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翼穿空,宛如晨光破晓。
顺着火焰的阶梯逐级而下,一只巨大化的猎鹰出现在夜幕之中。
金色的魔法的余辉环绕在它的周围,细碎的月光与银羽相映成辉。
它的光耀盖过了日月,使仰视者心中不禁涌起顶礼膜拜的欲求。
“神明?”
呢喃中,年轻的护卫迅速抛却了那口莫名沉重的箱子,退到阴暗的角落里,一屁股坐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直到那巨鹰飘然落地,口吐人言:
“人类所谓的神明,都不过是小偷和骗子,但我理解你的愚昧和无知,所以并不把你所说的话当做侮辱。”白光一闪,巨鹰身形迅速消减,变成了一只比乌鸦大不了多少的小鹰,以金鸡独立的姿势,停驻在凯尔茜肩头,并且一边用喙梳理羽毛,一边断断续续地问道:“那个叫奥卡的家伙呢?我刚才应该没把他炸死吧。”
护卫愣了愣神,似乎在努力理解尤莉卡的话语,过了很久,他方才伸出食指,指向尤莉卡身后的一间平房。
与此同时,一道多少有些熟悉的声音出现在院子里。
“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睡了!?你们这帮废物又在搞什么东西?”
和凯尔茜一起转过身,尤莉卡看见了说话的人。
他一脚踢开门,看到满地的狼藉,满是雀斑的圆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紧接着,奥卡看到凯尔希和尤莉卡。
这位恶少不由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表情既有惊疑也有惊喜。
“小猫女?我刚才不是才把你玩儿死么……这是又活了?而且怎么还有一只侏儒鹰?”
听到玩儿死,尤莉卡已经起了杀心,听到侏儒鹰,她更是怒不可遏。但比起她,还有一个人更应该愤怒,也更应该有说话的权力。
“你把姐姐怎么了?你……”
“姐姐?你是那家伙的妹妹!?啧啧,皮斯那鳖孙真不厚道,还跟我说只有一只猫女,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攒齐了姐妹花再好好玩啊,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在奥卡轻浮无耻的话语声中,凯尔茜的身体几乎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尤莉卡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心跳都开始紊乱,要何等的愤怒和绝望,才能催生出如此强烈的生理反应,即便以尤莉卡的生命跨度,也无从知晓。
然而就好像为了故意刺激凯尔茜一样,只见奥卡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对三角形的物体。
“之前用力太猛,一不小心扯坏了一只,我还挺心疼的,这下好了,有了你,又可以凑齐一对了。”
带着一丝不祥的预感,尤莉卡定睛一看,顿时感到一阵恶寒。奥卡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一对猫耳,其中的一只还被蛮力所撕裂,可想而知,猫耳的主人从前都经历了什么。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凯尔茜疯也似地冲了出去,不管不顾,把尤莉卡都甩到半空中。
看到这一幕,奥卡不惊反喜,邪笑着挥了挥手。
“米其林,把她腿打断就可以了,今晚我不睡了。”
话音落下,米其林果然出现,那是一个包裹在厚重皮甲里的高头猛汉,身形臃肿,却又莫名灵活,乍一看和轮胎人还真有几分神似。
他的出现并不让人感到惊奇,毕竟奥卡也是大家族的少爷,没个暗卫傍身那才叫做奇怪。
只见米其林向前一步,大手一捞就要把凯尔茜半路截停,可就在他的手即将碰触到少女腰肢的时候,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心悸突然扼住了米其林的咽喉——他的动作十分突兀地停住。
悬空的手掌呆愣在原地,被甩动的猫尾轻轻一抽。
米其林就这样把凯尔茜给放走了。
一个猛虎扑食,恶少奥卡被凯尔茜按倒在地上,紧接着,猫娘尖锐的虎牙就狠狠地咬了上去,直接在奥卡脸上撕开一个拇指长短的裂口,血淋淋的场面十分下饭。
“啊啊啊啊,滚开,你他妈的疯子!快来人救我!米其林!施耐德!你们干什么吃的!快点弄走她!”
奥卡和凯尔茜扭打在一起,一时半会分不出输赢,而听到奥卡的呼救,米其林却不敢轻举妄动,他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上一眼,只是紧绷着神经站在原地,一双牛眼把前方死死盯紧。
不知何时,那只侏儒鹰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算不上高大却十分显眼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米其林眼前,从她身上感觉不到强者的压迫感,可却有一种缥缈虚幻的感觉,反而更加让米其林觉得危险。
“什么人!?”
尤莉卡没有回话,只是默默抬起双手,炽热的魔法符文便从虚空中涌现,进而在她的金眸中倒映出华美的镜像,但米其林一点也不觉得这很华美,从那密集排列的魔纹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被烧成灰烬的未来。
右手拔出背上的佩剑挡在身前,左脚一勾,把一块被炸飞的酒桶盖子掀起当做盾牌,米其林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了迎接魔法袭击的准备。
“来吧,尽管来炸我吧!魔女!”
望着魔法阵越来越耀眼,米其林不禁咽了口口水,他不是没有对阵过魔法师,但能同时凝聚起两个魔法阵,而且左右手各持一个的,他还是头一次见识。
然而直到下一秒米其林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那根本不是两个魔法那么简单,而是四个!
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魔女,居然同时放出了四发毁灭性的火柱!
看起来只有两个法阵被同时激发,实则是把四个魔法阵两两重叠在一起。随着尤莉卡小手一挥,四股红热到泛白的烈焰同时撕破虚空,以媲美弓箭的速度齐头并进,几乎要把夜色都吞噬一空。
受到误导,以为顶多只有两发攻击,米其林才敢持剑迎上。
可现实却是有整整四条火龙要将他吞噬!
面对封死了空间的四连发大炎爆,米其林连躲的机会都已经完全错过,只能硬着头皮,咬紧牙关。
“卑鄙啊,竟然把魔法阵重叠起来,有这么强大的实力,大可以堂堂正正地击败我……”
阔剑横扫,把一条火龙硬生生劈散,酒桶盖子前推,借着火龙的冲势把自己弹开。分秒之间的应对当中,米其林已经展现出了高质量人类战士才有的战斗素养,但遗憾的是,他的上限也就到此为止了。
又是一发火龙,仿佛早已经预判了米其林的逃生路径,直接撞在了他的胸前。可怜的米其林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被炸成了黑胶轮胎。
但他还活着,强健的体魄给予了他在爆炸中幸存的可能。心中激起的热血,则催动着他再次站到了尤莉卡面前,迎上那接踵而至的第四条火龙。
“师傅告诉过我,如果一定要死,那就站着死。”
米其林嘟哝了一句,闭上了眼。
可即使闭着眼,那股熔金化骨的红热依然在他的感知中强烈的存在着。
并且擦着他的耳朵,从他脑侧飞过。
呼啸过后,米其林暂时丧失了听觉。
他沉浸在耳鸣当中,呆愣地看了看周围,仿佛在确认自己还活着。
仰头望天,米其林喃喃自语。
“可怜我吗?故意放我一马?呵呵,耻辱啊,但是活着的感觉确实不赖……”
米其林十分清楚,假如四发大炎爆都瞄准了自己,那么的他现在已然变成一簇火星了。庆幸劫后余生的同时,他不免感到一阵耻辱,随即把质疑的目光投向了尤莉卡。
尤莉卡却朝他身后努了努嘴,同时淡然地说道:
“别给自己加戏,佣兵,我帮你家老板烧了个猪蹄而已。”
迟疑地扭过头,米其林这才看到身后发生了什么。
那恶少奥卡毕竟是个男人,多少又练过点招式,虽然猝不及防被凯尔茜扑咬倒地,但缠斗一二后,终于还是凭借着力量占了上风。
他把凯尔茜压制以后,从地上捡起一把短刀,随后就架在了凯尔茜脖子上,好在他还注意到了现场最大的威胁另有其人,所以并没有真地刀下去。
就在他想要用凯尔茜威胁尤莉卡的时候,尤莉卡的四联大炎爆发射了,其中的三发被米其林挡住,一发则越过米其林,十分精准地蒸发了奥卡拿刀的右手——当然,不单单是手掌这么简单,连带着手臂甚至肩膀,以及那把刀的刀柄,都一并蒸发了。
骤然失去右手的知觉,奥卡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懵懵的。
“投降!不然我杀了她……欸?我刀呢?不对,我手呢?我手怎么没了,还有我的手臂,我的肩膀,啊啊啊啊啊啊——”
恶臭的嚎叫声中,尤莉卡手心再次凝聚出两个法阵。
“为了你们好,快点让他闭嘴,米其林。”
“……”
十分听话地,或者说十分明智且惜命地,米其林一巴掌闷翻了歇斯底里陷入癫狂的奥卡,并把他拖到了尤莉卡面前。
“看起来你并不怎么尊重雇主。”
“当然,我只尊重钱,而他的出价还买不了我的命。”
米其林捂着被烧掉的耳朵笑了笑,看向尤莉卡的眼神既无仇视也无怨恨,反倒是不时看向奥卡的眼神里,才有毫不遮掩的厌恶。
“他对凯尔茜的姐姐做了什么?”
“不好说,人不会干的他都干了。”啐了一口,米其林补充道:“他就是头畜生,不过也没什么稀奇的,斯图索家的人,差不多都是畜生。”
“但你保护这头畜生。”
“咳咳,我只负责保护他的安全,谁让他是头有钱的畜生,至于他做的那些事情,我可从来没有掺和过。”
“真的?”
米其林被盯的有些心虚。
“至少,我不知道自己掺和过。”
哼了一声,尤莉卡歪了下头。
“滚吧,既然没炸死你,我也不打算杀你,回去告诉斯图索家的人,奥卡死了,我杀的。”
“你杀的,可是你谁啊?不不,您是谁啊?”
“这你不用知道,让他们自己查。”
哦了一声,米其林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们这行就是如此,有时候难免会遇到不可抗力,在送掉小命和背叛雇主之间,明智的人都会选择后者。
尤莉卡也一早就看出来,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就是个流动保镖,或者说高级佣兵。如果是家族护卫,比如先前被炸飞的几个撸串高手,胸前都会佩戴斯图索家的家徽——米其林没有,就说明他是个外人。而且米其林的装备极好,比护卫队长还好,这同样也能说明问题。
对于他这样的打工人,尤莉卡并不介意宽容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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