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潜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他的双手也在不住的颤抖。
只要随随便便的一个想法，只要稍微动一动手指，就可以做到了。
虽然会死很多人……
可是，那真的重要吗？
真的重要吗？至少和他是没什么关系的吧。
“这些年来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现在为了我自己，任性一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他有些跃跃欲试了。
手指摩挲着阵盘，那个可怕的念头渐渐的浮现上来。
那半截竹筒里不断传出沈秋白的声音。
“我已经准备好了。”
“……怎么了？”
“你能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莫非是敌人吗！”
“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苏潜忽然开口。
“抱歉，不用了。刚刚只是有些分神，我现在就开启你那边的阵法。”
“是吗。”
沈秋白没有多问，似乎也并没有怀疑过这会有什么问题一样。
苏潜手里捏着那两块阵盘，终于缓缓移动手指，开启了沈秋白所在的位置。
他还是很纠结。
白时晴少见的没有出声，因为在这种时候，她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苏潜是在考虑她的事情，如果这个时候偏偏要劝阻的话，未免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但若是置之不理的话，又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所以，她什么也不想做。等他做完了选择，她去安排后事就是了。
无论苏潜怎么选，她都可以解决，所以，总归是没问题的。
……
……
地下的事情没人知道，在姬太公的严厉要求下，倒也没有人不开眼的想进去一探究竟。
嗯，也包括姬罗苍。
再热爱作死的性格，总归是有惧怕的人，何况他总归还知道轻重缓急的。
听说小芃回来了，他第一时间屁颠屁颠去了城隍庙。
说起来也算是老熟人了，庙祝稍微扫了他一眼，便放了姬罗苍进去。
自然，这城隍庙里的构造他也是很熟悉的，除了后院那口井不能去以外，剩下的地方都是轻车熟路的。
去了偏殿，在一大群塑像当中找到了他想找的人。
嗯，准确地讲，是他想找的牛。
招了招手，那边就有了反应。本来应该是死物的塑像却重新复活，轻盈的跳下台座，到了他面前。
“好久都不见了！”
姬罗苍习以为常样摸着她头顶上的牛角，另一只手顺带的便开始挠下巴上的痒痒肉。
她细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
虽然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但这样子，姬罗苍已经很满足了。
在这种事情上，他意外的简单与单纯，非常的容易满足。
虽然见面的时间不多，但姬罗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你什么时候可以不做这个？总感觉很危险啊。”
“嗯？”
小芃稍微偏了偏头，然后摇头：“没有选择的。如果是做了阴司，就要一直做到投胎为止。”
姬罗苍手上动作一顿，忍耐不住问她：“那你什么时候投胎？”
“这种事情，我也说不好。因为很多阴司都做不到投胎的时候呢。”
和苏潜这样负责解决鬼怪的人不同，阴司负责的往往是在鬼怪形成之前，就先去抓捕，或者是当场击杀。如果是没有犯下大罪的，那就要缉拿回来送到地府受审。
至于接下来是投胎还是直接抹杀，那就是地府的事情了。
看起来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却总有各种各样的危险。
一些成了气候的鬼怪喜欢袭击阴司，而许多未成形的鬼怪也往往会在押送途中完成变化。
甚至是很多时候等他们赶到目的地的时候，鬼怪已经完全现身。
所以虽然理论上讲，阴司们只要功德圆满都可以去投胎，但这个所谓的功德，终究不是那么好积累的。
往往都是做到死，然后，就真的死了。
人死了还能做个鬼，鬼死了可就是真的死了。
姬罗苍他稍有些沉默，一时间，却无言以对。
“为什么总感觉做你们这行的，都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了啊？”
正要这么说的时候，忽然感觉脚下地面颤了又颤。
姬罗苍一时半刻还没反映过来，却见周围的塑像纷纷活动，全部都还原为阴司本来的样子，冲向城隍所在的后院。
就连小芃也瞬间还原为牛头人身的样子，一把推开姬罗苍，提起铁锁奔向后院。
姬罗苍惊讶：“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一言难尽，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未等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震颤。
这次，就连姬罗苍这个普通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城隍庙的后院散出一团浓郁的白雾，渐渐的飘散过来了。
跑得最快的几个阴司被白雾沾染，立刻就倒在了地上。
后排的阴司动手倒是快，尽可能的将同伴拖回来，但也没什么用处。
沾染了白雾的阴司，渐渐的就还原为最原始的样子。一匹匹精壮的黄牛，或是骏马倒在地上，身体抽搐，渐渐没了声息。
小芃也拖回来一位阴司，只是这位阴司沾染了白雾，很快就不行了。勉强挣扎着将那条锁链交给了小芃，眼睛里便失却了神彩，还原为黄牛的样子。
“他……他出来了！”
小芃那双原本水润好看的牛眼里现在却充满了惊恐的样子。
姬罗苍扶她起来，只能感觉到她的身子软的可怕，似乎已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姬罗苍忙追问：“他？他是谁！”
“……我们得走，里面已经不是我们能插足的了。他一旦出来，一定会召集所有的鬼怪，我们的战场已经不在里面，而是在外面了。”
她将那位牛头阴司的锁链交给姬罗苍，语气格外的认真：“拿着这条勾魂锁链，如果路上遇到鬼怪的话，就用这个把它卷起来杀掉！今天你所看到的所有鬼怪，全部都该死！”
她又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将晶莹的水珠擦拭在姬罗苍的眼皮上。
一下子，姬罗苍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世界似乎变的不太一样。
“对不起，但是，我不能和你一起走，清除鬼怪才是我们的职责。”
这样说了一句，她就不再停留，汇入人群之中，和其他幸存的阴司一起走掉了。
姬罗苍还想再问，但看白雾渐渐笼罩过来，他也不敢再停。只能牢牢的抓住那条锁链离开了城隍庙。
……
……
长史手里有一口印，他靠着这方印，才能够保证周围的白雾不会侵袭到他的身上。
他手里还有一口印。
这一口，是城隍的印。
长史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谷隆是怎么出来的？
“除非有人开了困他的铁锁，或者是地脉出现了什么异动，又或者，二者皆有之！”
他紧抓着手中的大印，艰难的在白雾中行进，寻找城隍的身影。
这方印一直以来都是放在井口用来镇压谷隆的，至今为止只拿出来用过一次，就是为苏潜解除巡检大印。
当然，后来没用上。
而现在，他必须要把这口大印送到城隍的手里！只有这样，才能将谷隆重新压回去！
联想到先前的那次震动，长史忍耐不住，皱起眉头。
不会真的是地脉出现了什么异动吧？还有，这白雾又是哪里来的？他可不记得谷隆以前有这种能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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