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了片刻、发苦地干笑道：“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所以肯定也没办法为自己做决定，抱歉。”
“那么、你就使用好了。
如果我确认了你的技术确实足够、可以让你也留在检测室——”
“不行。”伊莱拒绝道：“这不符合我的利益。而且偶尔有谁来造访还是可以的、和谁合作着工作是超出我的理解范畴外的——”
“我们可以专门为你开辟出一间、和这里差不多的工作空间。至于权限之类的——”
穿白大褂的女子注意到了伊莱死死地盯着自己、耸肩：“你的权限在最开始肯定是没有伊莱更高的。虽然现在我容许你使用和伊莱同样的权限，不过这算是限时的行为——仅有一次、下不为例。
你还是不要把这当做是常态才比较明智哦。当然、在之后视你的个人能力，我们会另做打算的——却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让你迅速提升位置——
至少不应该超过伊莱和我们希尔的速度、这样肯定会引起基地内部的不满，还请你能理解——理解不了我们可以再商议其他。”
“没关系、完全没关系。”布兰克的眼神中涌溢着感动：“不如说您愿意提出这么优厚的条件我都是受宠若惊，我原本所思量的计划是你们完全不理会我，我尽力证明自己——
或许那样我反而会大声喊出自己的主张来，所谓的‘求上才居中’得嘛——我只要把自己最强势的一面展现出来、还有不断强调自己的条件，或许你们在受不了的时候会选择给我最低的权限、又或者会杀了我——
我不确定是哪种状况。
但是、嗯，至少杀了我这个选项只是会让我的声音越发响亮而已，毕竟我已经没有其他什么自保手段——我又不像是你们，可以被自己的世界的诸多成员保护着，甚至一言不合还可以切断电源、强制召唤等等这种保险——
我们去向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的。说好听一点的话可能叫做‘自负盈亏’、说难听的话则是‘自生自灭’。
根本没有谁真的在乎我们的安全——我们只不过是给自己的世界减轻负担，可以随时都丢掉的消耗品。
他们知道我们是有生命的、也知道我们会有自己的思想和依恋，他们甚至更希望我们能够在其他的世界活下去——顺利和那边的世界的成员融为一体什么的。
能够效忠当然好、不过不会继续效忠什么的，他们也不会抱怨。
只要能减轻一个负担，对于世界本身来说也算是好事——习惯了负面的环境、还能够活下来的话，不是对活下来没有什么执着，就是被灌输了虚假的期待感、有着不可思议的开朗情绪。”
她拍着自己的额头：“像是我就是两种要素都具备的。然而很显然我不可能是从最一开始就开朗，只是在辗转的时候，那份空白以及比对，忽然就让我觉醒了那种类似于出厂配置一样的东西。”
“你想说什么？”伊莱大概因为自己的老大竟然向着这位怎么看都非常可疑的家伙，脸上带着极重的不满情绪——
如果不是她的体力不足、也知道穿白大褂的女子不会容许，现在有更重要的事等等原因，她说不定已经想要扑上去打布兰克一顿了。
哪怕打不过，被对方杀死也没关系——
想要把她那张“无”的脸皮撕下来——这就是现在她的想法，如果没有任何阻碍会去实施的行动。
现在她却只能让自己保持冷静、却还是问出了不客气的问题。
“求上居中——”
“这句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是呢、但我诠释得还是不够具体。一般人是‘求上居中’、我们是求上能居下，甚至趴在地上就很满足了。我还没有提出自己的任何条件，已经是在居上了——超出了我最初预料的最好情况，那么我到底有什么不能接受呢？”布兰克嘴角上扬：“哪怕是画饼、我也能用画的饼充饥了。”
“总觉得你这话微妙让我有些不爽快，就像是在怀疑我一样。”穿白大褂的女子轻嗤：“不过、没关系。既然你都表现出这么高兴的样子，还把话说得这么直白，那么我当然要好好回应你的诉求——展现出你期待得宽容来。”
她抬起手、指着一边的机台。
“请吧、我并没有特意锁权限——”她瞥了伊莱一眼：“伊莱当然也不会。她虽然很生气、生气也是真心实意的，我了解她却不会在我已经表现出倾向之后还在意气用事——”
“我把您刚才形容布兰克的话、原原本本送给您。”
伊莱蹙眉道：“真实让人不爽快、虽然我也知道是在夸奖我，却实在不是让我愉悦的夸奖——”
她瞪着布兰克：“并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像是傲娇会说的台词了，尽管这也不符合实际情况——
我不是傲娇、我是在陈述事实，你最好不要自作多情。
老大给了我这种家伙高度信任，我就知道我肯定早晚会迎来面对像你这样的对象的一天，所以我算是在——认命、或者是说顺应命运吧，什么都好，总而言之是类似于这种境况——”
“是。”
布兰克笑眯眯地接受着伊莱不友善的态度。
布兰克的开朗显然并不足够打动伊莱，甚至在伊莱看起来，她都有些可怕了——
布兰克坐在伊莱让出来的位置上。
半透明的灰色的瞳孔闪闪发光、上面浮出一格格，像是接通的电路版一样的图纹——
她把手指覆盖在键盘上。
她本来有着很正常的手指、在把指尖搭在键盘上的时候，从指甲中探出来的一根根神经却和键盘按键黏在了一起。
每一根神经对应着不同的键——
也不见她敲击，屏幕上却出现了一长串的代码。
她凝视着那些字符、浅灰色的瞳孔像是灯光一般明暗交替。
她的眼珠没有转动，光线却在屏幕上平转着。
“这里。”
她口中发出声音、伴随着检测室内释放出来的焦味——
漆黑的大脑的3D建模图在屏幕的正中转动。
其中一块已经完全缺失了。
“啊、还真是残酷呢。”她歪着头瞟着庞戈：“您这是、整个烧掉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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