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决斗已经过去了数日,胜利和名声大振并没有使得温雪德轻松下来。
他睡得并不安稳,在夜里时常会惊醒,幽蓝染尽的白雪,令他终日惴惴不安。
一躺下,就会有无数碎片梦境侵袭,无数次的梦见卫风堡被屠戮,人们被撕成碎肉。
尖叫、怒吼,鲜血成河、尸积成山。
梦中还充斥着真正卫雪落的怒视和诘问。
“你这个冒牌货!”
“你怎敢偷窃我名望与荣誉?!”
“你有什么资格代替我的人生?!”
“滚啊!你这外乡人!”
是啊,自己有什么资格代替他?
就算卫雪落已经死掉了,自己就能堂而皇之窃取原属于他弟弟的领地和地位吗?
自己无耻也要有个限度。
能在最弱小的时候受到照顾,还能阅读书籍,已经是万分的幸运了。
况且博格敢于找上门来,绝非偶然。
家里肯定有出卖者,而且有一定地位。
或许,是时候该离开了。
他躺在床上,失眠与夜醒已经折磨他许久了。
眼前,是天花板上的金色骑士纹章。
他熄了灯,闭上眼睛。
祈愿着今夜无梦。
“若生来便要毁灭,万物存在的意义为何?您没有夺走希望的权力。”
她这样说着。
一头漆黑长发如夜,眼前的少女面容模糊。
他看不清楚,却知道她微笑着。
“大人,终于找到您了”
“啊这,就你把我召唤到这里啊!”
“姑且算是”
少女点点头。
“你是谁?”
既然是把自己召唤而来的人,自然是存在于自己小说中的人物。
能有如此能力,自己不可能没有设定过。
“您失去了关于我的记忆,这是代价”
温雪德皱了皱眉,并不理解。
“要不?你把我送回去,我给你们安排个勇者”
他试探的问道。
少女却笑而不语,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行?”温雪德有点抓狂。
自己拯救世界能不能成功还很悬,但自己回去重新补设定是必然可以的。
“当您回想起我的设定的时候,您便会知晓”
“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
“我会,死掉的...从根本上被抹除存在”
“好吧...”
“还请您拯救这个世界,我与您,终会相见的”
“拜托了”
闻言,温雪德叹了一口气。
“您会回想起我的,再见了”
话音刚落,温雪德从睡梦中转醒,记忆,十分清晰。
奇怪的女人啊。
此时正是上午,卫风堡的图书室。
温雪德眉头紧锁,神色憔悴,他一手托腮,正在书案前沉思。
手上的钢笔,正勾写书画今后的策略。
第一场雪降之后,死灵大军必然袭击卫风堡。
卫风堡是军护镇,军护一职是苏绝帝国的特设爵位,镇守要镇,通过上位领主和风海皇室直接的资金支持、军队援助,从而获得比其他男爵甚至子爵都要强大的军事力量。
理论上最多坚持两个月,但对于亡冬灾祸这种全面战争,卫风堡绝对会被放弃。
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援军到来。
生者们在第六个月才开始组织反攻,留在这里等于坐以待毙。
他不是喜欢坐以待毙的人。
没有援救,就制造援救,不能逃跑,就用硬实力硬抗亡冬之灾祸。
但这些,都不是枯坐在卫风堡能完成的事情。
他必须发挥自己信息优势,去取得属于自己的力量。
除此之外,名誉恢复战的赔偿品已经到了。
黑山清海赠送的装甲戒指,其中自带魔钢混精金的铠甲,以及“晨风”魔导剑。
帝国皇室嘉奖的“苍蓝海项链”,这是指引奥法苍蓝海的候选的信物。
大量的赔款。
有这些,早期的准备已经够了。
温雪德便打算去向卫长风告辞。
城堡的行政厅。
卫长风正看着一本书,《探秘帝皇》,这是一本讲述帝皇平生功绩的书籍。
这本书同对帝皇一些不合理的地方进行了探讨,甚至中有暴论称帝皇是来自其他世界的救世者。
温雪德敲了敲门。
“进来吧”
得到允诺之后,温雪德快步走进了厅内。
卫长风看见来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雪落,你来了,有什么事情吗?身体好些了吗?”
肉眼可见的殷切关心之色。
“父亲,已经好些了,这次来是想告诉父亲,我打算外出冒险历练,顺便解决一下麻烦”
卫长风的眉头皱起,问道:
“需要帮手吗?我也闲着无事,如无把握,我可以召集一下我的老朋友们”
温雪德笑了笑,显然卫父是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要去报仇去。
当初自己可是赤身在河里被发现,一件衣服都没有。
“我打算在外长时间的冒险,恐怕许久不会归家了”
“这样吗.....我知道的了,年轻人出去历练总归是好事...”
他沉默着,行政厅里一片寂静。
良久,卫长风忽地站了起来,凑近些许,这让温雪德有点猝不及防。
“还是要离开的吗?”
“呃?”
温雪德有些不解,虽然只是短短十几日,但卫长风的真心的关切确是真真的能感受到的。
似乎真的把他当做了卫雪落。
当做了自己的儿子。
他伸出了手,抚上了温雪德的脸庞
有些粗糙的手,并不舒服,却令人安心。
“真像啊....真像啊..雪落,雪落,真的对不起!”
中年男人双目有些红润,有种名为“悲伤”东西,淹没了他。
“我知道了,走吧,雪落,走吧…”
“从今以后你便是雪落,将如同真正的白风一般吹拂整个大陆”
他背过身去,维护着自己作为领主的尊严。
“让安安跟着你吧,你总需要一个人照顾,管家会给你安排好的”
温雪德心脏猛烈的一跳。
卫长风,或许已经知道他并非是真正的卫雪落,接着又有些凝噎。
“让我一人待着吧”
卫长风说道,言语中尽是落寞。
“是...”
温雪德点头称是,退出了行政厅。
或许,真正的卫雪落早已经死去,他将继承他的名字,行于这片本就属于穿越者的他的大地,改变由作者他设计的残酷和绝望。
卫长风、卫母,他们或许早就已经知道。
温雪德并非卫雪落,姿势、谈吐、行为、动作,除了面孔之外,两人并无任何相同之处。
他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他自嘲的笑了笑,是啊,父母的他们,怎么可能会没有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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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停在卫风堡前。
他们离去的相当隐蔽,仅有少数仆从送行。
“少爷,我们该走了”
“嗯”
卫雪落点了点头,回头再次望了望卫风堡,心中有些感慨,是时候踏上自己的征途了。
我一定会拯救你们的。
他对自己说道,抽出了名为“晨风”的剑刃,剑刃的中心有着长长魔力纹络,既可以作为剑刃使用,亦可以魔法引导媒介,也就是可以当魔杖用。
看着手上的剑,信心涌上心头,先前的绝望和压抑感消失许多。
他已经决心要改变命运,逆流而上,纵万千亡灵,亦往矣。
毕竟是他,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太熟悉不过了。
“走吧”
他坐上了马车,拿出地图。
“出发,我们去,榆木镇!”
安安听到这个名字神情有些微动,但还是什么都没有问,抖动缰绳,马儿便拉着车辆前行。
他入睡了,睡的很安稳,无梦的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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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之地,大雪纷飞,冷森的城堡之中。
晦涩难懂、可怖、巫毒的吟唱此起彼伏,似狂似癫,与天空摇晃的黑色雪花竟形成了某种韵律节奏。
城堡之中金玉堂皇,华丽的吊灯下,骸骨累累四处摆放,煌煌的灯光照亮了室内,使得鲜血更加殷红。
那金纹的长条桌上放满血肉与肢体,黑蓝色袍子的人们正围着长条桌主位的十字刑架吟唱。
犹如鬼魅乱舞,卫雪落在上方俯视着他们,两个钩子穿过他的琵琶骨,双手被长钉钉死。
至于他最忠心的侍从,他的头颅已成为柱子下堆积的景观之一。
人皮则被撑起来挂在了大厅两侧。
受害者有很多,唯独他一个例外,除了被挂在这上面,他还没有遭受任何的其他的虐待。
黑蓝色袍子人拜伏舞动之间,卫雪落看清了他们的脸孔。
什么嘛,原来也是人类,呵呵呵呵...
柱子上的男人发出了嗤笑。
但是大厅之中的邪教徒们丝毫不在意,依旧继续着他们的仪式。
一个华丽衣装的邪教徒走上跟前,看样子像是最后的仪式了。
卫雪落能够感受到,它们的邪恶正在降临。
漆黑虚渊在他的身后显现,他却并不知晓,眼前能看到的是一团光辉。
视线似乎透过了城堡,看到了这无尽的雪原,漆黑色的雪原。
从无尽的冰层裂隙传来无数尖啸,直冲天穹,仿佛正在为它们主的降临而喝彩,万亿飘舞的黑色雪花开始跳动,仿佛都具有了生命,它们狂舞、冰隙高歌、湛蓝的光辉染尽世界。
有什么降临了!
湛蓝色的光体,如同太阳一般,祂正从雪原中升起,祂降临了。
那原本根本无法知晓的语言,如今竟变得清晰可知,或许他的理智已经崩毁了。
“恭迎伟大的黑冬之蓝日、湛蓝之漆黑、冰啸之主——降临!”
“恭迎伟大的黑冬之蓝日、湛蓝之漆黑、冰啸之主——降临!”
“恭迎伟大的黑冬之蓝日、湛蓝之漆黑、冰啸之主——降临!”
祂正试图将力量灌输到自己身上。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成为这种东西的载体!
“我!卫雪落!吹拂帝国的白风!帝国的晨星骑士,我绝不屈服!”
他咆哮出声,接着强大混沌力量从他体内迸发。
他轻易的挣脱了束缚,双目燃起了蓝色的烈焰,就连身躯上都散发着湛蓝的光辉。
柱下的大祭司脸孔扭曲,双手不断扣挠脸庞,致使整个脸庞充满鲜血,脸上尽是病态的狂热。
他大声喊叫着:“多么美妙!多么美丽!噢—————!!!这是何等的伟力!”
大祭司双膝跪地,瞳孔满是狂热,一时间竟涕泗横流。
多么完美的神选者!
卫雪落此时的身躯早已无任何伤口,黑蓝的衣甲瞬间覆盖全身。
“恭迎神子降临”所有的邪教徒纷纷下跪。
“计划如何了?”神子问道。
“计划出现变故,我们已经派出最强的战斗队伍抹杀变故”
“这样...吗?我期待你的消息,这具身躯相当不错”
神子赞赏地点点头,这具身躯的反抗仍然相当激烈,他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谨遵旨意”
“哦,对了,最好不要引起诸神的注意”
“吾等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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