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已经回到了沙发对面、贝齿咬着杯子的边缘边观察着希的脸，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妮可把樱桃递送过来、以一只手垫着，以强势却恰好不至于让人感觉是命令的口吻道：“王夫阁下、请您张开嘴。”
“不需要、谢谢。”希向妮可微行了一礼：“您还是自己吃了吧。”
“这是命令哟。”希尔用擅自推了推希的脸颊、把他的脖子推到妮可的方向：“是本王命令你张嘴、吃了妮可的樱桃。”
“即使是命令——”希挑唇：“我也不会桩桩件件都听从的。虽然我的身份不如希尔殿、模样家世都和希尔殿很不相衬，但我是独立的存在、以自己的意愿和希尔殿交换誓约——建立的不是上下级而是平等合作的关系。所以按照希尔殿的话语做了什么也是我自己想要那么做、但不代表是我必须那么做，我随时有权利摇头拒绝。就比如说这个命令——”
他停顿着、以音量不大但很坚定地口吻道：“恕难从命。我和妮可大人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虽说已决定要向她学习一阵子、观察两个月、若让她满意再决定是否延续——
这种关系类似于师生吧。
这关系是更庄重的，至少我不能接受她喂我吃东西。想来她若不是个听从君命的，那双拿刀拿剑的手竟然要剥樱桃喂给我吃也让她非常恶心。强人所难可不是希尔殿身为王君应该做的事情呢——”
“听。”希尔樱粉色的唇瓣轻启、露出愉快且释然的笑容：“王夫他这么说呢。伊莱阁下还要坚持你那偏见吗？”
“正是因为这么说、我才对他的有色眼镜更厚。”
伊莱略显无奈地轻轻叹气、牙齿轻轻咬着杯子边缘，发出敲动水扬琴的脆响声。
“罢了罢了、女王殿下开心就好——”
她把杯子放在如一整块浮冰敲下来、略带着蓝绿渐变的杯垫上。
连着杯垫把酒推到希尔的面前——
“你可不要说喝了这杯酒就把刚才的小插曲一笔勾销这样的话。我当然的是有意把方才种种仅当是个玩笑，不过如果要是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作为信号的话，那气氛就僵死在这里了。”
“当然不是。确如女王阁下和侍卫君所言、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聪敏之人，在这个身份时，总算能脱离了规则，按着我自己的喜好打扮，也没人认得出是我——
这个身份很方便加入其他的灵魂切换。
但一旦切换就会知道、味觉的感觉还有思考什么的到底还是有差别——灵魂在我自己躯壳很容易想通的事、换到其他灵魂身上就会变迟钝，我吃着正好的菜肴美酒，其他魂灵就会觉得淡——
但人格意识层面上到底还是我、打小受的精英教育中自然不可能包含客套，在其他人面前、我倒也不总这么狂，不如说也是那种假模假样的样子多些。正因了是克韦夫利国女王殿下，妮可大人是您器重的手臂，我才会这么干脆又尖锐——”
伊莱脸上那轻浮又带着些挑逗的笑容忽就变得略显肃穆。
“啊。”希尔轻声道：“你和本王都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怎可能这点话都承不住。本王这边也是、你这边也是——虽你那轻薄语言听着确实让人不舒服、不过估计也确实有着为克韦夫利的安全、以及族群的未来思虑的缘由。”
“正是了。”伊莱点点头：“恋与爱是会让人变盲目的、寻常人尚且有因此而深陷危机的风险，尤其您与我这位置的，所谓的姻亲绝不可能只考虑自己——
然而就像我刚才所说、哪怕道德标准设定得再高、立场再坚定，到底还是人——
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惧。哪怕人们心中擅自把‘王’这个位置设成是公正不阿、铁面无私的装置，但坐在‘王’这个位置上的却是个不可能是个冷冰冰秤砣天平，而是活生生的人。您若有一时冲动、并且像妮可大人以及克韦夫利诸臣不好说的话，哪怕再难听、甚至会得罪您，我也会说一遍。以冷酷如冰水的话语浇灌而下，您有没考虑到的部分，在我说话时也许就能冷静考虑清了。”
她将盛装着清澈的石榴酒的杯子推得离希尔又近了点，清澈的酒汁倒映出了希尔的脸。
丹红的唇叹出了一口气。
那张妖媚的脸竟然浮现出了一抹单纯的笑。
“不过、看到您依旧还是这么幸福的脸，我知道也就不需要再继续唱白脸讨人嫌了。您是充分权衡过利弊、我刚才提到过的事情您都考虑过了之后，还依然选择了他，而他——”
粉紫色的目光再次在希的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
不过却没了之前那种审视货品玩意一样的赤裸，而是换成了稍显深邃的视线。
就在刚才希心中还产生了一种“就这货居然也是一国的古茗大臣吗”的想法、此刻那份对那种深深镂刻在灵魂伸出，对于性感妖媚系的厌烦感没有消解的情况下，也总算感觉出伊莱身上的上位者气息了。
“而您——”她的目光定定地锁住希，脸上带着让人看不透的笑容：“至少目前为止、就算是我也没在您的身上觅到太大的破绽。若您这种种也全是装出来的，负着什么间谍野心家的心，合该着赶上魔高一丈的，那我这顾命大臣也没办法了——”
她向希抛了个媚眼——全无引诱、尽是俏皮。
“但愿您不是那狡诈阴险忘恩负义之徒、而真是个身份虽低有骨气的，也确是和女王殿下两情相悦才缔结姻缘，无论何时也都不会负她真心——”
她的手指从桌子上擦过，一把端起桌子上的醒酒器。
“方只和女王殿下说了、现赶上这二位新人都在这，我就再说一次——若这位王夫殿下真是值得的、在下由衷祝福你们百年好合、矫正那到处弥漫的偏见、为矫正如今略显扭曲的世间观念做贡献——”
她端着螺旋的醒酒器、把醒酒器内的红色液体一口气喝尽。
显然她酒量奇佳、喝了这许多酒也没有醉态，却更显媚态的——脸颊上两坨茜色的红晕，像刷了胭脂，却比刷了胭脂自然得多，像是朝阳初升浅金的光辉落在瓣上的大朵牡丹。
水汪汪的眼、粉紫的瞳中倒影出希和希尔。
“啊、啊，我喝醉了、趁着醉意，告诉王夫殿下两件事吧——不对、是三件呢。”
“您才没醉。”妮可把刚才剥开却没有喂出去的樱桃塞入到了口中：“您可只之前喝了十橡木桶都不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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