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人!”
拖着恐怖之牙的尸体,班戈满脸悲愤。
“废话,我是精灵。”
骑着长鳞马,尤莉卡悠哉悠哉。
相比起班戈,对于尤莉卡吩咐的事情,柯那倒是没什么抵触的情绪。此时此刻,他正在恐怖之牙尾部,推着这具虽然已经被烧成焦炭,但依然分量十足的尸体,缓缓前进。
至于他的小弟,则被他背在背上,因为尤莉卡说什么也不愿意抱这家伙。
“不是我嫌弃,只是自己接下的担子就得自己担,这也是复仇路上的一课,真的不是我嫌弃他会拉臭臭,真的。”
想起尤莉卡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哪怕以柯那的恩人滤镜看过去,也难免觉得她很屑。
“柯那大人,我是无所谓,但你要抗争啊,你看她这么轻松,还骑着马,你就不觉得不公平吗?”
听到班戈的挑拨,尤莉卡不屑地哼了一声。
连续十几发大炎爆,直接把恐怖之牙连同那课百抱树一起烧成了焦炭,她觉得自己做的够多了。又不是非要累得满头大汗,才表示自己做了事情。只是让班戈和柯那搬尸体,她认为自己已经很照顾这两个矮冬瓜了。
好在柯那还算有良心,并没有受到班戈的挑拨。
“你闭嘴,笨猫,快点搬,不准偷懒。”
“我笨?居然说我笨?这可真是……”
班戈摇头晃脑,暗自嘀咕着,可惜并没有谁在乎他的想法。
“有了这个鬼东西证明实力,应该就没人敢找我们的麻烦了吧,尤莉卡姐姐。。”
被人类称为恐怖之牙的存在,在精灵的观念里不过是变异的叠齿蠕虫。这种虫子对精灵毫无威胁,但对人类而言,确实杀伤力恐怖。尤莉卡带着它的尸体进城,绝对可以震慑宵小。
说是这么说,可有的人就是喜欢富贵险中求,谨慎起见,尤莉卡还是不得不有所顾虑。
她叮嘱道:“等到了黑布林,得置备一些旅行用的东西,你们提前想好需要些什么,我们快去快离,不然一会儿万一打起来,又要烧掉不少东西。”
精灵不像人类的童话里那样偏爱和平。
但也很少有精灵热衷于毁灭。
如果硬要从精灵身上找到什么共性。
那么怕麻烦估计就是他们的最大公约数。
像黑布林这样充满暴力和欲望的边陲小城,并不是精灵的久留之地。
要不是带着柯那这个拖油瓶,尤莉卡更愿意直接化作飞鹰,略过这座亡命徒的聚集地,连一眼都不带搭理。
……
“出大事了,兄弟们!”
“管他什么大事,喝,接着喝!”
“有个骑士,干掉了恐怖之牙!”
“哈哈哈,又是恐怖之牙,怎么每个月都有这么一出啊,今个儿又是哪个憨猪喝醉了吹牛逼呢?让我去一泡尿滋醒他!”
“我来!我尿黄!你那不够劲儿!”
“没人吹牛,这回是真的,尸体都带回来了,兄弟们快点去看看吧!难得一见啊!”
纷杂吵闹的酒馆一时陷入了平静,随后又爆发出更胜从前的笑闹。
“演技不错啊,老皮特,哥几个差点就信了。”
“哈哈哈,喝醉的家伙该不会就是你吧?老皮特。来来来,帮哥们儿把裤腰带揭开,我这就帮你醒醒酒……”
“呵,爱信不信!老子自个去看热闹,到时候别怪我没喊你们!”
“哎哟,还急了,走就走,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鳖孙打死了那条大迪克。”
“对,走走走,把酒拿上!”
好似乌云过境一般,酒馆里的男人们纷纷挤出了狭小的门口,连酒保都没有留下。昏暗的屋子一时间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矮胖粗壮的女老板,满嘴粗鄙之语。
“妈了个巴子,杯子也就算了,他妈连凳子都给老娘顺走了,没良心的混球,大迪克怎么不吃了你们!”
好在酒馆是先给钱后给酒,倒也没让人把单逃了去。一边收拾着满地狼藉,老板娘一边凑到了仅剩下的唯一一位客人身边。
“罗柏,我知道你不喜欢凑热闹,但你也不能总赖我这儿啊,你还欠我二百杯啤酒钱呢。”
这时候酒馆里的小伙计也从后厨冒出头来。
“是啊,罗柏大人,你得去看看啊,老皮特说话还是挺靠谱的,万一真的有人杀了恐怖之牙呢……”
老板娘忽然一口唾沫打断了伙计的言语:“你闭嘴,没事干是吧?没事干给我把地板拖一遍。”
在小伙计的哀嚎中,罗柏揉了揉惺忪的醉眼,伸懒腰的同时,抛出一枚银钱。
“先付一半,剩下的等帝国发饷钱。”
说罢,他潇洒地走出了酒馆,如果没有出门时被绊的一下,那确实还算潇洒。
还没等他走远,老板娘的声音就飘了出来。
“哼,死穷鬼,要不是他是治安官,跑不了,老娘早就让他滚蛋了,还赊账呢……说什么帝国的饷钱,帝国都快要完蛋了,我看他还能领几天饷钱。”
“哎呀,老板娘,这可不兴说,这要是被银风卫的密探听到,那你可要连累我了!”
“呵,傻狗,你给密探发钱啊?帝国早就养不起了这些东西了!不然也不至于连条臭虫都这么多年处理不了。赶紧干活,我可不像傻乎乎的帝国,老娘不养吃白饭的!”
……
掏了掏耳朵,把老板娘的贯耳魔音好不容易从中驱赶走,罗柏双手把玩着仅剩的几枚铜币,思考着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作为黑布林的治安官,罗柏的日子本可以过的不错,毕竟浑水好摸鱼嘛,像黑布林这种又混乱又有油水的地方,和那种黑白通吃、雁过拨毛的治安官,简直是绝配。
可就是因为妹妹临终时的一句“重逢时还想看到现在的你”,罗柏不得不秉持着被万人耻笑的正直,当了十多年的穷光蛋。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很虚伪,明明根本不是那种无欲无求的人,可就是要强行逞能……
但是一想到自己都已经坚持了十多年了,罗柏又总是能说服自己,继续虚伪下去。
“哟,这不是罗柏大法官吗?又来视察您的黑布林啦?”
“哈哈哈,瞧他那穷酸样,这么窝囊也能当治安官,我觉得我也可以试试。”
“哎呀,快跑,大法官要抓人了。”
握着剑柄朝街角踏出一步,立马把几个混子吓得四散而逃,可即便如此,恶毒的垃圾话还是不绝于耳,让罗柏不由长嘘一口闷气。
镇长早已经和奴隶贩子狼狈为奸的现在,他也算是黑布林最后的秩序了,如果连他也放下那份虚伪,黑布林也就真成恶棍的天下。
正自我感动着呢,一声轻呵突然从罗柏脑后传来。
“路这么窄,你站这儿发什么呆?挡我的马了,先生。”
先生?这可真是个动听的称呼。要知道自从捕奴队大量涌入以后,在黑布林的地界上,敬词就已经成为了稀罕物。
治安官挑了挑眉毛,迟疑地回过头去。
“……”
“……”
“……”
“你继续发呆吧,被撞死怨你自己。”
一拽缰绳,高大的长鳞马笔直地撞向路中央,尤莉卡看着这人在最后一秒敏捷地闪过,对他的身手不免留了一个心眼。
“那家伙是谁?班戈。”
“治安官罗柏,我们一般叫他八爪怪或者大法官,因为他手很长,很爱管闲事。”
“能被你这么记恨,那得是个好人才行。”
“看你怎么定义好人喽,我的好主人。”
进入黑布林以后,已经不用柯那和班戈来搬运战利品了,镇里游手好闲的酒鬼佣兵们十分乐意承担这个任务。当然,他们也会自己拿取报酬,比如从尸体抠上一坨黒碳,然后就可以带回去在情人面前吹嘘吹嘘。
对此,尤莉卡的态度是随他们去,因为恐怖之牙真的不值钱,不然早就有强大的冒险者来收了去,哪里轮得到她呀。
带着这群免费劳力一路向前,一行人马很快就来到了那座豪华过了头,以至于一眼就能看出其地位的镇长宅邸。
“镇长!镇长!别睡觉了,都他妈中午了,赶快出来看好东西!”
“大白天的拉着窗帘,肯定又在和哪个**快活,啧啧,老子也想当镇长。”
“呵呵,就你?梦里当去吧!”
周遭的粗鄙之语越发喧嚣,激动中,已经有素质底下的围观群众开始往窗户里扔砖头。这些恶棍就是如此,如果硬说他们有什么可爱之处,那么对谁都能来狠的,或许算是唯一一处吧。
在这般热情的呼喊之下,镇长大人终于提着宽松的裤腰带,走出了房门。
“吵什么吵,贱民们,每个月不闹上几次还没完了,我看你们就是嫉妒我铁打的腰子。”
周围传来一阵嘘声,而镇长此时也终于注意到了策马突出人群的尤莉卡。惊讶、愕然、困惑、猥琐、迷茫……眼神一顿精彩的变化以后,他快步走下楼梯,迎上前来。
“这位……大人?”
“你可以叫我骑士。”控制着长鳞马绕着镇长骑行一周,尤莉卡表情高傲又冷漠,也不知道是本性发挥还是演技到位,“我看了一圈下来,黑布林似乎并没有其他骑士,所以你也用不着知道我的名字,叫我骑士就可以了。”
骑士是一个很特别的群体,有别于需要王室册封的贵族,骑士的门槛很低,只要有其他骑士担保,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而与此同时,骑士的上限却很高,一些声名远播的骑士以及他们的子孙,在社会上的地位就丝毫不亚于大贵族或者大领主,并且往往有着不逊色于贵族的高傲。
尤莉卡的目标,就是要让别人把她当成有传承有背景有实力的三有骑士。根据镇长大人的表现来看,她差不多已经成功了。
“好的,骑士大人,遵命,骑士大人,正如您所说,黑布林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骑士了……”说到一半,镇长突然转向众人,语气变得狂躁起来:“你们还在这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没看见我和骑士大人商谈呢吗?别站在这儿戳眼睛。”
又是一片嘘声,不过嘘归嘘,大多数人还是乖乖地散去,不是因为尊重镇长的决定,只是凑够了热闹,酒瘾又犯了而已。
而当遮挡视线的人群散开,恐怖之牙冲击力十足的巨型黑色尸体,也直愣愣地闯入了镇长的眼帘。
“我的天……”镇长不愧是镇长,在一瞬间的震撼以后,只是拍了拍小心肝,就很快镇定下来,继续说道:“刚才听他们起哄,我还以为是扯淡。骑士大人,您把这条害虫除掉,可是为我们黑布林解除了一大心头之患啊!”
直到这时候,尤莉卡方才微微一笑。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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