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第一次踏进咖啡厅，是跟我妈一起。
仔细想想，好像我的这十多年，大多数的第一次，都是和我妈在一起。
第一次说话，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开家长会，第一次上台唱歌，好多好多的第一次，都是跟我妈在一起。
你看，她是我生命里，多么重要的一个人啊。
咖啡厅里的暖气开的很足，我端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这个光鲜亮丽的女人，一言不发。
我该说些什么呢？是歇斯底里的埋怨，还是声泪俱下的说一句“我好想你”？
除了沉默，我似乎别无选择。
良久，我妈开口说，“瘦了，也长高了不少。”
我低头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蔓延。
我妈又说，“阿清，你……你让妈好好看看你。”
我抬起头，额前的碎发聚集在眼前，有几个长一点的发丝，戳进眼睛里，微妙的感觉，让我想流泪。
我说，“我就坐在这里，你能看些什么呢？我好不好，你不都是看得到吗？”
她愣了愣，然后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歪着头问，“我过得好不好，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也不用说，跟着舅舅，我会过得很好。我当然会过得好，可跟你没有关系。你没必要希望我过得好，毕竟，就算我过得不好，那也是因为你。”
铁勺在触碰到陶瓷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没有抬头，我不想面对她的目光，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我妈在一圈又一圈的转动着手里的勺子。
我接着说，“我所有的好与不好，都是拜你所赐，好就算了，不好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你拿走了我那么多东西，现在回过头来，说希望我过得好，不觉得讽刺吗？”
我妈放下勺子，咖啡在杯子里晃动着，却没有洒出来一点。
我妈说，“阿清，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你爸他是个疯子！疯子！”
“所以呢？”我抬起头，突然间有了勇气直视她的眼睛，“所以你就对他的药动手脚，所以，我就端着那碗药，送他离开。”
“阿清，你爸他是个疯子，谁愿意跟疯子过一辈子？”
我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愿意啊。我愿意跟他一起生活。就算你不愿意跟她生活在一起，你可以离婚啊，你为什么，要害了他呢？”
她妈伸出手，紧紧握着我的手，几乎是恳求的说，“阿清，你原谅妈妈，原谅妈妈，妈妈……妈妈也是迫不得已。”
我说，“你亲手，把你的枕边人，送走了，也把你女儿推进了深渊里，你说，你要我怎么原谅你？”
“我爸是那么爱你，他就算是疯了，就算是发病，也从未动你一丝一毫，他连给我取名字，都是对你的爱，你说，他哪里不好了？为什么你就那么狠心呢？”
我妈抹了抹眼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问我，“阿清，你愿不愿意，跟妈妈走？”
“走？去哪？去你新老公家里吗？他知道你结过婚，有这么大一个女儿吗？知道你要把我带回去吗？带回去了会善待我吗？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原谅你？我又怎么和你生活在一起？”
一扭头，我看到窗外下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里，我看到楚离站在玻璃窗外的圣诞树下，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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