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与人类……到底有什么区别？
因为魔法吗？因为外貌吗？因为能力吗？
但是那些，真的能够用来评判一个具有生命的个体吗？能够作为区分高低贵贱的尺标吗？
我觉得他们是同一类人，因为本性，因为本能。
就像是一群鸽子，只要有一个离开群落飞行，之后的就必然会跟上去，这就是人，甚至，这就是社会。
随波逐流，没有人愿意脱离所谓的“队伍”，因为那会让你显得像是一个异类。
那么……我又算什么？
……
神掷出了一枚硬币，指着上面的一面说道，那是正面。
所以，信仰神的人们都相信那是正面。
这就是人类，这就是社会。
这就是……愚昧。
我想问那为什么是正面，但是周围的人都说那是正面，所以我不敢去提问。
因为那会显得我，很愚昧。
……
我从出生起，就很不对劲。
当我能听懂语言，能够学会说话的时候，我看着四周的人，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我就在想，我为什么要说这种语言？
之后，我接受了名为教育的课程。
“我们一族，是绝对的中立，所做之事一定要符合我们的身份，所行之事必须是正确的。”
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
我想去问老师，但是还没等我去问，老师就解释了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
“你们还小，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但是一定要记住，帮助别人就是正确的，而对需要帮助的人熟视无睹，那就是错误的。”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哦，原来那是正确的啊，那我就一定要去做那样的事。
正确的事……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是一个戴着脚镣的族人，他似乎是为我们工作的奴隶，他因为扛着重物摔倒在地，却没有人愿意上前去搀扶他，甚至有人还在一边辱骂着他。
我很好奇，为什么？他需要帮助，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去帮助他？为什么大家都只是在看着？
“真的是活该，竟然想要去偷东西……”
“不管是因为什么，做了那种事也只能是这种下场，自作自受。”
周围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但是很明显，我不能去帮助他，因为那绝对不是正确的。
可是那样的话……
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
我的心里再次涌出这个问题。
……
之后，我长大了一些。
我明白了更多的事，也明白了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
救人是正确的，杀人是错误的。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杀人是不对的？
因为那样会剥夺他人的生命，是错误的，但是为什么我在历史书里读到了在上古时期，我的先祖们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剥夺了那么多生命，为什么他们没有错？
为什么他们是英雄？
我不理解，但是我不能去问，我偷偷地写了一封匿名信去问老师，然而……
“这是谁写的？”老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撕碎了那封承装着我的疑问的信，“竟然敢质疑我族的英雄？是谁！？”
当然没有人敢承认，但是从那个时候我知道了一件事。
绝对不可以去质疑他们，尤其是大人的话。
因为他们说的就是正确的，如果去质疑那种正确……
你就是错误的。
……
我时刻都遵循着老师们教导我的话，什么才是正确的言行。
见面的时候要打招呼；
对待人一定要友善；
吃饭的时候要等着长辈先动手；
用完的垃圾不能随处乱扔；
别人如果向你寻求帮助，你就一定要去做；
仪表要端庄；
……
每天要记得的事有很多，我将它们一一记住，一一履行。
不知不觉间，我就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好孩子”。
“真不愧是她，果然是最出色的孩子呢。”
“我从没见过那么完美的人，她简直就是上天最完美的艺术品！”
这样的夸赞数不胜数，我的父母家人都为此感到高兴，他们夸奖我，给了我无数奖励。
我知道，因为我做了正确的事，所以我才有了现在的一切。
对的，只有正确的事才是我应该去做的事。
但随着我做的事越来越规范，越来越多的疑问却出现在了我的心里。
明明大人们说不应该互相欺骗应该互相帮助，为什么他们总是在亲友有难的时候找那些不存在的借口呢？
为什么是他们教导我的正确的事，他们自己却不去做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
“小姐你看！这些鱼都好漂亮啊，多可爱！”身边的女仆的话把我拉回了现实。
看着她的背影，我却没有心思去看那些可爱的小鱼，我只是在看着她的背影。
为什么错误的事不能去做？做了会怎么样？为什么他们可以去做而我不能做？
我的心里全是这样的疑问。
因为……我是好孩子吗？
那如果……做了坏事的话？会怎么样？
我带着这样的疑问，缓缓靠近到女仆身后。
“小姐？”女仆刚想转身，我却没给她那个机会。
我把她……推进了河里。
……
我并没有被骂，也没有被责怪，我明明做了坏事。
“都是我的错，是我失足掉进了河里，跟小姐没有关系。”女仆这样说道。
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了。
为什么呢？明明是坏事，明明是家人们都一直在警告不要去做的事，为什么我没有被骂，反而是那个女仆在道歉？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在把女仆推下去的时候，我竟然感觉……
有一点兴奋？
我从来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我一直在遵循着他人的约束，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
是这样啊……因为我做了从没有做过的事，所以我……
感到兴奋！？
我那颗从来没有剧烈跳动的内心，第一次体验到了刺激。
……
夜晚。
我缓缓走进父母的卧室。
看着熟睡中的父母，我缓缓靠近。
明明跟父母已经亲近了那么多次，为什么只有这次，我会这么兴奋？我的心脏为何跳动的如此激烈？
看着一旁的梳妆台，镜子里映照着一名少女。
她在笑，那就是我的表情吗？好有意思啊。
我缓缓从身后拿出了从厨房里带出的东西。
那是一把刀。
我想去尝试，那是我从来没有去做过的事情。
杀人……
而且还是，自己的亲人……
是不是只要那样做了，我的内心就会再次剧烈跳动？
那颗平静沉寂了好几年的心脏，会不会产生变化呢？
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啊，因为那些大人说了这是不对的，是我不能去做的，但是……
好想去做，好想去尝试，我从来没有去尝试的东西。
做坏事的感觉……
我把刀靠近了父亲的脖子上，只要一划，我的内心，我的灵魂，是否会沸腾起来呢？
“嗯？怎么了？”
母亲醒了啊……
我连忙把刀藏进床底，隐去了脸上的笑容。
隐藏，那是我最会做的事情了。
“妈妈，我做噩梦了……”我伪装成一副沮丧的样子。
“都多大了？还做噩梦呢。”母亲叹了一口气，“来吧，妈妈今晚陪着你睡。”
“嗯。”
……
母亲又睡着了。
我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我睡不着。
看着妈妈纤细的脖颈，我想用刀划开它。
妈妈会死吗？应该不会吧？毕竟她很强的。
但是真的死了呢？
对啊，她真的死了呢？
我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呢？
我，该哭吗？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
啊……原来如此，我并不会哭啊，因为哭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情啊。
所以我没有学会啊。
原来是这样。
我……才是那个异类啊。
……
从那天起，我尽可能地表现得像是一个正常人。
做坏事的想法不能再有了，因为那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
我是一个好孩子，做的事情必须……
永远是正确的！
“明天你就要去沃伦凯撒了，开心吗？”妈妈看着我的眼睛，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问道。
“嗯！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的。”
“这才是我的好孩子，我的乖宝贝嘛。”
“迦楼茵。”
————
这是最善于隐藏的人，这是最扭曲疯狂的人。
这是……最为可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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