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太清楚，你的忠诚观是谁灌输给你的。不过大体上应该是在说‘言听计从’什么的吧。”伊莱拉着他的手、一路沿着幽深的小径跑走。
希自觉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其实也有好好在观察道路，再加上累积起来的记忆，但是这条路倒是第一次看到——
狭窄的道路，却能容纳下自己和伊莱两个。
“难道说这里也是您负责构造建筑吗？”
伊莱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摇摇头。
“我倒是希望，我是负责这里的建筑构造的。不过、即使我也算是很擅长这方面，可是，和我制造的器物比起来，在这方面我就不是专家了，比我专业的数都数不清——
就算是女王殿下自己，也是能很轻松修建的。”
“也就是、这里是女王殿下修建出来的通道吗？”
希刚刚问出这个问题就有些后悔了。
显然至少在他的心中，如果是希负责修建的通道的话，应该不会是这么冰冷且没有人情味的——
空白的一片地面，墙壁上都绘制着让人不舒服的杂乱的线。
希尔的品味应该是比这更为高超的——
墙砖和地面中渗透出来的药水的味道，也不应该是擅长调香的希尔能够制造出来的。
至少他是不希望由她制造出来——
杂乱的线条和药水味，都会让他回想起……
“是。”伊莱轻声回答道、答出的正是她不想听到的答案。
“什——”希的心像是被握紧了狠狠地一绞，这种疼痛感比方才被妮可按住的时候还要更强烈。
“开玩笑的。”伊莱发出了“嘿嘿”一声干笑：“你这家伙也未免太有趣了，口口声声说了解女王殿下，还想要更了解她，这么轻易就动摇了——总觉得如果要是女王殿下的耳朵再灵光一点，听到了你刚才的话语，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不想让你这个奴隶继续跟在她的身边了。”
伊莱眯起了一只眼睛、用手按住了自己的鼻子揉了两下。
“当然，女王殿下的耳朵不够灵光，我说不定可以取代女王殿下来当她的耳朵。这样、本来你能躲过去的惩罚也会被降下——我再经过提议的话，女王殿下会把你丢给妮可的人，接下来我可就有大乐子看了。”
伊莱吐出了一截舌头，朝希做了个鬼脸。
甚至还把头凑近，伸出来的舌头差点就粘湿她的脸颊了。
“搞什么……”希略有点嫌弃地把她的脸推开：“我没有什么审美，就只是外表上，其实您看着还是很好看的。如果要是没有这些莫名其妙调戏人的行为，这份美感大概不会被破坏。结果您偏偏喜欢做一些相当扭曲的表情，这样就是看到您的这张脸也严肃不起来了。”
“我的手，我的脸都是假的——这件事你应该心中有数吧？所谓的脸是假的，倒不是指代贴了一层面皮，可是我毕竟是个沉迷于各类小玩意的工匠，对待我自己的骨头和牙齿也会有不满意的地方，就好好打磨修补了一番。无论多么精致的东西，到底还是实用度才是最优先级的——
如果削了骨头，整张脸就会显得很僵硬，那么对我来说其实就是失败作。但是、随着时间美感被轻易破坏，质量下降我也不能容忍。
人类、现在不是沦为了克韦夫利的奴隶都不如的东西了吗？甚至于、沦为奴隶之前，大多数已经先行死去了——
我们在这里不去探讨，要被当做食物、奴隶和宠物和早早就死去到底哪一个更悲惨的事情——不少人类似乎奉行着‘活着总比死亡更好’的精神，并且认为活着总会有好事发生的。
如果要是以整体而言，这句话其实没什么问题——然而、那是一个相当庞大的单位，落在个体上面的话，这句话其实不见得会适用。
我自己也曾经，杀死过不少的人类——”
“……”
希抑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想要抽动的冲动，甚至连眼珠都不让它胡乱移动。
自己现在有着各种身份，唯独没有“人”的身份。
哪怕伊莱确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自己也不能有所反应——
应该说如果伊莱真的是毫不在意人类的那种人，自己其实更应该面无表情。
伊莱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在确定那张脸上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之后，她自己倒是发出了可疑的笑声。
“你这家伙——方才随便说出了不了解女王殿下的话语的时候你那么紧张，现在你的表情完全没了，也太过现实了。
之前我们交谈的时候，你给我的感觉应该是个情感还算是丰富的家伙吧——情感丰富也就意味着共情能力应该是很强大的，对于人类随意被虐杀，为什么你会无动于衷呢？难道你也是那种变成智兽族之前，被人类虐待过的，充满了恨意的？
可是我又偏偏在你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恨意——是深入骨髓，以至于就像是缺乏了某种情感吗？”
“共情力，是同类呢。”希淡淡道：“那些人类，又不是我的同类，我好像没什么必要对他们产生惋惜——”
说出这番话来，让他不算很舒服。
可是对于情绪的操纵，他倒是没有很困难——
既不会显得僵硬的棒读，也没有冷冰冰过了头，就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这份误解还真是……我见过不少人类、即使对于动物的痛苦也能感同身受，我甚至现在都怀疑所谓的RS病毒就是由于这些人制造出来的。指向性实在是太强了，简直就像是想要给这些非人之物一个反抗的机会和理由，而把人拉到和他们原本看不起的动物一样立场。
而他们之前被叫做‘动物’‘畜牲’，现在却拥有了‘智兽族’这样的名字，原本的鄙夷则全部回到了人类的身上。可是这样简直是一点创意都没有，被人赋予了全新的形态，同时却又模仿着人类的制度——
如果不是人类的数量大幅度减少，势均力敌的话，我猜人会用这些智兽族只能模仿人类的言行举止以及关系，却还声称自身是‘智兽族’，未免太好笑了之类——”
伊莱攥住希的手握紧了些许，那并不自然的雕琢的手，将他的手背硌出了一圈痕迹。
“甚至连思想，都是来源于RS病毒的原宿主。我的原宿主倒是没有我这么手巧，不过好像格外关注个体的痛苦——在人类的社会还存在着的时候，她一直致力于推崇……”
“推崇什么？”
对她毫无预兆的沉默，希不禁有些茫然。
她在滔滔不绝的时候毫无保留，却又会在奇怪的地方断句，就像是希望对方猜测，又在暗示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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