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的是，那天舅舅一直在家门口等我们。
风雪那么大，他就那样打着伞，坐在屋檐下，糖果卧在他脚边，见到了我，便叫着跑过来。
我说，“舅舅，你怎么站在这里？”
舅舅恍然回过神，“你们那么久没回来，我有些担心。”
我抱着糖果冲进屋子里，楚离在后面和舅舅一起走，“刚才雪太大，就在便利店待了一会。”
我害怕舅舅看到我眼底的情绪，所以才会跑那么快，却也恰恰忽略了舅舅眼底的悲伤。
那天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凝重，我心里在打鼓，不安的看向楚离，他在桌子上偷偷牵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担心。
我也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或许是怕舅舅和舅妈质问我，为什么不跟着我妈走，也或许是害怕他们让我去轻州找我妈。
可舅舅一开口，说的却是，“阿清，不想见的人，以后就不用见了，舅舅永远是你的庇护。”
舅舅是见过我妈的。
就在沈琼年去学校接我的时候，她拎着礼物，来到了舅舅家。
她对舅舅说，不管怎么样，她都尊重我的选择，如果我选择离开，那么，皆大欢喜。如果我选择留下，那么，她恳求舅舅可以对我好一些。
舅舅红着眼睛说，“阿清是我们家的孩子，我自然会对她好的。”
舅舅说的是，“我们家。”
我和楚离，都是他的孩子。
舅舅是个不太爱喝酒的人，夏天的时候，他会喝一些啤酒，到了冬天，他就不爱喝酒了。
也就只有在过年走亲戚的时候，他才会喝一点白酒。
可是，那天舅舅拿出了在角落里，落满了灰的白酒。
我和楚离坐在他对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我妈跟我舅舅到底说了什么，我是不知道的。
舅舅跟我们说的，也就只有那么多。
我知道，舅舅心里也很难受。
我有多久没见我妈了，他就有多久没见到他自己姐姐。
我妈在成为我妈之前，也是我舅舅最喜欢的姐姐。
舅舅问我，“阿清，你妈妈走了吗？”
“吃完饭就走了。”想了想，我又问道，“舅舅，你是怎么知道的。”
舅舅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妈妈也是我的亲姐姐呀。”
那是我第一次见舅舅喝醉，也是第一次见舅舅哭。
从那天起，舅舅就已经做好了很多年不见我妈的准备。
虽然我爸的事情，已经勉强翻了页，可我妈走的这条路，依旧是条不能回头的路。
她也没有回头的余地。她就在景城的，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
我们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一年，两年，也可能是十年，二十年，又或者，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裹着被子去找楚离。
雪已经停了，窗外的月光洒落在雪地上，反射出一地的银光。
我说，“楚离，我没想到，舅舅也会这么伤心。”
楚离给我腾出一片空，顺手把我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说，“傻姑娘，他们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呀。”
是呀，他们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呀，是比我还要早出很多年的亲人。
你看，成年人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容易的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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