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在女孩们从家里回来的几天之后，陈思琪也再次出现在公寓里。当时大伙点了外卖做夜宵，他们正围在被炉边一边吃烧烤一边聊天，陈思琪突然从门外面走进来，非常开心地说着节日祝词，同时把手上的电影票递了出来。
“虽然……但是……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吧，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庆祝了？”
时雨宸问着，从她手里接过电影票，发现是一部自己从来没关注过的电影。
“这好像不是你爸爸正在拍的那部片子吧？”
小沫翻来覆去确认了好几遍，最后疑惑地向陈思琪问道，大家都记得陈思琪的父亲在拍一部古装片，但票上的电影名称怎么看都像是都市剧的类型。陈思琪表情也里有点遗憾，但依然带着笑容。
“确实不是，他的片子没有那么快拍完，不过这是他在圈子里的朋友作为主演的新作品，正好在这几天上映，就替我们弄来了几张电影票。”
“那这可真不错。”
疑惑顿时烟消云散，小沫的眼睛亮了起来。其他人也领会了陈思琪的意思，纷纷向她道谢，随后确认了电影票上的日期，是隔天下午。
“太好了，明天正好轮到我休息。”
凌夜灵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由衷地为自己可以安心地和大家一起出门而感到开心，她因为工作的缘故在很多方面和公寓里的大伙们脱节，这是为数不多可以一起行动的机会。
“能够在临近节日的时候上映，说明是部好片子呢。”
“第一次和朋友一起去电影院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郭爱坐在对面，既非常期待又感到很陌生，如此复杂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可以看得出来她非常激动。
至于时雨宸，他这两天来一直在思考电影的事，在选片上烦恼了好一阵子。虽然这部电影他没有关注过，看名字应该和心中想要的不太一样，不过终究是有一个选项蹦到自己面前，等于是别人替自己做了决定，他的心情也瞬间轻松下来。
于是在隔天午饭过后，大家本着白嫖来的东西不用白不用的原则，一同前往市中心的电影院。
因为是假期的缘故，即使是工作日商场里也多了很多人，其中大部分是学生。又由于临近节日，许多店铺都播放着喜庆的音乐，甚至还用显眼的灯笼和对联等物品来装饰着店门，就连电影院的入口处也挂着两串劈啪作响的电子鞭炮。
电影开始之前几人去买了一些零食和饮料，排队时小沫抱着巨大的爆米花桶，时雨宸则拿着奶茶，几个女孩们都各自拿着自己的东西，跟随人流一起检票进场。
大家的座位在第四排中间，时雨宸则坐在最中间，小沫和青青分别坐在他两侧，郭爱挨着青青，陈思琪在小沫另一边，再过去就是凌夜灵，他们这几个人占据了观影的最棒的位置。
时雨宸把两人的奶茶放在扶手上专门为饮料空出的圆筒里，小沫一直把爆米花桶抱在腿上，从入场的那一刻起就不停地“咔擦咔擦”地吃着。
灯熄灭了，电影院里一片漆黑，本来还觉得光线很淡的大屏幕变得异常地显眼。正在聊天的人们渐渐安静下来，小沫吃爆米花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突然大厅两侧的音响发出一阵激烈的响声，大家都被吓了一大跳，屏幕上的画面在快速变换，播放着汽车的广告。
本来安静下来的人群发出窸窸窣窣的抱怨声。时雨宸对汽车这种东西不太关注，也不清楚广告里的品牌是好是坏，但他知道至少和自己坐在一起的这些人对它的好感度降低了。
广告不一会儿便过去，一段简短的开头字幕之后，电影正片开始。
在平日里，除了对科幻片和动作片这种会激发出肾上腺素的片子抱有好感之外，时雨宸也是挺喜欢轻松喜剧的。开场没几分钟时雨宸就跟着电影的节奏笑了好几次，随着周围此起彼伏的笑声，场地里充斥着一股和谐、轻松的氛围。
噪音所带来的怨气消散了，时雨宸也放松下来，电影播放着平淡的剧情时，小沫吃爆米花的声音一直不停，时雨宸也忍不住伸手从旁边抓两颗放进嘴里。
在轻快的节奏中，大家一边享用零食一边观赏电影，不时地也喝一喝扶手上的奶茶。很快爆米花就被消灭了一半，时雨宸必须要把手伸进爆米花桶里面才能抓到爆米花。而几乎是机械性地吃着爆米花的小沫也没有停过，两人的手碰在一起，时雨宸轻轻地一抓，将小沫的手指握在手里。
与爆米花不同的纤细而柔软的触感，小沫的体温比较低，因此感觉到的温度也是凉凉的。由于对方的本意也是要去抓爆米花，意外地被阻止了便用手指戳着时雨宸手心的方式表达不满。那个瞬间，时雨宸仿佛触电了似的快速将手指抽出来，但动作过于迅猛，带出了几颗爆米花，它们落在小沫的衣服和裤子上。
黑暗中，时雨宸的心砰砰直跳，小沫在他旁边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如此剧烈。借着大屏幕上投过来的光，时雨宸能看见她惊讶的表情，乌黑的瞳孔映照着模糊的画面。
小沫把掉在身上的爆米花捡起来吃掉，又把爆米花桶的开口转向时雨宸，时雨宸默默地咽了一口，摇了摇头。
不过是碰到手指而已，这种事对两人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她还经常跳到自己背上来强迫自己背着她呢！
平常心，平常心。
时雨宸如此在心中说服着自己，把视线转回大屏幕。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决定喝点奶茶，用的是刚才抓住小沫的手指的那只不安分的手。
一大口温热的液体下肚，时雨宸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似乎又可以将注意力放回电影上了。至于爆米花什么的，从开场到现在也吃了不少，就算了吧。
时雨宸宽慰地把奶茶放回右边扶手上，但却在松开的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心情又紧张起来。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左手边的奶茶，发现那才是自己该喝的那一杯。
完蛋了。
小沫依然在震惊地盯着他。
*****
冷静，要冷静。
平常心、平常心。
时雨宸站在镜子前面不断地劝慰自己。他盯着镜子里自己惊慌的脸，努力地皱起眉头，抿紧嘴唇，让表情从慌张变成严肃。但越是这么做就越是无法忽略狂乱的心跳，它就像是要从胸腔中挣脱出来似得。
于是时雨宸又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传进耳中。
电影院里开着空调，因此即使用冷水也没关系，现在他反倒需要冰冷的液体来给发热的脑袋降温。
他用手捧着水拍在自己脸上，水流顺着脸颊和脖颈滑下，有两滴进入了毛衣的领口，仿佛直达心灵深处的冰凉，情绪终于冷静下来一些。
间接亲吻。
发生了这种意外之后碰个手指简直变得不值一提。
但是啊，这也不是第一次。
从前两人也一起喝过一瓶饮料，一起吃同一个苹果，甚至在夏天的时候还分享同一根冰棒。因为剩下的零花钱只够买一根，而谁也不希望让另一个人独自忍受炎炎夏日。
彼此都是会为了对方着想的人，从不自私地吃独食，所以间接亲吻这种事也不稀奇了。
对彼此的关心早就已经超过了在意这些琐事的心情。
所以、所以......
啊，不行。
时雨宸本打算用这种借口糊弄过去，但谁都明白那个简单的道理——可以欺骗别人，但无法欺骗自己。
刚才可不存在什么彼此关心的事实，仅仅是有一个意外所引发的另一个意外，而且这个意外极大程度地取决于自己。
如果能在第一时间冷静下来，像以前那样若无其事地等待小沫把爆米花抓走然后自己再去抓爆米花，如果能保持冷静的思维那么之后也就不会拿错奶茶。
与从前不同的心情导致了不同的反应，一切都是因为意识到了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这件事。
想到这里，时雨宸的脑海中又不禁浮现出小沫的脸，大屏幕的光芒照得她的脸颊是冷清的白色，但她的双眼还是一如既往地闪亮，嘴唇红润又饱满，就在刚才，那漂亮的双唇碰过的吸管被自己咬在嘴里。
是她的味道吗？
是奶茶的味道。
毫无疑问，是奶茶的香味在嘴里久久停留。但是一想到这股味道里有一部分也来自于小沫的唾液，一股燥热又爬上时雨宸的脸颊。
心里涌现出了一股强烈的欲望，希望将奶茶与小沫的味道分开，想知道若是没有奶茶，自己将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在做什么呢？”
小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雨宸看见她站在镜子里，于是猛地转过身。卫生间的布局是正常的男左女右，但洗手台和镜子却是共用的，在两个入口之间，时雨宸在心里默默地诅咒这个设计。
“没什么，就是水喝多了出来上个厕所而已。”
“用一直趴在水池边的方式上厕所吗？你已经错过十分钟的剧情了。”
“无所谓的，反正电影也很普通，少看一会儿也没关系。”时雨宸故作镇定，擦了擦脸上的水滴“我要回去了。”
但小沫却没有从他面前让开的意思，他往前踏出一步，小沫也跟着迈出一步，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一点。
“难道说是因为太在意间接亲吻这回事？”
笨蛋、笨蛋、笨蛋！不要在这个节骨眼用戏谑的表情说这种话啊！
时雨宸的心里在经历着一场狂风暴雨，即使他尽力地忍耐着，也只是让脸颊越憋越红。
“看来我说对了。”
小沫笑得很开心，她是一如既往地在戏弄时雨宸，但却并不知道时雨宸此刻就是个快要爆炸的皮球。
“你也是个正处于思春期的孩子呢。”
小沫一边笑着一边绕过时雨宸来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洗手。
“谁在思春期，我还什么都没说吧！”
“哦？那你倒是说啊，不是因为间接亲吻是因为什么？”
除了这个理由哪还有其他的理由，小沫就是清楚这一点才故意说的。当然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但是如果她继续提醒自己，心情就平静不下来了。
在卫生间门口明亮的灯光下，小沫的模样更加清晰，她带着坏笑将双手伸进下坠的水流里，从侧面看去，她的嘴唇依旧很漂亮。
如果不是间接亲吻会如何？
想要知道那双唇的触感，想要再次握紧那双手，不是因为意外，而是更加明确，更加直接的理由。
只要她再靠近一点就能抓到了，等到她洗完手转身的时候就会有机会。
心跳近乎于癫狂的程度，呼吸也找不到正常的节奏，所有的一切都纠结于站在原地还是勇敢地出手这两个选项上。
时雨宸曾经认为自己不应该轻易地对小沫再次表白，因为她一个人等待了那么长时间，又想方设法地找到了两人的住处，如果自己只是随意地说一句“我想起来了”未免也太狡猾、太糟糕了。她的等待和努力值得自己去寻找一个更好的表白方式。
然而此刻欲望正在对时雨宸步步紧逼，他发觉自己并不是只在乎感情方面的事，想要向她靠近，想要握住那双手，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亲吻上她的嘴唇。
近乎于疯狂的原始欲望就快要夺取他对身体的控制权。
所以即使狡猾一点也可以吧。
糟糕一点也是能够被原谅的吧。
就算是表白的方式差了一些，但以后还有更多的方法去弥补她这么久的执着。
就是现在，此时此刻，再不也不想等待。
小沫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时雨宸走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她狐疑地转过头来看着他，因为自己的动作被打断而带着一点埋怨。
“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严厉的声音不合时宜地闯入，郭爱从走廊上走来，她板着一张脸，大步流星，气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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