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那枚玉佩。略有些偏西的太阳斜斜地照进了屋内,书桌上的糕点丝毫未动,温热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我刚刚只是做了一个白日梦而已。
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涌上心头,同时我也隐隐明白,刚刚的那个空间大概只是存在于精神世界中,我的身体依然还在这个世界。
我尝试着回忆在黑暗空间中的所学,那“蛇吞龟藏诀”的经文还能记起,一些自己的感悟和修行经历也还历历在目,但是那种无数心得体会喷薄而出的舒畅感,却再也没有了。
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我又尝试着感受了一下。全身的气血颇为活泼旺盛,和我在空间中修行结束的时候差不多,同样的,脏腑也实实在在地有了强化。
同时,从吐纳法所获得的那股细微的力量,虽然没有办法做到像在空间中那般如臂指使,但是感应中却是实实在在地能起到作用。
毕竟已经在空间中操练熟了的,在我尝试成功了一两次后,这股力量便开始了自发地运转起来,帮助我温养脏腑,蕴化水谷精微,补益气血。
熟悉了一会儿这般状态,我也不去管它,任凭功法自发运转。只是再度打开了面板,只见上面“蛇吞龟藏诀”的小字还存在,下面的数字却是少了0.01。
大概就是我刚刚进入时的消耗吧。
我如此猜测着,又有些惋惜空间里面没有钟表,不能知道这点数和空间内时间的比值。然后忽然觉得腹中有些饥饿——大概是消化得快了些的缘故,便拿起糕点尽数吃了,又抿了两口茶水,还觉得不满足,又唤了紫菱和碧荷,热了些米饭来吃了,才感觉好了一些。
之后稍稍休息了一会儿,我不耐烦继续坐着,从桌边站起身,将玉佩收回了锦盒,便招呼紫菱和碧荷进来收拾桌子。
刚刚在那片黑暗空间里面待得似乎有些太久了,现在待在房间里只觉得实在气闷,于是接下来,我便带着紫菱去后花园里面走走逛逛,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舒缓一下心情。
赵家的祖上是南方人,为避前朝末年的战火迁居至此。后来在太祖的荒原解围之战中出了死力而得以发迹。为了表示不忘本,花园依然保持着南方的风格,曲径通幽,错落有致。
此时此刻,花园里多是枯枝黄叶,残花败柳的萧瑟秋景。然而,虽然不太完美,但是由于找到了开启金手指的钥匙,我的精神还是颇为振奋的。因此,当抬头看着碧蓝澄澈的高远天空,纯洁轻灵的悠悠白云,依然觉得分外明媚。
正好这时一只南徙的白鹤飞过,引吭高歌,声闻于天。我心有所感,不禁念诵起了那首刘大诗人的千古名篇:“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诵读时只觉朗朗上口,十分应景,可是刚一念完,我便有些后悔了。
这些年来,我参加诗会、游宴基本都是靠着自己的才思来吟诗作词,尽量不去做文抄公。
这一方面是因为身为女子,还是尽量藏拙为好——毕竟,这可是个封建的男权社会,一个女子展露的才华太高,甚至压过男人,并不是什么好事;另一方面,那些前世的诗词有些才华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并非我所能为。倘若换个情境,我自己所作的只会让人觉得云泥之别,反会遭人耻笑,甚至怀疑诗词的来历。
好在诗词这种东西,看着艰深,但是倘若掌握了声韵、对仗,明白了规矩,又天天浸淫在其中,弄些二三流的作品并不算太过艰难——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诌,我两世为人,背过的诗词足有上千首,再加上前世我毕竟也是211毕业的,在这个世界,智商这种东西怎么样也能算是百里挑一了,哪怕作不出那种流传千载的佳句,然而在一堆世家子弟中弄些应景的诗词充充场面,被人吹捧为才女,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我今天一时诗兴大发,却诵出了这种传世之作,实在太过孟浪了。
我回头看了看跟着的紫菱,正打算让她回去不要多嘴,就听见墙外响起一个男人的赞叹之声:“好诗!真是好诗!”
然后,就见着一个身着青色长衫,与赵峰有些相似,但年长不少,约三十许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远远地站着一位面色阴沉的妇人,正是我的大嫂柳氏。
他走到院落的拱门口,似是愣了一下,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只是这个时候,我就是想避也避不得了,只得隔着拱门,屈膝行礼,道个万福:“大爷,您何时回来的?”
是的,这个男人是我丈夫的嫡亲兄长,理应正在外为官的赵峦。
我一边行礼,一边内心颇有些奇怪,按理来说,明年他的磨勘期就满了,这个时候正应该在任上兢兢业业的时候,怎么会突然回来?
早上赵峰出门的时候可没看见他。而若是下午回来的话,应该是家中大门敞开,众人出迎的场面,我又怎么会毫无所闻?
“原来是弟妹,刚刚倒是唐突了。”赵峦回了一礼,“下午刚刚才回来。上官颟顸骄横,横征暴敛,几要激起民变,我劝谏了数次,反遭训斥,实在难以任事,便干脆挂了印回家,顺带着狠狠参了他一本。”
他一脸的无所谓。后面刚走过来的柳氏脸色愈发的阴沉。
我面色不变,和柳氏见礼,心里却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确实是他可能做出来的事情。
赵峦年少成名,早年曾在我家大伯门下求学,后来不顾大伯劝阻,自行去关内参与辩经,试图一振关外经学声威,结果在别人的的地盘上被别人按照他们制定的规矩喷得满头包,惨败而归,得了个“狂生”之名。其后数年一蹶不振,陷入低谷,寄情于山水诗文,在这期间养成了风流狂狷的“名士风采”。后来靠着大伯之助,才终于再度以诗文扬名,只是后来得中进士后依然不改,据说曾经在任上招朋呼友,带着乐女支,宴饮达旦,连续十几日不理公务。
有属下劝谏,他便让人将积压下来的公文搬到宴席上,一边听女支女弹乐,一边和朋友和诗,一边批改公文,名声顿时震动士林。
看着旁边想发作却强自压抑着的柳氏,我不由得有些同情——这个老公一副名士做派,把老婆孩子丢在家里,在外面却和狐朋狗友鬼混,召女支不说,据说还置了外室,而如今甚至连官都丢了!
不知道赵峰将来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希望不会。当然,就算他变了,我也不会太过在意,只要他别天天带到我眼皮子底下晃就好。
不过……等等,似乎有些不对!
我忽地想起,赵阳——赵家老爷子就在京城为官,照大伯曾经的点评,和赵峦不同,那可是个标准的老狐狸。赵峦挂印上本这么大的事件按理来说他不可能不知道。
阴暗点说,倘若那种让赵峦闻名士林的行为是这对父子特意为之,目的是为赵峦扬名,那么借着狂傲之名再来上一次,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官场上的有些东西,真是细思恐极……这是为了养望吗?或是避祸?抑或者……朝争?
我心里默默猜测。
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说不准,他赵大爷就是视名利如粪土之人。
不过,能多一种思路总归是好的。
就在我琢磨着该怎么回话的时候,却见赵峦又向我深施一礼:“今日归乡,心情本有些郁郁,却忽然听到弟妹的诗句,顿觉豁然开朗。李师曾言,弟妹的心胸和才学不输男儿,今日一观,方知李师还是谦虚之语。”
我慌忙回礼:“都是伯父和大爷谬赞,妾身可不敢当。”
赵峦直起身,却是摇头:“弟妹无须谦虚。今日方知,弟妹心胸豁达,胜吾十倍!得闻此诗,我再去品自己那些曾经自命不凡的诗文,都是味同嚼蜡,恨不得回去一把火都给烧了!”
我顿时吓了一跳,这位爷要真回去这么搞,我还要不要在这家里过了?
因此赶紧言道:“大爷的诗词,妾身也读过一些,虽然看似飘逸灵动,实则底蕴深厚,字字珠玑。不似妾身这首,积累不够,却因景生情,天成偶得,不得不强行催发,不仅耗尽这十几年资粮,便是今后十年,怕是也做不得诗词了。”
说到最后,我一脸的黯然。
做戏要做全套,将诗的来历推到偶然的灵机一动上,强调是天成,再说自己此次耗费太过,已是伤了根基,为今后不再碰这玩意儿做准备。
这个世界曾经有过这样的故事。某个诗人,偶然间作出了一首名传千古的佳作,却因为再也写不出比这首诗更为精妙的诗句而再无作品问世,以至于最后郁郁而终。
我暗自发狠,这次之后,别说十年之内,便是十年之后,能不作就绝对不会作诗了。
赵峦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信了我的话。
这个时候柳氏却来插话了:“作不得诗便作不得吧,我们女儿家的,才学太高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反而会被人惦记。”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刺耳呢?
我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柳氏面上满是讽刺之意,却是看向赵峦。赵峦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只是在我面前不便发作,只能强忍着。
合着你们夫妻吵架拿我作伐?
我正要开口,却听赵峦对我叹息一声:“弟妹有此一首,足以名传千古,确实不可再多强求。”
我也不方便再多说什么,接下来又聊了几句,看看大嫂已经表情不耐,我便找了个身体不适的借口先行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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