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稚每走一步都觉得心口堵得难受，晃晃悠悠地回到教室，眼角的泪都还没有擦干。
教室里已空无一人。她软趴趴地从抽屉里拿出数学练习册，装进包里，正要离开时，却听见了阳台上传来的抽泣声。
学校的教室都有一个阳台，用来堆放书箱。除了拿书，一般人都不会去阳台。
乔稚小心翼翼地推开阳台的门，看见景顺宇头靠在墙上，无力地卧在几个箱子之间。眼睛腥红，流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
多年后，在26班同学聚会上。乔稚面对着眼底尽是希望和生命力的景顺宇时，实在无法将眼前的这个人和当初的一切联系在一起。
乔稚怔了一下，刚想装作没看见然后悄悄离开，然而景顺宇已经抬头了。看见她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变得惊慌而又尴尬。
乔稚见状，想装作没看见也不可能了。她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景顺宇。
他的表情恢复了平静，接过纸巾，擦去脸上已经黏糊糊的东西。
“谢谢。”他的声音微微发颤。
乔稚摸了摸眼角，尽量压下哭腔，故作轻松地说：“快回家吧，大家都走了。”
没想到景顺宇请求道：“乔稚，我可以跟你聊会儿天吗？”
乔稚没有犹豫一下，点点头。景顺宇示意她坐在自己旁边，乔稚大大方方地坐过去。
他凝视着阳台冰冷的铁丝网，坦然地说：“我喜欢黎云……”
接着，用沙哑的声音讲述着他们之间的故事。一个跨越了长长的时间的故事。
景顺宇第一次遇见黎云，是小学五年级，她转到了他的班上。
她个子小小的，眼神里充满了迷离和无望，肤色蜡黄，还长着点点雀斑。景顺宇看见她第一眼就觉得她营养不良。
她从不笑，仿佛是一座冰山，让人不敢接近。所以没几个人愿意和她做朋友。
不久，关于这个新同学家庭的不幸在班上迅速传开了。
黎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父母因为车祸双亡。一个曾经乖巧懂事的孩子，一夜间变成了不痛不痒的躯壳。她和姑姑一家生活在了一起。
在原来的那个小学，她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甚至连老师都觉得，这个孩子精神有问题，一直想把她劝退。姑姑和姑父无可奈何，就只好给她转学。
他们希望黎云能问他们为什么要转学，或者，直接拒绝转学。至少可以证明，黎云对于自己的事情，还有感觉。等来的只是一个字，“嗯”。
景顺宇撞见过黎云的姑姑在办公室里哭诉，说那孩子命苦，希望新老师能帮帮她。班主任拍拍姑姑的肩膀，一个中年女人对另一个中年女人郑重承诺，会帮黎云的。
然而，当班主任把作为班长的景顺宇叫到办公室去时，景顺宇就知道，老师要怎么帮了。
“你是个活泼的孩子，心眼儿也比其他同学好。我觉得，你一定可以感染到她的。”
景顺宇点点头，算是答应去感染黎云了。那时候像个猴子一样的景顺宇，没想过，这个雀斑女孩会改变他原有的人生轨迹。
被班主任安排后，当天下午放学，景顺宇想了一下，黎云好像还没有和谁成为朋友，那他一定会是她的第一个朋友。想到这里，他背上书包，信心满满走到她面前，笑容满面地说：“黎云，你家是不是住南屏路那边啊？”
黎云正在收拾笔盒，看都不看他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景顺宇抓住大好机会，继续说：“太好了，我家也住那边！以后咱俩一起回家吧！”
黎云把文具盒装进书包，听见这句话，眉毛皱了一下，抬眼瞥了景顺宇一眼，说：“不。”
景顺宇的热情被黎云浇灭了一半，他抽了抽嘴角。不等他消耗完她的拒绝，黎云便背上书包，将石化的景顺宇甩在脑后，大步离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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