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楚离去医院那天，景城的天，万里无云。
春日的暖阳从树缝里洒落在我们身上，带来一丝惬意。
那是我第一次带着楚离去医院。
舅妈今天有很多活，舅舅请假一天也要扣钱，所以，我自告奋勇的把这件事揽了下来。
医院离我们不算远，我想了想，带着楚离走路去。
那时候，我们附近是一个农场，几百亩地，种满了油菜。
正值三月，油菜长得比人还高，淡黄色的油菜花，压弯了油菜，我走在小路上，两旁的油菜花，悄悄地洒了我一头花粉。
我那时还不知道，直到回家的时候，总有蜜蜂在我头顶“嗡嗡”叫，我才发觉，我顶着一头的花粉，走了一路。
我那时一直以为，楚离只是不会说话，只是拒绝别人的靠近。
直到那天我看到了催眠后的他，才明白，原来他一直生活在噩梦中。
他走不出来，别人也进不去。
这是一个死胡同，谁也没法帮他，只能靠他自己，哪天奋力一跃，跳出这个没有一丝丝光亮的死胡同。
楚离的心理治疗费并不便宜，好在心理医生知道他的事情后，给免去了一大半，舅舅这才得以给他继续治疗下去。
二十出头的女医生，给我倒了杯水，我就坐在沙发上，看着楚离进入梦境，然后开始苦苦挣扎。
结束后，心理医生擦了擦汗，楚离却还没有醒过来。
我问她，“楚离什么时候能好？”
心理医生摇摇头，“很难。我尝试了很多次，都没办法，把他从过去带出来。”
“为什么？”
“因为他不愿意。”医生说完又接了一句，“不过，这次，他手里有一颗糖。”
“一颗糖？”
“梦境里的他，手里有一颗糖，谁也不让碰，这是以前没有的，目前来说，是个好消息。”
楚离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开口说话了，心理医生会读唇语，可我不会，我不知道楚离说了什么，可既然心理医生说是个好现象，那就一定是个好现象。
从医院回去的路上，我还在想心理医生说的话。
她说，“楚离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人，他之所以会拒绝别人的接触，是因为害怕再次被抛弃。”
我那时总会想，在楚离的世界里，究竟是怎样的。
是黑童话，还是鬼故事？
那天回去的时候，楚离又给了我一颗糖。
可我那天没有哭。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拿了那颗糖。
楚离的手才收回去。
他总是戴着帽子，就好像，他看不见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再也看不到他一样。
那天我很不道德得揪下来一束油菜花，臭美的放在耳朵上。
我问他，“楚离，你看我，好不好看？”
楚离抬起头，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我耳边的油菜花。
我拉着他的手，在花田里狂奔。
从护城河吹来的风，还带着一点点凉意，我拉着楚离的手，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手，一点点的变暖。
原来，楚离不仅长得好看，也很暖。
所以，那天，我在路上跟他说，“楚离，你放心，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了，我，阮清，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我那时候还没开始发育，个子矮的像个小学生，楚离比我高了好多好多，我侧过头，只能看到他浅蓝色衬衣上的第二个扣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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