兴趣……”
高得弗目光灼灼，完全不像是一个年入耄耋的老者。
“想看看身为异乡人的你，究竟能够达到哪一步，于是一路上稍微给予你点……关照……”
“所以说，那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赛场上的审判者西摩就是你捣的鬼了？
之后还假惺惺地上门表示歉意，只是为了测试我的潜力？”
弗朗西斯很快想到自己在第二轮竞赛中所遭遇的异常，面色一沉。
他很是不喜欢这种被人暗中注视计算的感觉。
“哼，小子，能得到那两张符纸，你就应该心满意足了，还敢来质问老夫。”
高得弗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要是没有那张符纸，你在最后一轮还真不一定能战胜那赫尔墨斯夺魁。”
虽然很不爽，但弗朗西斯不得不承认他所言不虚。
“所以呢，你这一路观察下来，得出了什么结论？对于我有什么想法？”
高得弗看着他，笑了。
“你拥有足够的天赋与实力，我要把你制造成傀儡……
不仅如此，你身边的华，惠特曼家的小丫头以及那修炼了《极意化形术》的蠢丫头，都是合适的人选……”
众人面对高得弗的宣言，不禁彼此对视。
“高得弗大公，即使你真的隐藏了实力，可又如何能做到一人面对我们七八位顶阶高手呢？你太狂妄了。”
安东尼娅忍不住说道。
即使卡莱尔身负重伤无法起身，奥尼恩斯荣耀战死，葬于异乡。
可双方的实力差距还是过于明显。
以至于霍森斯众人忍不住怀疑高得弗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精神失常。
“小心，安东尼娅。”
弗朗西斯低声说。
“对面从二十年前就在柯特镇布局，心智之坚、思虑之周全远超你我想象，绝对不要大意。”
“你又是图谋所谓圣遗物，又是要将我们做成傀儡……难不成，是为了染指王位？”
华开口问道。
“可是你比不久前离世的精灵王陛下年轻不了几岁吧，高得弗……先生。
即使你当上国王，你还有多少寿元能够支撑你享受这荣华富贵呢？”
“想用这种方式激怒我真是太年轻了，小姑娘……你又懂得些什么呢？
现在的堪维纳已经病入膏肓，只有我能够将之拯救……”
高得弗露出牙齿，开始表露自己的雄心壮志。
“这些年我可捣鼓出来不少有趣的东西，再活个几百年不成问题。
一起来见证我的成果吧。”
说着，高得弗拍了拍手，霍森斯众人只觉得空中氛围一边。
他们随即注意到，一支小队以极快的速度从远处赶来。
弗朗西斯原本以为这是他提前埋伏的精灵部队，沉心戒备着，可是在看到那部队成员的面容后却吃了一惊。
只见这支小队赫然全是由人族组成的，他们眼神空洞，身材枯瘦并且衣衫褴褛。
全身散发的魔力波动竞和弗朗西斯之前所对战的审判者别无二致。
“看来这就是高得弗所制造的傀儡部队了，果真实力不俗的样子。”
如是想着的弗朗西斯刚想开口发声，却被一旁的赫蒂打断。
“拉菲瑞……姑妈……”
她的声音中满是痛苦。
弗朗西斯转头望去，发现她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对面傀儡部队中的一个格外干枯瘦小的身影。
“拉菲瑞……”
弗朗西斯轻声念叨着这个名字，他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拉菲瑞·惠特曼，据说是赫蒂姑妈在修练魔法方面的领路人，我小时候曾经见过她几面，只记得她对我们挺和蔼的……
后来却在一次外出游历的过程中意外失踪了，我们大家都难过了很久，没想到……”
亨特强忍住怒意说道。
此刻他手脚冰凉，似乎已经猜到这位前辈当初失踪后遭到了怎样的酷刑，才会被改造成如此可怖的模样。
弗朗西斯定睛望去，依稀可以辨认出那位拉菲瑞的面容。
不难看出她曾是一位面容和蔼的娇小夫人，想必在家族中很受小辈喜爱。
可是现在她身形佝偻，形同骷髅，已然完全变成了一具傀儡。
一旁的赫蒂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与杳无音讯多年的恩师再度相逢竟会是如今一副景象。
面色红一阵白一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显然是一时间无法接受现实。
弗朗西斯扭头望去，只见众人大都怔怔地望着对面的傀儡部队。
因为他们竟从中辨认出当初在各个地区如日中天却突然离奇失踪的各路风云人物。
“‘血红夫人’欧尔嘉·贺瑞斯、‘迷踪者’希斯莱特，还有奥尔特地区的上任统领者西恩斯·奥斯汀……”
杰拉奎德低声念着那一个个对于安库德人来说如雷贯耳的名字，满脸不可置信。
“难道这些人都是被高得弗大公，被你……”
“没错，也多亏了这些材料，我的傀儡秘术总算是研制完成了，为我光复堪维纳又提供了一份助力。
说起来……你们最近还向我提供了一份非常有意思的素材呢……
我已经连夜将其制作出来了……”
高得弗眼中闪动着恶意的光，仿佛在期待着众人的反应。
“是……奥尼恩斯吗？”
弗朗西斯声音冷静的程度连他自己都稍微有些惊异。
他早就感觉高得弗出于什么作战英勇以示表彰的名义将奥尼恩斯的尸首埋葬在英林之林的做法有些违和。
现在看来对面是早有预谋，在奥尼恩斯死亡的一瞬间就看上了他的尸身与天赋。
高得弗笑了，似乎很为弗朗西斯的机敏感到开心。
“来吧，一三零二号，我的最新作品。”
伴随着他的话语，一尊身影在傀儡部队的后方缓缓现形，不是那奥尼恩斯又会是谁？
大抵是因为近期死亡的缘故，奥尼恩斯的肉身显得要更丰满，衣衫也更完整一些。
不过此时他那被弗朗西斯亲手合上的双眼大睁着，瞳孔早已扩散，黑黢黢的眼球看得人心里发凉。
不过最引人注意的并不是奥尼恩斯，而是依偎在他身边的一位枯瘦女子。
弗朗西斯越看越觉得她的面容熟悉，这不是那化作残魂附在棍中一直陪伴在奥尼恩斯左右的安娜吗？
“你是什么时候从我们的墓地里把安娜姑妈的尸体盗走的？”
多萝西声音沙哑，她是场上少数几位能接受现状，头脑保持清醒的人族。
“那你又为什么会认为这女人的尸身当初会埋葬进你们的土坑中呢？”
高得弗悠悠反问，显然很是享受自己逐步揭露真相时，众人脸上的表情。
“难道说……”
赫蒂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声音颤抖地问道。
“安娜弟媳身上的怪病，就是你捣的鬼吗？”
弗朗西斯回忆起，奥尼恩斯在最后一轮的前夜，向他讲述他曾如何为了医治安娜身上的怪病跋山涉水身赴险境。
现在看来这一对夫妻，不，是整个霍森斯的人族都被其玩弄在股掌之间。
“怪病？不不不，这只是提取灵魂的后遗症罢了。”
高得弗摇着手指，似乎因为众人现在还没有发现真相而感到不耐烦。
“所以说这位从异乡来的安娜，是你安插在奥尼恩斯身边，你已经可以接触到灵魂相关的学说了吗？”
弗朗西斯皱着眉头，他发现对面愈发深不可测。
弗朗西斯此言一出，惠特曼族人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他们怎么也不愿相信，当初那位以一己之力抹杀家族内对她的偏见，并使家风和睦的安娜竟是高得弗安插的奸细。
“不……这不可能……”
看着成为傀儡仍旧彼此支持的奥尼恩斯与安娜两人，赫蒂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啊啊……又被你说中了，弗朗西斯。”
高得弗双手一摊。
“我曾经得到过一份史前秘笈，看样子是老精灵还没有一统安库德的时代，某位精灵大能的研究心得。
那时一份关于灵魂特性的猜想心得，可惜其上字迹大都难以辨识，我所能辨识出的最关键的一句就是：
只有最为深刻的感情，才能使人类的灵魂不朽。
而我对于灵魂的力量自然是有着极大的好奇心，所以就选择了这位奥尼恩斯以及安娜作为研究材料……
可惜，即使我按照古法对其身体进行改造，即使他们之间的感情足以算是刻骨铭心。
我所提取出来的魂魄依旧是羸弱不堪，不依附在器皿中就无法生存，甚至都没有完备的自主意识。
我不得不放弃了这项研究，顺手将她也做成了傀儡，好帮助他们继续恩爱下去……”
“你这……恶魔……原来当初那隐藏面目，说被我们的精神所感动，可以帮助安娜继续存活而不惜使用禁术的精灵就是你？”
赫蒂回忆起安娜的到来给奥尼恩斯，给这个家族带来了多大的改变，而众人又为了医治安娜所付出的那些艰辛。
等到惠特曼家族回天乏术、准备逐渐将安娜遗忘之间，乔装打扮的高得弗出现在他们面前，看似让安娜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抚平大家的伤痕实则是为了自身的研究。
一想到自己的整个家族多年都为面前这个精灵所玩弄，赫蒂终于在心中放下对于高得弗的敬畏，也从剧烈的震惊中缓和过来。
准备招呼众人一起动手，可显然有人比她反应更快。
只见菲尔德以及罗瑟琳一左一右向高得弗攻去，菲尔德手中白芒涌出，附在那铁尺上，赫然形成了一把镰刀的形状，这是他从未在众人面前展示过的杀招。
而罗瑟琳更是出手就是顶阶魔法《风舞九天》，连续召唤出四个分身，从不同的角度对高得弗施以重击。
显然二人对于那恶魔的化身恨之入骨。
相同的经历让奥尼恩斯成为菲尔德所认同的男人，在他光荣战死的时候菲尔德也在场像他致敬，他绝不允许这样的男人的尸身为人所亵渎。
而罗瑟琳从小受到安娜的照顾，安娜离世这件事对她影响深远。
同时与舅舅的相处，让惠特曼家族的两位天才能够彼此交流，她自然知道奥尼恩斯对于安娜舅妈的一往情深。
肯定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对于高得弗恨之入骨。
余下众人即使没有被高得弗做些什么，可是他那令人发指的行径也证明了他之前所言不虚。
高得弗的确是没打算放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这片荒原的。
于是发了声喊，一起攻向高得弗，为了复仇也为了自保。
弗朗西斯与华对视一眼，同时出击。
他心中稍微有些遗憾，现在还有挺多谜团没有解开。
譬如高得弗口中口口声声要拯救堪维纳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那风之精灵王的圣遗物究竟有什么作用。
他还埋藏了什么后手，要如何扳倒三位实力强劲的精灵王储。
可惜现在弗朗西斯无法套他的话了，只能期望众人击溃他之后再用些手段进行逼问了。
弗朗西斯神纹运转到极致，后发而先至，很快追上了菲尔德。
他准备不去管那傀儡部队，而是与几位高手一起，瞬间将高得弗击溃。
没有主人的操控，那只傀儡部队自然就土崩瓦解了。
可是面对着菲尔德以及罗瑟琳的夹击，高得弗丝毫不慌。
他甚至都没有派遣自己的傀儡部队进行战斗，而只是抬手对着众人轻轻一指，脸上露出笑容。
看着他的表情，弗朗西斯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下一个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波动涌向众人，数十位冲向他的霍森斯人瞬间像翅膀受伤的飞禽一般掉到地上。
“怎么……可能？”
感受着体内魔力混乱，所形成的分身一个个消失，罗瑟琳跌到地上。
只是此时她顾不得身上疼痛，满脸惊骇。
失去魔法，她也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自打其有记忆以来，罗瑟琳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
可是还没有等她好好感受体内情况，胸口就被高得弗一脚踩住。
“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弗朗西斯，华。
我想你们肯定不想看到这天赋不错的小丫头命丧当场吧。”
“该死！”
华跺了跺脚，收起渊狱冥火，停在原地看向弗朗西斯。
“我还以为你掌握的是操控人心或是影响神智之类的魔法呢……
魔力……甚至是力量白芒都能影响吗？”
弗朗西斯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在地面上挣扎的霍森斯人。
不论是赋予者还是承恩者，他们显然都失去了操控自身能量与力气的方法。
数十人在地面上像蠕虫一般扭动着身体想要站起来的样子自是滑稽无比。
可是弗朗西斯面对这个场景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怎么也想象不到高得弗竟准备地如此充分，不禁制造出了一只庞大的傀儡部队，还能通过某种玄妙莫测的方式对安库德人产生影响。
听闻此言，高得弗一脚将罗瑟琳踢飞，就好像踹飞一只爬到自己脚上的老鼠一般。
他漠然地注视弗朗西斯，缓缓开口：
“可惜了，弗朗西斯，你实在是过于聪明了，我不敢再利用你了，真的会被反噬呢。
不然你还是一枚挺好用的棋子……”
尽量不去在意罗瑟琳嘴角流出的鲜血，弗朗西斯回想着自己与对面仅有的几次接触，试图寻找出他的破绽。
“我有一点一直想不通。”
弗朗西斯全身魔力散去，双手放松，显现出一副不会暴起伤人的样子。
“我在安库德这几个月，先不论底层人民，我所接触到的各个地区的贵族们，无一不对刚刚故去的老精灵王感恩戴德，奉若神明。
可等我到了堪维纳之后，不论普通精灵，甚至是除了大皇子之外，你们几位与精灵王接触得最为频繁的高层们，看起来都不赞同那位精灵王的方针，这是为何？”
“你是听了安缇诺雅那小妮子的鬼话吧。”
高得弗负手而立。
“我的哥哥可是一个很狡诈的人啊……
他准确地预估了自己的寿命，并且按照自己的寿命来合理地压榨你们人族，维持他所构建的体系。
在堪维纳境内，他得到了莫大的荣耀。
在全安库德，也是一副歌舞升平的假象。
你们人族中的底层被压榨被剥削，不会去想着反抗而是认为自己内心不够虔诚。
弗朗西斯……你可以问一下你身边的赫蒂·惠特曼，霍森斯的财政是不是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我的哥哥他只考虑自己的荣光，完全不去想如何让堪维纳一族延续下去……”
听到高得弗如此见解，弗朗西斯转头望向依靠在马车边上的赫蒂女士。
见弗朗西斯望向自己，赫蒂叹了口气，垂下眼睑，证明高得弗所言不虚。
诚然，每一年的纳贡已几乎快要将经济原本就不富裕的霍森斯逼至极限。
赫蒂原本以为这是精灵大人们不了解霍森斯的当地具体情况而定下的目标，没想到是精灵们早已计算好的。
若不是弗朗西斯在这次恩泽之宴上大放异彩，为霍森斯续了一大口命，来年的纳贡又是一个大问题。
“不对呀……”
一旁扶起罗瑟琳，检查她的伤势的华突然说道：
“高得弗先生你若是不满那位精灵王的做法，就更应该暗中扶持人族，维系堪维纳一族的平稳发展才对。
为何要暗中捕杀人族高手做成傀儡，甚至还将注意打到我们活人头上，这不是竭泽而渔吗……
甚至还在柯特镇设下赌坊与娼馆，导致民不聊生……”
一想到在柯特镇所目睹的种种惨状，华的心中就一阵愤懑。
玄炎悠悠地叹了口气，华终究还是太天真了。
对面显然是根本没有把人族放到平等的地位来看，而根本就是视之如家畜。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通过扶持人族来保证精灵们的繁荣昌盛了。那是只知道做梦的小丫头的想法……”
高得弗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嘲笑她的无知。
“小丫头……”
弗朗西斯心知他所指的安缇诺雅。
显然在高得弗的心中，她那精灵与人族和谐共生的构想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不在乎那几个小辈是怎么想的。
无论是伊维里欧斯妄图扩张的宏伟大业。
还是格兰瑟姆那只在意自家名声的小家子气。
或亦是安缇诺雅的空想，在我眼里都幼稚地一塌糊涂。
他们根本就不了解，堪维纳的发展所面对的最大阻碍是什么……”
这些话显然在高得弗心中困了许久，他语气急促，不吐不快。
“人类？”
弗朗西斯轻声说道。
“没错！就是你们人类！
你们挤压了我们生存空间，影响了精灵中年轻一代的心智。
你们这些生命短暂，宛若蝼蚁一般愚昧无知的蛀虫，才是阻碍堪维纳精灵发展壮盛的罪魁祸首！
你们那些粗鄙的文化与言谈，宛若病毒一般地侵蚀着我们。”
高得弗的语调变得高昂，宣泄着多年来对于精灵被人族腐化的不满。
听闻此言，倒在地上的霍森斯众人脸上皆露出了疑惑与不满混杂的表情。
他们怎么也无法相信，上千年来一直庇护人族的精灵的最高层，心中却对人族抱有这种想法。
弗朗西斯却脑海一片空灵，他有些理解了高得弗的想法。
人族虽然寿命短暂、实力低下，可是架不住学习能力极强以及适应性能力强。
这也就导致了精灵们在那场封炎之战后被迫让出了安库德的绝大多数土地。
屈居一隅，间接统治着人族，自身发展自然受到了极大影响。
除此之外，人族的社会形态与意识也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古板的精灵们的想法，这一点安缇诺雅之前也有所提及。
“所以……高得弗大公你认为人族是不得不解决掉的祸患，并且多年以前就开始布局？”
弗朗西斯顺着高得弗的思路说道。
“不仅捕猎了多名人族高手制成傀儡，还在柯特镇派遣下属打听那风之精灵王圣遗物的下落？
说到底，那所谓的圣遗物究竟有什么作用，我在堪维纳根本就没有听到相关的传说。”
老精灵的双眼盯着弗朗西斯，良久之后笑了：
“通过这种手段来拖延时间，弗朗西斯你恐怕在心中思索着对策，或是期待着安缇诺雅他们能够发现些许端倪赶来救援吧。
不过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几个小鬼忙着布局去参与那王位之争，殊不知他们一进入那地方就别想着再活着出来了。
何况这片荒原人迹罕至，是绝对不会有人发现这里的情况的。”
被高得弗说中心事，弗朗西斯心中一惊，但很快沉住气。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甚至开始考虑带着卡莱尔多萝西等人突围回到堪维纳求援。
但那是迫不得已之下策，弗朗西斯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高得弗在场面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依旧没有动手，恐怕是他这些年处心积虑的层层布局，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有些话不吐不快吧。
见弗朗西斯沉默不语，高得弗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开口说道：
“也罢，告诉你也无妨。
其实不仅仅是风之精灵王希尔芙先祖有着圣遗物，其余两位也有对应的圣遗物。
虽然时至今日无人知道它们的具体能效，但想必是全安库德数一数二的宝物。
也许是精灵王的心得，也许是开启某处遗迹的钥匙。
毕竟在那场大战之后，精灵们的传承十去其九。
若是能得到一件圣遗物，对于任意一位精灵的实力的提升都有着根本性的影响。
怎么样？弗朗西斯，看你的表情显然是还没有发现那件圣遗物的作用。
不要紧，等你成为了我的傀儡之后，我自然会将之细心研究，加之你身上各种各样的珍奇异宝……”
自己的心事再一次被高得弗猜中，弗朗西斯不由得有些郁闷，他的目光又扫向安娜身边的奥尼恩斯，轻叹一声：
“如此周全之布局，就算栽在你的手上，我应该也没有什么不甘心的……
面对几百年的谋划，人类的智慧果然是有限的啊……”
“你好像一点也不慌乱？”
高得弗有些意外。
“说实话，来到安库德这片土地，我可是遭遇了太多了阴谋与伏击了，甚至有些麻木了。”
弗朗西斯苦笑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恶意找上自己。
“在柯特镇你安排的那位药剂师尤迪特给我们下药，意图在我身上做研究。
在霍森斯镇中面对伏恩家族的连环诡计，意图将那对不成器的双胞胎送入恩泽之宴。
在这片荒原……成为伦茨堡众人借助阵法暗算的对象，竟只是为了测试那阵法的威能……”
听着弗朗西斯近乎吐槽般的话语，高得弗点了点头，赞同道：
“有的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子的，就像我也不知道，打压多年的麦尔肯·伏恩竟然是因为你的缘故才死去了，也算是帮了老夫一个大忙了……”
“等一下……”
霍克·伏恩挣扎着开口。
“什么叫打压多年……我们伏恩家族有什么得罪到你的地方吗？”
他好像意识到了伏恩家族这些年宛若在泥潭中挣扎的罪魁祸首就站在自己面前。
一旁的莉莉丝与奥尔柯特也不可置信地望着高得弗，等待着他的回答。
高得弗显然是很喜欢看到因为自己的谋划而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的三位年轻人脸上的表情，摸了摸下巴才缓缓开口：
“这就得从数十年前开始说起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知道为什么我先选择霍森斯镇作为出手对象吗？”
“因为我们地处偏远……即使发生了什么精灵大人们也不会过多地在意。”
亨特面色难看地说出了正确答案。
“聪明。”
高得弗面无表情。
“我施展了一些小手段，让精灵中无人再对霍森斯地区感兴趣。
之后在你们身上可是做了不少有趣的实验呢……”
他顿了顿，似乎刻意让众人消化他的话语。
“比如为了研究人族资源体系的运转以及战时动员能力的强弱，我引发了十九年前你们与科灵地区的战争。”
一片死寂。
在场的小辈未曾亲身经历过战争，只是木楞楞地望着面前这位身居高位的精灵。
可是几位领队当初在战争中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突然被告知那场由于一点冲突引发的战争是由高得弗幕后策划的，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我就说……那种原本生活在奥尔特地区最北边的异兽怎么会突然大批量地出现在我们与科灵地区的交界处，那片不毛之地。
明明只是普通的小型冲突怎么会演变成旷日持久的战争。
双方伤亡惨重之后，精灵大人们的反应迟钝。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从中作梗……高得弗！”
海登喃喃自语，显然是这些疑惑在她心中淤积许久。
那场战争，给她，给所有人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痛。
说到最后她显然已出离了愤怒，恨不得用目光将高得弗撕碎。
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菲尔德打断。
“那么，你在那场战斗中发现了什么？”
在听到高得弗承认了自己就是引发十九年前那场大战的元凶之后，弗朗西斯有些担忧。
他自然知道菲尔德在那场战争中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妻子，现在真正的罪魁祸首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无力复仇。
弗朗西斯有些担忧菲尔德的状态。
但菲尔德的声音却异常平静，宛若一潭深泉一般不可揣测。
“发现了什么？”
高得弗目光奇异地看着菲尔德，弗朗西斯的心也随之提到嗓子眼。
他害怕高得弗再说出什么激怒菲尔德的话语，招致无法挽回的恶果。
但他终究阖起眼帘，转向一直眼巴巴地等待着他的答复的霍克等人。
“自然是发现了麦尔肯·伏恩的才华，他经过那次战争后以少胜多，风头之盛一时无二。
若是再不加以打压，恐怕他就要一统霍森斯了，到时候势必会对我的构思造成影响。”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原本精明强干的伏恩家主在那次战争之后变得愈加昏聩。
决策错误不断的同时还猜忌族亲，打压下属，导致伏恩家族的势头直线下降。
不仅经济利益逐年下滑，几位天赋不错的年轻人都没有得到应有的修炼资源，终日郁郁不得志。
弗朗西斯只觉得有些眩晕，遭遇高得弗之后，他听到了太多的辛秘，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
连他一个外人都如此感受，更不要提那些亲眼目睹伏恩家族的衰败的霍森斯人了。
“可是……你是怎么……”
霍克嗫嚅着说道。虽然他心中积压多年的疑惑终于得到解答，可他怎么也想象不到高得弗是如何在极远的堪维纳影响到麦尔肯的。
“怎么改变他的心智吗？”
高得弗不屑道。
“这片土地上最不少愿意为精灵卖命的人族了。
只要稍加威逼利诱，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的至亲骨肉。
只要让她成为那位伏恩唯一信任的人就好了。”
“唯一信任的人……”
华倒是反应极快。
“你是说……那对双胞胎兄弟的母亲？就像惠特曼家族的安娜女士一样？”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伏恩家族的三位嫡系，企图在他们脸上得到答案，可得到的却是一片茫然之色。
其实也不怪他们三个，在米尔恩、米尔顿兄弟父母早逝的时候，三位嫡系还只是四五岁左右的孩童。
对于那位伯母也只是有些模糊的印象，更不要说去揣测她的举止了。
而那原本应该跟随三位嫡系前来的伏恩家族领队比尔德，早就被弗朗西斯打至重伤。
高得弗有些意外地打量了华一眼，似乎没有想到她能够说出正确答案。
“没错，就是她。
她叫……名字什么的无所谓了，不过她的性子倒是刚烈地很啊。
无论我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肯为我做事，直到我稍微改变了一下她的魂魄，使她听命于我。
一边给伏恩下药，导致其头脑昏聩，一边使她相信自己是真心爱着麦尔肯·伏恩的。
当然，影响魂魄的后果自然是寿命短暂，我又顺便让她用魔药毒死了自己的丈夫。
这样，麦尔肯必将会心怀奎聚地溺爱那一对儿双胞胎，而双胞胎们却绝对不会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有丝毫爱戴之心。
心中只有怨恨，终将招致恶果。
不得不说，看着事情向着自己所构思的方向发展，还真是愉悦呢。”
荒原里此时一阵风声传来，似乎在回应着高得弗的话语。
众人只觉得遍体生寒，他们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竟会存在如此大的恶意。
唯有弗朗西斯振作精神，继续开口：
“原来……是这样。我心中还有一个疑惑，就是你究竟是如何操控我们人族的，竟一瞬间让他们所有人全都无法使用体术与魔力。
之前在斯泰厄应该也影响了他们的心智吧，我之前所猜测可能是精神魔法。
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难道你已经可以凭空影响他们的灵魂了吗？”
“这你实在有些高估我了，弗朗西斯。”
高得弗摆摆手。
“我早就说过了，灵魂一道，玄奥莫测。
我虽苦心专研多年，仍旧不得其要领。
不过操控人族的方法嘛……则是我重整堪维纳的最大依仗。
我只是在你们这些自称贵族的家伙做必须要做的事情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加了一些东西进去，那种药物可是会影响你们一辈子的……”
就在众人苦思冥想之际，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是多萝西。
“在四百七十三年之前，由高得弗大公所主导的药浴计划正式在人族中运行。
它能够甄选出具有体术才能的人族，为人族面对魔物的侵袭增添的一笔战力。
这是精灵大人们继魔法之后给予人族的又一大恩泽……”
这显然是某本歌颂精灵的史书的内容，多萝西博闻强记，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边。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着高得弗。
“高得弗大公，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应该是在我们当初所侵泡的药水中，添加了什么东西吧，导致我们众生会唯你是从。”
她的声音虽然平淡，但依旧掩盖不住那股绝望之意。
人族中头脑活络的家伙们也纷纷反应过来，双眸中原本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瞬间黯淡了不少。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没有经受过药浴的。
那些赋予者们自不必说，而一个人即使具有极高的魔法天赋，他肯定也抵御不住诱惑。
会去尝试测试一下自己在体术方面有没有才能，毕竟技多不压身嘛。
这样看来，在场的众人中除了弗朗西斯与华是无人能够对抗高得弗了。
弗朗西斯此时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他原本希翼着高得弗是通过某种方式给霍森斯众人下了某种魔药，拖延一段时间药力就会逐渐消散。
现在看来是没有戏了，只要高得弗愿意的话，众人说不定还能会做出自相残杀的行径来。
“应该也差不多了吧，虽然只告诉了你们我多年苦心经营中的一小部分，不过也足以让你们瞑目了。
成为我宏伟计划的牺牲品，是你们的荣幸。”
高得弗似乎不打算继续废话下去，他已经满足了自己的倾诉之心了。
他打了个响指，奥尼恩斯与安娜木然地向弗朗西斯走来。
看着奥尼恩斯那张苍白的面容，弗朗西斯心中产生一丝不好的预感。
“就让你最后再发光发热一次吧，弗朗西斯。
帮我测试一下，这一三零二号的威能。”
高得弗脸上露出颇感兴趣的神情。
“等一下……”
弗朗西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口。
“你之前说利用他们二位测试爱情对于魂魄力量的影响可是却一无所获。
可……他们现在没有自主意识可是为什么仍旧依偎在一起呢，这是爱情的影响吗？”
他急中生智，对面的高得弗显然是一位研究狂人。他想借着这种手段再拖延一点时间，思索一下对策。
可惜，高得弗虽然愣了一下，但很快揣摩出弗朗西斯的用心，冷笑道：
“小鬼，你就不要妄想拖延时间了。
能够保留下这位名叫安娜的魂魄以是万幸，又何谈去保留他们的意识？
我在这方面的研究完全失败了……你以为我只实验了这一对儿吗？”
说到这里，他转头去看倒在不远处的菲尔德。
弗朗西斯之前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被瞬间放大。
他下意识地想去阻止高得弗开口。
他虽然不知道高得弗要说些什么，可是弗朗西斯心中清楚，高得弗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对局势造成毁灭性的影响。
可惜……为时已晚。
高得弗声音不大，却响彻全场，宛若恶魔的低语。
“当初在战争时，我也想剥夺出这位菲尔德妻子的魂魄看看对于他的战力是否有所影响。
可惜在我设计杀死那位女子之后，她的魂魄执意要回到菲尔德的身边，再看他最后一眼。
新生成的魂魄十分弱小，暴露在外界瞬间魂飞魄散。
我根本没有来得及抓捕，真的可惜了。”
说罢，他摇了摇头，似乎一副真的在惋惜的样子。
弗朗西斯今天听了如此之多震撼人心的辛秘，只有这一条让他产生他再也无法掌控局势的感觉。
果然，悲剧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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