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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似此星辰非昔年

第二十一章 似此星辰非昔年

之后的两个星期里,玄炎一直用这件事取笑弗朗西斯,嘲弄之声不绝于耳。

“小子,我看你也别装作自己对女人没有兴趣了,反正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有不长眼的女人看上你。

你干脆就肆意交媾,不出五十年的时间,你的子孙就会遍布整个威尔史克,到时候一统全域,岂不美哉?”

“也不知道你这小子究竟有什么魅力,那老太太说完那话之后,全家上下竟没谁有反对意见,那精灵古怪的小丫头也不说话,他们难道眼睛都瞎了吗?

只是我可怜的华丫头呦,自古只闻新人笑,哪里听得旧人哭。”

“等着吧,用不了多长时间,这香知城恐怕都会知晓你的名头,到时候前来说媒的红娘们能从这一路排到城里。”

面对玄炎的嘲弄,弗朗西斯也只能无奈地笑笑。

他虽然知道自己的表现足以让白川一族将其视为座上宾,可他怎么也没能想到,那老太为了拉拢他,竟宁愿将嫡系次女许配给他做妾。

弗朗西斯自是找了各种理由拒绝,差点就编造出自己有着遗传性神经病以及超级淋病的谎言。

最终他带着华仓皇离去,走之前没敢去看看起来对于这件事并不反感的琴子一眼。

这两个星期,弗朗西斯没有听闻任何有关白川家的消息,也就把这当作生活中的小插曲继续自己的训练。

这一日的午后,弗朗西斯关上诊所正准备一头扎入魔药间,大宅的门口却第一次响起敲门声。

弗朗西斯探查到来访者的身份,微微皱眉,他让诺姆操控那些傀儡隐匿起来,推开了大门,对着三位女子颔首说道:

“欢迎,白川舞子以及琴子小姐,还有绫乃小姐,欢迎。”

站在门口的赫然是舞子与琴子姐妹二人,以及那时独力照料沫子整日的侍女绫乃。

白川姐妹自不必说,一位性情冷淡宛若皎月,另一位喜笑嗔怒好似繁花,就连那绫乃经过一番打扮也是十足的美人胚子。

看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弗朗西斯心中感慨这三人若是同时走在街上,不知道要引得多少男人想入非非。

“我还在想弗朗西斯先生你为什么要在东郊开诊所,原来是看上了宫崎家的宅子啊。”

琴子看着经过傀儡精心修剪的庭院,眼前一亮。

“在下只是运气好而已,碰巧遇上一处各方面都不错的住所,来,三位里面请。”

说着,弗朗西斯便将三人向厅室引去。

舞子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她将精心修缮过的整座宅邸的诸多细节看在眼里,心中微惊,不知道弗朗西斯在没有仆从的情况下是如何做到的。

白川一族上门来访,弗朗西斯并不感到意外,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过来拜谢自己才对,只是这拜谢之中又有几分别有用心,他就不得而知了。

而华在玄炎的提醒下也已备好茶水,注视着弗朗西斯陪同着三位女子走入厅室。

几人分主宾落座,片刻之后,弗朗西斯缓缓开口:

“如果我的判断没有出现问题,白川沫子小姐她应该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吧,怎么样,精神状态如何?”

“托先生的福,姐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我们也谨遵你的嘱托,按时让其服药……”

舞子托着下巴看着弗朗西斯的面孔,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我说啊,医师先生,好歹我们也算认识,叫全名不觉得太生硬了吗?来,叫声琴子妹妹听听。”

房间里一片寂静,舞子没什么反应,绫乃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女主人,华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弗朗西斯,玄炎更是爆发出一阵大笑:

“有趣有趣,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有趣的小姑娘了,小子你不如先让她叫你弗朗西斯哥哥如何?”

看着琴子眼中光芒闪烁,弗朗西斯心中微叹,和他有所牵连的女子,可大都没有好下场,他的声音如初:

“的确有些生硬,那……琴子小姐,舞子小姐,这样如何?”他看着白川姐妹的反应。

舞子点了下头,琴子却意外地沉默下来,片刻之后,她开口说道:

“弗朗西斯先生你那晚拯救沫子姐性命的壮举,等沫子姐醒来之后我们都跟她说了。

当然对于蛊虫也好,有人暗算她与七友大哥也罢,我们全家上下统一口径,对其隐瞒了一部分真相……

可沫子姐天性聪慧,想必在七友大哥惨死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几分真相……

喏,这里又一封沫子姐写给弗朗西斯先生你的感谢信,她托我们带过来的。”

别看沫子平时古灵精怪,可说起正事来,她的声音沉稳,表情诚挚,就好似一名真正的名门小姐。

默默接过那封带着不知名幽香的信纸,弗朗西斯在几人的注视之下仔细阅览起来,他一边看着信一边问道:

“谋害沫子小姐之人的身份,白川府有线索了吗?”

“虽然我们按照先生你所指示的方向去仔细寻查,可却没有任何进展。”

舞子进入房间后第一次开口。

“能从嫡长子的死亡之中收益的族人虽然不少,但在奥尔本大人的协助之下,都将他们的嫌疑排除。

我们也仔细询问了沫子以及认识七友公子的每一个人,从来没听说过谁有可能会与他们产生深仇大恨的。

沫子临盆之日临近,七友公子就一直陪在她身边,二人深居简出,能够近身接触到他们的人屈指可数,除了我们几个就是绫乃了……

所以,这条线索也断了。”

舞子说完,弗朗西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位家族中的长女果然聪慧异常,竟能够完全把握住弗朗西斯的思路并将之践行,看来巡查凶手一事就是由她负责的。

“不打紧,这种层次的凶犯行事必然非常谨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不用担心,只要沫子小姐还活着,那人就一定会继续出手的,只是手段会更加狡猾而残忍……”

弗朗西斯接口说道。

“嗯,伯父也是如此判断的,他已经将目前能够调动的族中高手悉数派遣至沫子身边,以护其周全,我想那凶犯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太好的机会。”

舞子直视着弗朗西斯的眼睛,淡淡说道。

那是一双宛若琥珀般美丽的眼睛,可弗朗西斯却从中看不出丝毫情感,他只得对舞子点点头,低头继续去阅览感谢信。

等他读完最后一句的‘妾身再拜’之后,弗朗西斯将书信折起,放在一旁。

沫子的字迹娟秀,遣词造句中无不透露出一股书卷之气,显然身为嫡长女的她经受了良好的文学教育,可弗朗西斯依旧能从字里行间读出沫子的迷茫。

那遭遇实在是太过于惨烈,以至于当事人都没有实感,感受不到伤痛。

究竟是谁,要对向来为人和善的七友以及那无辜的腹中胎儿下手,经历了那些的她还能够活下去吗,弗朗西斯是谁,全香知城的医师都无法医治的恶疾,他是如何拯救自己的。

斯人已逝,但愿时间能帮她抚平哀伤,事到如今弗朗西斯只能这样为其祈愿。

他并不打算主动出击,去寻觅凶犯的行踪或是关心沫子的精神状态。

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多的时间,弗朗西斯也算看清,无论如何,命运都会驱动着他朝向一种残酷而富有戏剧性的结局走去,这或许就是阿瑞西娅在茫茫人海中选中他的原因。

厅室内一片寂静,弗朗西斯正准备说些什么,琴子再度开口,此时她的脸上又带着打趣的神情,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怎么样,弗朗西斯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纳我为妾呀,人家可是悸动不已,夜夜都睡不着觉呢。”

琴子的语气带动了弗朗西斯的情绪,他也开玩笑回应道:

“你知道嘛,琴子小姐,在我与伊莎贝拉的家乡,小妾的地位可是很低的。

为了保证小妾没有取代正妻之意,她需要每晚都为正妻洗脚,并将洗脚水一饮而尽,琴子小姐你能做到吗?”

“欸?”

华想着琴子趴在地上,满面苦涩地喝自己洗脚水的场景,不由得脸色一红,而舞子也是面色古怪地看向弗朗西斯。

见到棋逢对手,琴子立刻进入状态,她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攥在胸前,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弗朗西斯先生,您要是看不上我就直说,又何必编造这种谎言来寻小女子的开心。小女子本身胃就小,就算是水牛化身也不可能天天喝完一整盆洗脚水啊。”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呢,琴子小姐?”

弗朗西斯将问题抛回给对方。

“我,我……”

她声音颤抖,但随即一跺脚,叹了口气:

“算了,演不下去了,奶奶她非得说你是外出历练月华馆长老的亲传弟子,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将你拿下,可我怎么想你都不可能是那群性情古怪的老家伙教出来的……”

肆意调侃着人人敬重的月华馆长老,这小丫头果然很有趣,弗朗西斯如是想到。

“可指点我医术的,也是位性情怪异的老家伙,大抵人上了岁数都会如此,他们接受不了世界的变化,一味沉浸在过去的荣光里……”

弗朗西斯目光闪烁,缓缓说道。

华忽然感到,身边的玄炎颤动了一下,但好在无人注意。

“死小鬼……”

玄炎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刚刚弗朗西斯很明显是在内涵它,可它又拿不出丝毫证据。

“对了,琴子小姐,家主先生的三位夫人当中,究竟哪一位是你与沫子小姐的母亲,我看她们三位之间和睦友好,根本就没有尊卑之别。”

可说道这个话题,琴子的眼神一黯,缓缓说道:

“我娘在生完我之后没多久就走了,甚至连她的长相声音我都不记得了,沫子姐还稍微有些印象。

爸爸他后娶的这三位都是妾,平时对我们很好。”

此刻她又在弗朗西斯面前展现出另一种姿态,既不是办事妥当待人得体的名门嫡系,也并非那个精灵古怪青春靓丽的少女,而是一位从小到大一直在思念着母亲的女孩。

“我很抱歉……”

弗朗西斯轻声说道,他的眼神之中流露出愧疚。

“这没什么……”

琴子的声音依旧低沉,她勉强笑了笑,说道:

“所以我才对从远处来的两位十分好奇,你们的父母难道不担心你们离家万里吗?

像我爸,就连我出个城他都恨不得派八个侍从跟在我后面。”

“父母啊……”

弗朗西斯低声说道,转头去看华的表情,不知道华对于那当初牺牲在化蛇之灾的父母,此刻还记得多少,而他本身,此生又是否有能与父母再相见之日呢?

可目光流转之间,弗朗西斯忽然撇见了琴子眼中闪动着计谋得逞的光芒,他猛然警醒,对面巧妙地利用了他的同理心,意图来套出他的过往。

“小姑娘……这样肆意探查别人的过去,可是很危险的哦……”

弗朗西斯盯着对面的脸。

见到自己的计谋被识破,琴子不在意地吐了吐舌头,显然从小到大,凭借着一副娇憨姿态,她就能摆脱旁人的责怪。

此时,冷冷看着几人的舞子忽然开口:

“时候不早了,琴子,早点说正事吧。”

“舞子姐你总是这样……不解风情……”

琴子叹息了一声,开口说道:

“还有一周时间,就是清宫道一年一度的繁星盛会了。

今年是我们两个负责采购,奶奶的意思是让我们邀请你们两位,会场中想必会有许多弗朗西斯先生你感兴趣的东西。”

“繁星盛会?是由那十一家华清家之一,繁星坊所举行的吗?”

听到这个名字,弗朗西斯眼前一亮。

繁星坊与他来到威尔史克最初所落脚的百巧阁有几分相似之处,但繁星坊却是这方面的龙头,锻造、炼药、阵法、符咒、驯养,他们无不掌握着最顶尖的技巧,坐拥着利于威尔史克顶点的工艺大师。

就连三大摄家,每年都会向繁星坊发出大量订单,是一支弗朗西斯一直想从其身上学习技艺的势力。

“没错,弗朗西斯先生。”

察觉到弗朗西斯的情绪,琴子的情绪也变得昂扬起来,她知道身为药师的弗朗西斯,无法拒绝她的邀请。

“繁星坊每年都会在全域的各道之中举行那繁星盛会,虽然真正的盛会只有一天晚上,但它已经是清宫道内规模最大的交易会了。

在盛会之前的几周时间内,各大商会都会抓住这个机会亮出自己家最有竞争力的产品,而到了盛会当夜,繁星坊会带着大师们的产品来举行拍卖。

虽然之前的集市,任何人都能参加,而那拍卖会,香知城内只有受到邀请的氏族才能与会。

我记得前年,逍遥道有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羽林家信徒,倾尽所有拍下一件极为契合她的法器,几个月的时间就杀入赐临碑……”

她向弗朗西斯详细描述繁星盛会的种种景象,言语之中满是诱惑。

“那盛会,什么时候,在哪里举办?”

弗朗西斯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欲望,毕竟如此规模的盛会对他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炼药方面的稀有素材,魔药药方,锻造所需的部分设备,这些都是香知城所不具备的,他甚至还能与其余魔药师交流心得,华也能在饲育方面开阔眼界。

更重要的是,那拍卖会上会有由繁星阁大师所打造的器具登场,甚至可能有传说中的金阶上品……

毕竟若论财富,弗朗西斯还没有怕过谁,他也不担心会被谁盯上,提升了这么久的实力,也要实践一二才行。

弗朗西斯的迫切让琴子露出笑容:

“医师先生不必担心,繁星盛会于两周之后举行。

我们下周这个时候出发,差不多有三天的时间能抵达盛会的举办地点清宫城,届时有三天的时间让我们为家族采购物件,位人也可以四处闲逛,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最后一个晚上我们一同参与拍卖会,你可以筹备好资金哦。”

弗朗西斯规划了一下时间,正欲答应下来,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一个身影,于是说道:

“若是这样的话,在下在时间上没有问题,不过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在下还有一位朋友,他应该也会对这次盛会十分感兴趣,不知道琴子小姐有没有办法让其一并参加?”

他既然说给予诺姆自由,就要说到做到,说不定这拍卖会上,就有诺姆能用得上的东西呢。

“哦?”

琴子眼光流转。

“那位朋友可居住在这宅子中?”

弗朗西斯没有说话,心中呼唤诺姆。

他想着随便编个理由,诺姆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不开口说话的奇特举动就能糊弄过去,于是想让诺姆过来露个脸。

可他忽然在心底感到一股完全陌生的情绪,那情绪颇为复杂,混杂着感慨与无奈。

弗朗西斯一愣,这难道是诺姆的情绪吗?

他正欲仔细品查,那情绪却消失地无影无踪,好似不曾存在过一般,诺姆则像往常那样,随从弗朗西斯的指令走过来。

一开始见弗朗西斯没有说话,白川姐妹还有些惊讶,她们彼此对视一眼,随即听到了诺姆那特有的脚步声。

他站在门口,停顿了片刻,终是走进房间。

弗朗西斯刚刚完善完谎言准备向白川姐妹介绍他的身份,一直侍立在一旁的绫乃忽然尖叫了一声:

“是是是……你……您居然在……”

“怎么啦,绫乃姐,你认识这位……先生?”

琴子看着完全愣在原地的绫乃,又看向身材高大,带着兜帽沉默的诺姆,眼中满是好奇。

其余人的目光也在二人身上打转,不知道曾发生过什么。

绫乃顾不得回琴子的话,跑出去抓住诺姆的双手,忽然就开始啜泣起来:

“那个时候,您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您为什么不说话呢,莫非……您失语了吗?”

说着,她转过头向弗朗西斯寻求答案,整个人却近乎依偎在诺姆怀里。

而诺姆却也没有表现出抵触情绪,任由女孩在自己身前哭诉。

弗朗西斯一时间没有开口,他实在是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华站起身向绫乃递过手帕,绫乃接过低声道谢可依旧不愿意放开诺姆的手。

“绫乃你还是告诉我们你与弗朗西斯医师家的这位先生发生过什么吧,不然我们几个都是一头雾水。”

舞子淡淡地说道。

绫乃也似乎终于平复了情绪,她松开了诺姆的手,对着几人深施一礼以表歉意,开口说道:

“舞子小姐你记得两个多星期以前,你不是让我去南兴城帮你取制作符咒的材料吗?

我回来的路上,在城郊,遇到佐藤家的几个仆役,他们喝了酒,在路上打鸟玩,我很害怕,想绕道避开他们,可还是没能躲过去……他们像野狗一样把我扑倒……”

说到这个时候,绫乃的全身都在颤抖,显然那段回忆对她来说比噩梦还可怕。

华转过头去,眼神中满是不忍,她懂那种感觉,但绫乃的声音忽然变得轻快起来,就好像目睹了朝阳一般。

“但这位先生忽然出现,我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动作,那几个仆役就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哀嚎着。

那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等我整理好衣服站起来想要感谢他的时候,这位先生却消失不见……

没想到……今天……”

她的声音如梦似幻,转头去看诺姆,眼神之中满是光彩,她遇见了自己的朝阳。

“佐藤家!”

舞子爆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意,但她很快平复下来,转向绫乃,声音中难得带着心疼:

“难怪那一日你回来的比预期的晚……可你……”

说到这里,舞子说不下去了,她原本想问绫乃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件事,但随即想明白缘由。

毕竟暴行没有得逞,佐藤一族又是香知城最强大的氏族,那几个仆役也受到了严惩。

舞子她即使找上门去,又有何用,最多也只是得到一句不痛不痒的抱歉,到时候还会毁了绫乃的名声,毕竟人们对着受害者可是有着很深的恶意。

但琴子显然不像舞子考虑得如此之多,她气鼓鼓地就要向外走去,显然是要为绫乃讨要个说法,却被舞子拉住。

舞子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劝慰:

“算了吧,小琴,你不要忘了叔父说的,这段时间要我们安分一些,毕竟我父母他们此刻都不在身边,沫子还遭遇了那样的事情,更何况……”

她转头看了一眼满脸崇敬的绫乃,此刻她站在诺姆身前,想与其说话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就差把爱意写在脸上了。

“这又不一定是坏事。”

琴子转头明白了舞子的意思,看着绫乃满面幸福,她的气也消了大半,坐回到长椅上对弗朗西斯笑道:

“看来药师先生是真的与白川家有缘,不仅亲自救了沫子姐的性命,你的友人又在郊外救下了绫乃……”

“谁说不是呢?”

弗朗西斯抬头看着诺姆,语气中仍带着一丝惊奇。

这段日子诺姆经常一个人外出,但准时归来的他从来不用弗朗西斯操心,弗朗西斯与华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了些什么,谁知他路见不平,竟上演了英雄救美的一出。

看来无论现在诺姆体内的是谁,他都与那位残害自己的亲弟弟谋求王位的诺姆·阿玛斯塔夏没有丝毫关系。

想到诺姆现在的状态,居然有女子倾心于他,让弗朗西斯感到颇为有趣。

不过这并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问题,刚刚在几人的对话中,他听到了几个很关键的信息。

“舞子小姐,你还是名符师啊……令我敬佩。

在我刚来到威尔史克的时候,曾妄想踏入这一大道,可惜连门都没有敲开……”

弗朗西斯苦笑着说道。

符师自然就是能炼制符咒之人,他们的数量甚至比阵法师还要稀少,这一大道的特性就决定了,没有天赋之人无论再怎么努力都不会有所建树。

听到弗朗西斯由衷的敬佩,舞子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但很快被其掩盖下去:

“小女也只是在家族的精心培育下,多年来才勉强得以初窥门径,凭借着弗朗西斯先生的资质,若是有正确的指引想必用不上多长时间就会有所建树。”

“舞子小姐过誉了,那舞子小姐你说令尊令堂此刻不在香知城内……他们是……”

弗朗西斯随口一问,但在心中他总感觉这条讯息与沫子遭重有着必然的联系。

“弗朗西斯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们一族信仰的神祗是‘流火’奥尔本大人。”

说着舞子站起身来,对西边的某个方向拱了拱手,看来那就是奥尔本在威尔史克的大本营。

“四年一次,信仰其的各个家族都会派出代表聚集到一起,向奥尔本大人汇报这四年的情况以及接受旨令,我的父亲是家主伯父的弟弟,他与家母上个月就动身了。

但今年花费的时间可能会长一些,毕竟……”

舞子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弗朗西斯知道她指的是那第一百届的赐临之日,威尔史克有史以来最重要的日子。

他想着到时候能不能再见到久我镜理,还有很多事情他想去询问对方。

“喂喂,绫乃,你不是还有话要对弗朗西斯先生说吗?”

看着那陷入沉醉的侍女,琴子回头喊道,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有趣的神情。

“啊,对了。”

经由琴子的提醒,绫乃这才回过神来,她走到几人中间的桌子前,说声失礼后从腰间的包裹中拿出一个样式朴素的盒子。

绫乃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其中整整齐齐码着数十颗糕点,那糕点半数晶莹剔透半数五彩缤纷,其上点缀着各式佐料,香气逼人,让人食欲大开。

绫乃转向弗朗西斯,语气诚挚:

“医师先生,那时要不是你向家主大人提了一嘴,我也不会如此轻易地获得奖赏。

那对于我来说,真的是很大一笔钱……这是一点小心意,请品尝。”

看着那各式方糕,弗朗西斯知道绫乃必然在其中倾注了很多心血,于是微笑着说道: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弗朗西斯就伸向那糕点,可华却‘噌’地一下起身,死死地盯着弗朗西斯的手,表情介于领地被侵犯的母狮子与发现猎物的独狼之间。

“欸?”

弗朗西斯的笑容僵在脸上,手伸出去也不是缩回来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绫乃有些尴尬地看向华,双手不安地搅在一起,琴子却像是发现什么新鲜事物一般眼神闪动,就连舞子都微微侧首,有些讶异华的举止。

只有玄炎能完全理解华的心思,低声笑了笑准备看好戏。

其实对于华来说,别的女孩子无论怎样与弗朗西斯调情也好,暧昧也罢,甚至进行到最后一步她都无所谓。

唯一有一点她无法接受的就是女孩子拿着精心制作的食物,意图俘获弗朗西斯的胃部,这侵犯了她的领域。

对于从小饱尝饥寒之苦的华来说,为自己心爱之人准备饭菜是全世界最为幸福之事,她不允许别人在这方面横插一脚。

毕竟她不会像有些女孩子那样去讨弗朗西斯欢心,也不会妙语连珠惹得弗朗西斯哈哈大笑,更不会热烈而奔放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她对弗朗西斯的浓浓爱意都倾注在每一顿菜肴之中,这就是华反应如此激烈的缘由。

显然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对绫乃说:

“绫乃小姐,要是方便的话,可以把这糕点的做法告诉我吗?

这其中加了香知城特有的香料吗?”

“当然可以,伊莎贝拉小姐,您请先品尝一块。”

绫乃笑了笑,没有深究华的异样,她随即转头去望向诺姆,这位她最值得感谢之人,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

“您……要不要也过来品尝一下,我对于自己的手艺还是蛮有自信的……”

诺姆站在原地,不为所动,绫乃尴尬地看向弗朗西斯,弗朗西斯无奈说道:

“绫乃小姐,我的这位朋友……名叫诺姆。他……不用进食,只凭借魔力就能维持日常所需。”

“莫非……诺姆先生在修炼什么特殊的魔法吗?”

琴子发问。

弗朗西斯看着琴子好奇的目光,幽幽叹息一声,编造起谎言来:

“我们三个啊,来到威尔史克,并非外出游历,而是逃命而来。

我们的家乡、周围其余势力、乃至于整个世界都被虚空生物所摧毁,在那场屠杀之中我们失去了一切。

而我们在踏入虚空逃向别的世界的时候,正面遭遇到了一只二阶虚空造物,我与伊莎贝拉都不适合战斗,危难关头,诺姆选择牺牲一切击退那只造物,而代价就是他失去了一切……

无法说话,没有意识,无须睡眠与进食,不能回应他人的话语,甚至连他那俊朗的面孔,也被毁掉,不得已用兜帽遮盖。

曾经那名为诺姆那样优秀的人啊,留在这世间的只剩下了一具依靠本能行动的躯壳……

不过……”

声音沉重的弗朗西斯看着绫乃。

“我还是得感激你,绫乃小姐,你的出现似乎唤醒了他的一点意识,此前他从未自发做过什么……”

“我早知道他会如此善良……”

听完故事的绫乃早已红了眼眶,她再度站在诺姆面前,啜泣着不知如何开口。

此时弗朗西斯才夹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感受着那软糯的口感,让甜味在口中蔓延,抬起头悠悠地看了琴子一眼:

“所以啊,小姑娘,以后不要肆意去打听别人的过往,有的时候真的会让人想起不好的回忆呢……”

琴子目光在三人身上打转,发现华也做出一副戚戚之色,低头乖乖说了声抱歉。舞子却眼神闪动,似乎发现了什么。

“这小子……那土精灵要是知道他把自己这一代枭雄塑造成白痴角色,不得从冥界爬回来宰了这小子啊。”

玄炎暗中吐槽道。

华没有说话,看着梨花带雨的绫乃以及沉默不语的诺姆,心想这两人之间说不定会发生很有趣的故事呢。

“绫乃小姐,糕点很美味。”

弗朗西斯擦了擦手,称赞道。

“欸……啊,谢谢先生的称赞……”

绫乃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弗朗西斯。

“我一直有一个疑惑。”

弗朗西斯缓缓说道。

“先生……请讲?”

绫乃有些不知所措。

“沫子小姐那日的情形,就连我都会感到畏惧,是什么支撑着你一个人一直陪伴着她呢?”

弗朗西斯说出了心中的疑问,这一幕总是让他感觉到违和。

沫子受到那怪胎与蛊虫的折磨,声嘶力竭,宛若厉鬼,不论是白川一族或是仆从侍女,无一不心惊胆颤地聚集在前厅,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中祈祷着沫子快点死去。

而绫乃的所作所为,明显超出了一位侍女的界限。

绫乃直视着弗朗西斯的眼睛,表情真诚:

“是这样的,医师先生,七友公子的事情您应该听说过了,我和他一样,都是孤儿,同一年被白川府收养。

那个时候我与舞子、沫子两位小姐年龄相仿,因此在幼年时,我与她们两位的关系与其说是主仆,更像是姐妹。

可大抵是我年幼时落下的病根,九岁那年我忽然高烧昏迷不醒,需要昂贵的魔药来维持生命。

白川府为我用了两天药,不见好转,便打算断了药让我等死,是舞子沫子两位小姐哭着去求府内的每一位大人。

当时还在世的老家主,以及他的夫人老祖宗,两位小姐的父亲……最终两位小姐更削减了自己未来两年的月俸,换得了我继续喝魔药的权力。

一个月后,我清醒了过来,知道这件事以后我就在下定决心,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二位小姐身边的……”

“这样……”

弗朗西斯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柔和的舞子,心想看起来舞子与沫子的关系应该相当好。

夕阳西下,几人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弗朗西斯便送三位女子走出宅邸。

早已等候不耐烦的面白无须男子听到动静从驾座上一跃而起,并向弗朗西斯问好。

琴子在上车前忽然转头看向弗朗西斯,落日余晖映照在其脸上为其平添几分光彩,她眼波流转,微微一笑:

“弗朗西斯先生,既然我们如此有缘,做你的小妾,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说罢,她也不等弗朗西斯回答,身形一闪进入马车,那马儿随即奔跑起来,车厢很快消失在远处。

弗朗西斯摇了摇头,回到屋内,这位古灵精怪的少女,总是说着这种调侃之言,可又有谁知有多少真情是借着玩笑表达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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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真是……蔚为壮观啊……”

感受着身下那巨型生物粗重的喘息声,弗朗西斯感慨道,他终于见识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奇幻生物。

那是一只背部宽阔而扁平的巨龟,巨大的体型之外,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它那修长的四肢,前后肢之间有韧而薄的飞膜,以保证其可以在空中平稳滑行。

浮空龙龟,银血上品,是在威尔史克应用广泛的一种性情温顺的魔兽。

道与道之间是用传送门相连,而在各个道内旅行,最为舒适的方法莫过于乘坐这可以在空中滑翔一周而不用停歇的巨龟了。

当弗朗西斯看到这巨兽默默趴在城外,等待着旅客登上其背部的建筑时,心中的震撼之情无以复加。

白川家的三女早已等候在附近,六人寒暄了一番之后乘坐临时搭建的升降梯爬上龟背。

而白川家自然受到了特别优待,他们在指引之下径直来到了最高层,此处空间不大但视野采光环境无一不最上等,几人挑了一个安静的角落落座,自然有侍者为六人呈上茶水与小食。

“这只龙龟……归谁管辖,琴子小姐?”

弗朗西斯发问道,印象中香知城的几大家族应该没有此等人力物力去运营此等产业,可这巨龟偏偏在香知城出现了。

“是天恩观,弗朗西斯先生,他们在城内设有运营机构。

这些年来天恩观不仅牢牢把控住清宫城,并且势力还在不断蔓延……”

琴子的话语中罕见地透露出一丝忧愁,天恩观是名家中的老牌劲旅,若是真是想打香知城的注意,他们几个家族联合起来都拿对面没什么办法。

弗朗西斯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却神色一变,看向一处。

几女察觉到他的目光,纷纷转头望去,发现一伙人踏上顶层径直朝他们而来。

为首一男子长相有几分俊俏,但浮肿的双眼以及晦暗的脸色说明此人纵情声色犬马,夜夜笙歌。

“呦,琴子妹妹,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

说着,那男子就摸向琴子的下巴。

琴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避开了男子的手,声音冷淡:

“佐藤公子。”

“佐藤?那不就是……”

弗朗西斯心念一动,转头去看向侍立在白川姐妹的身后的绫乃,发现她果然脸色惨白,身子开始发抖。

之前,诺姆就是在佐藤家仆役的手中救出绫乃的,而佐藤家则是香知城实力最强劲的一大家族,隐隐有统领全城之势。

“啧。”

察觉到琴子的厌恶,佐藤咋了下舌头,打量着琴子对面的弗朗西斯与诺姆说:

“我说你怎么变得如此冷淡,原来是找到姘头了啊,还有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停顿下来,因为他看到弗朗西斯身边的华,被她那绝美的容颜所吸引,佐藤眼前一亮,话都顾不上说就伸手摸向华的面庞,显然平时欺男霸女惯了。

可手伸出一半佐藤就感到一股阻力,他转头望去,发现那遮住面孔的神秘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两只手指牢牢钳制出他的手腕。

佐藤冷哼一声,抽回了手。

此时舞子恰到好处地为两人介绍彼此:

“弗朗西斯先生,佐藤龙二,佐藤家主的独子,未来的继承人。

佐藤先生,弗朗西斯,这几个月才来到香知城,是一位神医。”

谁知那佐藤根本不理会舞子的介绍,开口对华说道:

“喂喂,小姐你生得如此好皮囊,来我家做我的第九房姨太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还来不及等华回应,琴子就冷笑着说道:

“佐藤,你别太过分了!

之前纵容手下妄图欺负绫乃的帐我还没有找你算,现在又把注意打到我朋友的妻子身上?”

“绫乃?谁是绫乃?”

佐藤一愣,随即看向那早已抖成筛子的绫乃,看见佐藤察觉到自己,绫乃惊叫一声,躲到了诺姆的身后。

佐藤这才意识到什么,笑着说道:

“这有什么,她没能给我的兄弟们生孩子,是她没这个福分,不过这样也好,别弄得像那几个傻女人一样,等孩子生出来,都不知道管谁叫爹呢?”

说罢,他身后的那些地痞无赖们一同淫笑了起来,为自己的老大喝彩,望向几女的眼中满是不加掩盖的欲望。

“看来……这些家伙在香知城没少作恶啊……白川一家也深受其苦的样子……”

弗朗西斯心中想着,开口说道:

“在下正好是名医师,阁下若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不如带着身后的这几条野狗,来我诊所,我免费为你们**,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你说什么?”

佐藤目露凶光,上一个对他如此说话之人,是在那人的恳求之下,佐藤才杀掉他的。

而他身后的那些无赖们,听到自己被称作野狗,更是青筋暴起,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

弗朗西斯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对面的恶意,悠悠说道:

“不然就只能像我的这位朋友处理之前的那几条野狗那样……

看样子一个月过去了,他们还是无法下床走动吧。”

“于泉等人,是你们打伤的?这是你们和白川家这几个**勾搭到一起的原因?”

佐藤看着绫乃躲在诺姆背后楚楚可怜的模样,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虽然当时诺姆谨记弗朗西斯的指令,没有闹出人命,但也仅仅是没有闹出人命而已。

事实上,当时意图对绫乃施暴的无赖,无一不是身受重伤,全身骨头悉数折断,能活多久都是个问题。

“好啊,我正愁兄弟们的仇没法报,你们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佐藤身后的一个无赖叫道,他目露凶光,只等佐藤一声令下便欲动手。

顶层的其他客人们也纷纷察觉到异样,向着这边张望,那曾为弗朗西斯一行人准备茶水的侍者也匆匆跑过来,拦在佐藤的面前:

“佐藤少爷、佐藤少爷,有话好好说,你们两家都是香知城的大氏族,莫伤了……”

“啪!”

那可怜的女子话都没有说完,她的整个身子就倒飞了出去,佐藤看都没看一个巴掌将其扇飞,冷冷地望向弗朗西斯,仿佛在对其示威。

那侍女满脸惊恐地望向佐藤,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鲜血从嘴角流出,显然佐藤用上了十成的力气。

弗朗西斯面无表情地从佐藤身边走过,径直走向那跪坐在地上的侍女,并向其伸出一只手。

那女孩下意识地捂住脑袋,她以为弗朗西斯要向佐藤一样,通过殴打她来树立威严。

谁知她的面颊上忽然传来一阵清凉,那剧痛迅速减退,女孩闻到了一阵草药味,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弗朗西斯竟打开一瓶魔药,将药水均匀地涂抹在她的脸上。

“大人……这使不得……”

女孩下意识地拒绝,虽然她不认识那魔药,但那立竿见影的效果就注定了其价值不菲。

“你叫什么名字?”

弗朗西斯丝毫不理会她的抗拒。

“我叫浅末,大人……”

女子低声说道,她偷偷地打量着弗朗西斯的表情。

“好,浅末,张开嘴……”

弗朗西斯的话语中似乎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浅末乖乖地张开双唇,让弗朗西斯得以检查她口腔内侧是否出现破损。

“应该没什么问题……”

弗朗西斯站起身来,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浅末。

“浅末小姐,你需要记住的一件事是,不要因为糟糕的人而生气难过,也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往后的日子里,你不要去想自己为什么遭遇了这种无妄之灾,就当是出门踩到狗屎了。

毕竟那人这辈子都这样了,看他那被声色掏空的样子,怎么看都活不过五年……”

听闻此言,场上众人都偷偷打量着佐藤的面庞,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满是怀疑。

“大人……”

浅末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弗朗西斯制止,他的气势陡然一变,令人心头一颤:

“好了,浅末小姐,现在离开这里吧,以后记得要是在路上遇到狂叫不止的狗,记得避开。”

说罢他转头望向一直阴沉着脸听着自己的嘲讽的佐藤,心中有些疑惑对面怎么还没有攻过来。

虽然弗朗西斯有着医师身份不方便动手,但他又不是没有别的方法斩杀这些人。

弗朗西斯所不知道的是,这龙龟好歹是名家天恩观的产业,其上可是命令禁止斗殴闹事。

贵客不高兴,扇侍女一个耳光也没什么,可两方客人在巨兽上交手,那性质就变了。

倒时候天恩观问责下来,弗朗西斯孤家寡人无所顾忌,可佐藤背后可是有着一整个家族呢。

得罪了天恩观,谁也吃不消,佐藤只是好色又肆意妄为,他又不傻。

“药师先生医治完了?”

“完了?”

“你说我活不过五年?”

“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你可知道我能让你连带着你的破诊所从这个世界消失?”

佐藤面色阴沉地问道,他已经打定主意,等他处理完繁星盛会的相关事务,他就把弗朗西斯的四肢砍下来,并当着她丈夫的面狠狠羞辱华。

似乎猜透了佐藤的心中所想,弗朗西斯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那佐藤公子你可知道,我能让你的家族一夜之内惨死于睡梦。

我保证,到了那时候,给你们处理后事的人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找不到。”

佐藤想哑然失笑,可是他却笑不出来,对面明明说着如此荒诞不羁的胡话,说要让香知城最大的氏族一夜之间消失,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说长大要迎娶神女大人一般可笑,可弗朗西斯那自若的表情却让佐藤不知道他究竟是胡言乱语还真是什么隐世大能。

“反了你了,小子!”

佐藤虽然顾虑着很多,但他身后的无赖显然没有这个脑子。

他抽出一把钢刀就奔向弗朗西斯,想着在佐藤大人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不好!”

琴子下意识地就要出手救援,却被舞子拦住。舞子看着她摇了摇头:

“医师先生应该不会做没有把握之事,你就好好看着吧。”

琴子一愣,转头再去看弗朗西斯之时,发现那无赖扬起钢刀,寒芒一闪,就要将弗朗西斯劈为两段。

弗朗西斯静静注视着他,就好像他不过是一条脖子上拴着绳对着自己狂叫的狗,那钢刀即将落下,却在众人的目睹之下化为齑粉。

那无赖看着手上的刀把发愣,自己的右手忽然剧痛起来。

“啊啊啊啊啊!佐藤公子救救我!”

无赖顾不上弗朗西斯转头惨呼。

此时他右臂的皮肤已然开始溶解,一块块肌肉掉落在地上抽动了几下随之化为虚无。

无赖脸色煞白,下意识地用左手捂住右臂想阻止腐化的蔓延,可一用力之下竟将其右臂扯了下来。

看着自己手上的右臂,无赖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而那掉落在一旁的臂膀,在众人的目睹之下,肌肉腐蚀殆尽,骨头脱离四散,随之化为虚无。

那无赖右臂空荡荡的,也不见鲜血喷出,就好像不曾存在过一般。

场上鸦雀无声,在场之人无一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作战方式,看向弗朗西斯的目光中都带着深深的畏惧。

他们这才知道,弗朗西斯说一夜之间能让佐藤一族消失在这个世上并非虚言。

感受着魔药的效果,弗朗西斯暗中点了点头,这世界上既然有能够救死扶伤的救命良药,自然也有能于暗中杀人于无形的绝世毒药。

他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在对面身上实验一下,毕竟一言不合就向人挥刀砍去的无赖,失去一只手臂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吧。

佐藤此时面色难看至极,他原本想让下面的人试探一下这讨厌的小子的虚实,这样天恩观即使怪罪下来,也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罢了。

可没想到那弗朗西斯竟出手如此狠辣,当着众人的面毁掉了他手下的右臂。

更令其感到忌惮的是,虽然他知道那药师使用了某种魔药,可他究竟是如何出手的,佐藤根本没有看清。

“好,你很好。”

看着面色平淡的弗朗西斯,佐藤压低声音说道,就好似毒蛇吐着信子一般,目光阴冷。

弗朗西斯没有说话,漠然地注视着他,就好似在等着他亲自出手一般。

佐藤目光闪动,但最终还是将心中的怒火按捺下来,冷哼一声转头离去。

他身后的无赖们快步上前,将那昏迷不醒的倒霉蛋抗走,不敢与弗朗西斯对视。

看见佐藤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弗朗西斯也不去理会周围的目光以及低声的议论,表情平淡地走回向华等人,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弗朗西斯先生你……太冒失了……”

琴子看着弗朗西斯,语气中带着一丝责怪。

“佐藤老鬼可是四十岁才有了佐藤龙二,他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就算你有种种手段能抗衡那白痴,可要老鬼亲自出手……

要不等繁星盛会结束,你们三位就搬到白川府避避风头如何,我想奶奶与爸爸都不会介意的……”

感受到对面话语中的担心,弗朗西斯心中一动,此刻琴子脸上哪里还有古灵精怪的表情,双眼之中满是忧愁,显然为了弗朗西斯将来可能要面对的事情而担忧不已。

“琴子你担心过头了,医师先生自然有他的打算。”

舞子对琴子说完,转头看向弗朗西斯,微微颔首:

“抱歉,医师先生,原本我还怀疑你在说谎,心中揣测你与伊莎贝拉两位不擅长战斗的人,是如何从虚空生物的入侵之中逃离的,现在看来先生你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你过誉了,舞子小姐。”

弗朗西斯摆了摆手,转向琴子:

“你姐姐她说的没有错,我的确是故意激怒那佐藤,毕竟……有些魔药只有切实使用在人体上,我才能知道它的具体效果。

而佐藤以及他身后的那些无赖,看起来就是很合适的实验对象……

要是真的遇到危险,我肯定会去寻找白川氏的帮助的,只要琴子小姐到时候你不要将我拒之门外才好。”

看着琴子在听完自己的解释之后脸上仍旧带着担忧之色,弗朗西斯开起了玩笑试图缓和她的情绪。

“到时候我就让你跪在门口求我,说不定我会考虑一下。”

琴子收拾心情,回应起弗朗西斯的玩笑,几人间的氛围恢复到往常,与佐藤的遭遇也只被当作旅途中的一段小插曲。

可顶层中的其余客人们,已然注意到了弗朗西斯以及他那神鬼莫测的手段,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他的名字与情报就会送到香知城的各大氏族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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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星空闪烁,舞子一个人站在浮空龙龟的甲板之上,原本熙攘的旅客都已然睡去,而那巨兽那剧烈而悠长的喘息声,也在舞子身下响起。

这便是浮空龙龟的一大优点,即使自身陷入沉眠,身子也会下意识地在空中滑行,只是速度慢上几分。

舞子瞭望着远处,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星光在其身上流淌,让舞子显得更加清冷,令人无法接近。

身为白川家长女却并非嫡长女的舞子不知何时开始,在自己的周身设下了一道屏障,那屏障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却有一人可以轻易穿过。

“在客房里看不到你的身影,我就知道你肯定来这里了,舞子姐。”

琴子的声音在起身后响起,她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像舞子一样靠在栏杆上,看着满天星河。

小的时候她们还有沫子在家族长辈的带领下,第一次参加繁星盛会,舞子就发现了在此处可以静静欣赏高空中的夜色,于是以后每次搭乘浮空龙龟,舞子都会在夜间享受一个人的时间。

“他们几个呢?都安顿好了?”

舞子扫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淡淡发问。

“嗯,在一间套房里,你可得看看绫乃的表情,恨不得将那位诺姆生吞活剥了一样,我从来没想过她会变成这样……”

琴子兴致勃勃地说道。

“真好啊,危难之际盖世英雄忽然出现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她眼神闪烁,望着星河。

可舞子显然不想对绫乃的感情做过多评价,她声音平淡:

“你对那药师……动心了?”

短暂的宁静,只有龙龟的呼吸声悠长绵延。

“我动心了吗?”

琴子喃喃自语,此刻的她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在自己的姐姐面前表露真心。

“此前未曾有过这种感觉,看见一个人,就想让他注意到自己,他的话语,眼神,动作,吐息,都会让我……心跳加快。

或许我的确动心了吧,可惜弗朗西斯先生他已然结婚了……”

琴子右手放在胸口,眼神黯淡,此刻她仍旧能感受到心中的那股躁动不安。

“虽然嘴里吵着要给他做小妾,看来你果然还是很在意此事。”

舞子难得地笑了笑,看着怀春的妹妹,就好像看到多年前的自己。

“放心去做吧,小丫头,或许那两人之间的感情,没有像你想象的那么好。”

“可是……”

琴子有些不解地抬起头。

“就连绫乃为弗朗西斯先生准备糕点,伊莎贝拉小姐都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怎么会感情不好呢?”

“伊莎贝拉对弗朗西斯的感情毋庸置疑,但……”

舞子眼神微凝。

“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可我从那医师的眼中没看到类似的情感。

这也不不难解释他为什么颇为急迫地拒绝了你的请求,我想其中一定有很多辛秘……”

“那……我应该做些什么呢,舞子姐?”

琴子的眼神之中满是迷茫。

“不管你做什么,都不要让沫子接近他。”

舞子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她别过脸去,不让琴子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舞子姐……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莫非你还在生沫子姐的气?”

琴子眼神闪烁,有些不安地问道。

舞子却避而不答,转身向客房走去: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看向舞子的身影,琴子眼神复杂,名动香知城的白川家姐妹,这些年来却一直有件事情像毒药一般腐蚀她们的内心,年幼时的她们是多么得亲密无间。

琴子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三姐妹在甲板上跑过,为着第一次来到如此高的空中而新奇不已,远山七友与绫乃陪同在她们身边,那孩童的欢笑声隔了这么多年仿佛又一次在琴子耳边响起。

琴子幽幽地叹息一声,看向满天星辰。

星空依旧闪烁,就如多年前的一样,可凝视星空之人,却早已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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