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腰酸背痛。
没有侍女服侍他起床,醒来时也吃不到什么香甜可口的菜肴了。
经过了一夜的休整,镇民已渐渐的平复下来。此刻简易的营地当中支起了锅子,正有两个妇人在熬汤。
不算美味,但对于饥肠辘辘的众人而言,已经是难得。
姬罗苍按着自己酸痛腰肢,有些慨然。
家没了,以后,该怎么办呢?
虽说钱是不缺的,可光有钱又有什么用呢。
爹和弟弟都需要转世,否则活不了太久。
再看周围,有些人也是一样神色悲戚,显然是失去了家人。
就着热汤硬饼填饱了肚子,终于有人平复下来,却是要暂且离开,去投奔远处几个镇子上的家人。
县令便开了路引,让这些人先行离去。
“走吧,雨停了,这水也开始退了。”县令起身,准备叫人回镇子上查看情况。
忽见远处泽国渐渐退散,苏潜卷着裤腿,自泥污当中踱步而来。
“你们,都还好吧。”
苏潜看着几人,迎着目光,勉强笑了笑:“刚去了趟城隍庙,那个,该怎么说呢,死了几位阴司,城隍、长史少说几个月内不能现身了。所以,回来的晚了些。”
正说着,忽见一道娇小身影背着箱子,发出桄榔桄榔的声音,却一路小跑到了苏潜面前,深深拥住了苏潜。
个子不高,只能勉强到苏潜的胸口。双手却死死环着苏潜的腰。
“先生……”雪花银的声音有些沉闷:“为什么又不带我?”
“实在是事发突然啊。”苏潜随意摸了摸她头发,又见小金子似乎想过来,但是又嫌弃地上泥水脏,抬着粉嫩的小爪子,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便轻笑一声,带着雪花银过去,也将小金子一起抱起来在怀里。
“总之,姑且是回来了。大家不用慌,这场水已经退了,虽说死了些牛羊猪狗,但总算家财没什么损失。至于已经亡故之人……”
苏潜默然片刻,才说:“我会做法送他们去投胎的。”
姬罗苍在一旁犹豫,压低声音问苏潜:“那我以后,还能找到我父亲和我弟弟吗?”
苏潜摇头:“抱歉,这种事情,我也说不准。便是修道中人四处跋涉,也未必能够找到想找的人,何况是凡人?但他们转世做人,总归是没有问题的。”
“好吧。”姬罗苍叹息一声,低头不语。
许久之后,忽然问苏潜:“那个蜘蛛,是哪里来的?”
苏潜说:“云蒙。”
“云蒙啊。”
姬罗苍捏着自己的手指,旋即松开,脸上却绽放出几分轻松笑容。
“行,我知道了。那边有东西吃,你也该吃些东西了吧。”
心里却暗暗记下来这件事情。
云蒙么。好,我记住了。
有朝一日,迟早要把今次这笔帐讨回来的!
看他走了,苏潜还真觉得饿了,便去营地当中要了一碗汤,就着硬饼子泡进汤里吃喝。
说实话,不怎么好吃,但现在也只能靠这个填饱肚子了。
县令过来到他身旁,却坐下。
苏潜抬头看了他一眼,往旁边给县令腾了个地方。
“不妨事,不妨事。”县令勉强笑笑:“这次的事情,又是跟鬼怪有关吧。”
苏潜点头。
“总算镇子上财物损失不大,只不过,死了这么多人,我这个县令恐怕也坐不住了。”
苏潜抬头,看着县令,反问:“你想说什么?”
“等事情平复下来,安顿好这边的事情,我,我也该走了。”他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这官,我是一天也当不下去了。”
苏潜喔了一声。
“所以,你也要走了啊。”
县令点点头,却猛然察觉到了关键词,看向苏潜,追问:“你说也?除了本官,还有谁要走?”
苏潜抬起手来,渐渐的,翻转过来,指向自己。
……
……
相识多年,苏潜是第一次知道这位县令的名字。
他姓一个很少见的复姓,公羊。
公羊山。
或许,这也是多年以来他们第一次平辈相交,而不是以官、民的身份相交。
虽说银蛟王唤水的时候没有伤人,但终究还是有些损失的,这些事情无法避免。
姬罗苍回了家,他家里多半都已经烧成了废墟,也看不出昔日的繁华。
偌大的家里除了家奴,就只剩下他一个姓姬的人。
他倒是挺乐天,又或者说,只是看起来乐天,干脆整日整夜的不回家,每天泡在外面,和其他镇民一起重建镇子。
财、物、米粮,一概都是从姬家的账上支出来的,姬罗苍说,他一个人,要那么多钱也没用了,便都花了,求个心安。
姬家在外面镇子上的产业,也多半都被姬罗苍卖掉,换回来的钱粮则用来重建镇子。
地下的阵法依旧还在,但其中的鬼怪却少了很多。
那天夜里,姬罗苍拎着酒壶来找苏潜,半醉半醒间说,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阵法要放在姬家了。或许当年姬家留在这里,本就是为了维护阵法的,只不过一代一代下来,后人都忘记了这件事情。
现在他知道了,所以他要留下来,就像当年姬承弘做的一样,保护好这一切。
后来可能是醉了,他又说了一句什么。
“若有朝一日,让我做了将军,我愿学开国承天侯,效仿狄武穆,架长车,驱万里,踏破上京城!”
然后,他就咕咚的一下,一头背过去了。
七天之后,有人来了。
是玉京道的人。苏潜还是第一次见到除了他以外,这么多的修道之人,他们都和沈秋白一样,是背两把剑的。
他们见了沈秋白,也见了苏潜。但对于苏潜并没有太多的关注,更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自然,他们要暂且留在这里,在城隍没复苏之前,他们必须要留在这里镇守,以防鬼怪作祟。
当天夜里,沈秋白也一个人来找苏潜。
她特意戴了顶帽子,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毕竟是修道中人,不是常人。
和姬罗苍一样,她也拿了一壶酒来喝。
不过不是本地的浊酒,而是同门长辈从镐京城带来的好酒。
“我知道你要走的。其实你不说,我们也都知道了。”
她迷离着醉眼看苏潜,说:“放心吧,我已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之后,我会好好守住这里的。我可能没办法像你……像你当年一样。但我愿意留下。”
后来许是醉了,她贴过来压着耳朵问苏潜:“你当真是苏随山么?”
苏潜只是摇头说不知。
再后来,天亮了,她也醒了。看了看衣着,发现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只见到苏潜在桌案前奋笔疾书。
她轻叹一声,取了块贴身的玉牌给了苏潜。
“我们家再怎么样也是世家门阀,势力广泛。你若是要走,遇到难处,见到有叫做希夷钱庄的,便拿牌子进去求助,他们会帮你的。”
说完,便也走了。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这一晚,苏潜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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