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又从自己腰间的暗器包里取出了两条饼干，以不到20秒的时间快速咽下。
“但你以为只有你自己会使用药剂吗。在同样合理合法利用药剂和治疗术式，你的进食速度和治疗速度如果赶不上我、那么临时进食与治疗术比起是胜利的希望，不如说是你惨败的预兆呢——毕竟本来我们的战斗力很悬殊，你再分心做点旁的，怕不是要被我打成个残废了。
如果没有赌约还好、您变成残废了女王殿下应该能养你——不在意你的残疾。有了赌约的绝对性、被我致残你就会死亡。”
她把同样的饼干丢给了妮可。
因为妮可作为女仆长，希见过她进食的次数比其他智兽族还要多一些——
然而她只花费了不到5秒就结束了。
“……”
伊莱手按压在脖子上、活动了一圈脖颈。
“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了吗、单纯的辛苦什么都磨砺不出来，当时我还反驳你了——实际上、反驳你只是在辩论上，双方必须要秉持相异的观点，对话才能继续——
如果当时我不说出辛苦磨练我的意志、而是对你的话不住点头，就显得我好像输了一样——
然而、如果要是有人和那天的我一样，说什么辛苦是磨砺、我大概也会说出和您差不多的话语来驳斥他。
如果问及哪一边才是我自己的思想更支持的，那么应该是王夫您那一边——纯粹的辛苦什么都孕育不出来。”
伊莱挑起嘴角：“这还真是有趣啊、希大人。那天我们各自辩论、都摆出了自己的论据，可是在实际应用的时候，却是在使用对方证实观点的论据呢。”
粉紫色的眸光凝视着希那满是伤痕和淤青，连嘴角都稍微裂开来淌出浅绯的血丝的那张凄惨惨的脸。
“王夫口口声声说纯粹的辛苦是无用的、却还是期待着能够给您带来更强的容忍力；我反对了您、我却比你能更深体会身体创伤带来的不良影响。”
伊莱取出一颗小小的丹丸、塞入了希的口中，轻轻按压着他的唇让他咽下去。
“好、站起来——再来。”
伊莱指着希身边那些雪银色的武器：“您可以用真刀真枪、来和妮可大人的木剑对打——”
“呜——”妮可撇嘴道：“伊莱大人的性格我不怎么喜欢、然而伊莱大人的能力是货真价实的——这把刀对付一般敌人的时候，都可以完全省去对于武器本身的硬化加成的精力、可以把省下来的力气使用在其他的技能上。
您允许他使用您精心打磨的武器、而我自己使用木刀，相当于让希大人至少两成。想来在正式比试的时候，您会配给他合衬的兵器吗——？如果您有那个打算的话，等到你的称手兵器到手了，我们再真刀真枪练训——”
丹丸没能把希身上火辣辣的淤青与伤痕治愈，但站起来却完全没问题了——
“我觉得应该让他自己去打磨比较好呢，毕竟不是自己亲自锻造的，无论如何也会陷入徒有其形的状况。”
希注意到伊莱是比对了几颗丹药之后、选择了这一颗。
估计把淤青和伤痕治愈的药物在她的背囊中也是存在的，但她却拿出了效果稍微差了一点的。
但是这份恰到好处不影响行动力的疼痛感，倒是让他的大脑更加清醒了。
希的手触到了伊莱递过来的锋利武器、然而在拔出来之前，却还是把地面上落着的木刀踢起来握在了掌心。
“哦？”伊莱眯起一只眼：“不用开刃的武器么？”
“不用——”希咳嗽了一声、无奈又干巴巴地笑道：“吃过了亏、所以我不想再错误估计自己的战斗力了——毕竟并不是只关乎虚名和荣誉的、我可是把自己的命押上去了——那么平时再用虚假的力量来获取虚假的胜利，对我最终能不能留下生命的结局也没有丝毫助益。”
“很好、这选择至少在我看来是正确选项。”伊莱用脚尖踢了踢地面：“那么、妮可大人，不要手下留情，他又要来了！”
妮可仍旧是刚才同样的动作、乍看起来是毫无变化的。
但是、仅仅比之前慢了一点点，破绽就显得极明显了。
希并不算轻松、但总算是躲过去了。
尽管手中的木刀被妮可打得飞脱出去了——但在刀剑飞出去的时候，希也早已经溜到了安全区。
然而、并不是被妮可礼让了——
她的动作的确变慢了、哪怕是早已被肉体清楚记录下来，不应该再有犹疑，纯粹倚靠肉体和神经反射的动作，她竟然也没办法做到和刚才完全一致的程度。
从体力而言、此刻她甚至还补充了两条快速充能的饼干，但肢体灵活度与刚才相比却相差甚多，简直不可思议。
精神状态似乎也稍显低落。
甚至额角还渗透出了汗珠，微微喘起了气。
难道说是巧合吗、还是战术之类的——？在他困惑的时候给他更为致命的一击，然后又开始她惯例的说教、这一次是告诉他千万不要轻信所谓的破绽，也许是致命陷阱之类的？
看起来状态变差了、甚至也没有丝毫伪装的痕迹，其实是某个术法使用的CD读条？
考虑到妮可之前的言行举止、再瞄见伊莱神秘兮兮的笑容，这种可能性相当大。
希在一度防下了妮可的攻势之后、反而更加不敢松懈，比之之前还要更小心翼翼了起来。
妮可果然发动了第二轮、第三轮的进攻。
她的动作比之前还要更为爽利——但却只有架势上，实际的攻击力却是大幅度减弱了。
一次更比一次弱、甚至到了第七次进攻时希已经不需要闪躲、靠着自己的力量生生扛了下来——
希反手一推、将妮可手中的刀子推了出去。
当然即使状态变差了的妮可也依旧强势、自己能够把木刀从她地手中弹飞出去已经是竭尽全力了，并没有弹出多远的距离，伊莱只需要像是刚才那样向后滑动一步，就能轻松接住武器——
希根据目前已经经历过的妮可的招式，在脑中快速模拟妮可的动作——
向后滑步、接住武器，然后再——
不好！
希的瞳孔稍微一收缩。
妮可在接住了那把武器之后、在起身时顺势一挥动——
只需要使用出书库内捏碎爱莲卡箭簇的一半地力量就能把他砍伤。
而妮可在躬下身体的时候、招式挥动的方向他是很难迅速判断出来的，然而那样的视野之下妮可却能瞄到希的行动路径，临时改变招式速度以及流向也是完全来得及的。
主动权完全掌握在妮可的手里。
可以说自己不断地在内心提醒自己不要轻敌、却还是给妮可送去了一记助攻。
希慌忙把全部力量聚集在双足、明知道大概率躲不过去，却还是想着尽量做能避开伊莱的攻势的尝试。
所谓的攻防、都是次数越多越熟练的——
而比起你一下我一下的固定的死招的授课、直接用身体体会可能会更快。
在道场和训练场上的第一名、参加了正式比赛却可能进入不了正赛在预选赛上就被淘汰掉。
道场与训练场和实战还是有差别的——
仅仅是用于观赏性比赛，都很难保证练习时已经一个人在夜间偷偷练过无数次的招式在面对想要夺得金牌地对手是否行之有效。
如果是在站场之类需要搏命的残酷之地，理论和实际应用难以弥补的差距就会更加显眼地凸显出来。
所以一个出名的武道家、未必能够成为战场上能冲锋陷阵的好战士。
但是、妮可不仅仅是女仆，既是出名的武道家，也是战士。
和这样的人交手的经验是相当宝贵的、哪怕躲不过去，拼尽全力做尝试，在失败中也还是能习得不少有用的知识的。
没有做尝试就放弃、那么下一次在面对同样的招式时，自己也还是只能抱头鼠窜、扔刀躺平。
如果这样的过程反复重复多次的话、就会形成心理压制——
等等、心理压制——？
希的大脑快速转动的时候、妮可的手指已经碰到了刀柄。
把重心压低、眼睛眯起来，做好随时可以出动、也随时能方便调整方向的态势——
然而、令希完全预料不到的状况出现了。
妮可没能成功接住那把刀、木刀蹭过她的手掌心，朝地面缓缓降落。
“欸……？”
希正在错愕时、早已经蓄势待发的身体做出了依靠本能的所选择的最佳进攻——
从地上弹跳而起、在妮可的小腹上踢了一脚。
妮可看到了他的动作，也尝试着想要躲开了，然而却在发出了“唔”地一声的时候结结实实被他踢到了。
倒在了地上。
单手捂着小腹、倒在了地上——
希在木刀触到地板的前一瞬，用足尖一脚踢起了刀。
妮可咬住最嘴唇，没有把刀继续丢向希，而是让刀子朝着伊莱的眉心飞出、希在木刀真的贯穿伊莱的头颅之前，从一侧的墙壁上取下一根长钩，将银钩甩了出去，勾住了木刀，让木刀悬在上空。
而被他紧紧握在手掌心的另外一把木刀，则是指在了妮可的咽喉上。
妮可双肘撑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是她肉体的疲劳到了极限值、而是自己的行动范围已经被限制得相当窄。
如果向前、自己的头会被抵住眉心的木剑贯穿——
如果向后、那么希的剑尖刺破她喉咙的速度应该比她躺在地面上的速度更快——
两个人维持着这个姿态。
良久。
妮可“啧”了一声：“真没办法呢。这一局，是我输了——”
她咋着舌，却挑起了唇角，脸上的表情却似乎意外有些愉快。
“没想到我竟然也有能被人逼到这个境地的时候啊、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痛快呢——”
“为什么？”
这一局的希当然是毫无争议的赢家，但希的表情看起来却比之前被反复击打、留下了淤青和伤痕的时候更凝重了。
“唔、为什么……当然就是技不如人了。”妮可笑道：“这一局，你表现得相当好，毫无破绽。尽管整体上肯定还是我的实力要强劲一些，但是数十个回合里能够把我一度逼上一次绝路已经应该可以轻松进入考核的决赛了——因为进步太过飞快了，以至于你要是真想要拜我当老师，我都不能肯定我会不会因为受之有愧而不敢认领呢。”
“不对、才不是毫无破绽。”希反驳道：“应该说刚才那一局里我犯了比之前的回合中都更严重的错误——然而、只是您的失误更加离谱而已。建立在对手失误上的胜利、是毫无意义的。毕竟总不能在战斗的时候，一个劲期待对方失手啊？”
“其实也无所谓、怎样的战斗都是有运气成分的。哪怕是战斗力差距悬殊的两个人，如果赶在强的那一方在战斗的时候感冒了、不小心崴了脚，甚至在参加战斗之前被雷劈到了，总不能因此就否认赢家赢了的事实吧——”
“的确、那种小概率事件还是有可能发生的。可是、难道说就因为有人可能会在参战的时候被雷劈死，所以就不训练硬实力了，每次在战斗之前、反而先去烧香祈求今日下雨？尽全力做好准备的人、才有迎接幸运的资本，靠着凑巧哪怕能赢得一次胜利、却可能由于这次凑巧面临更严峻的危机。”
希咽了一口口水：“所以、我必须要知道这一次我赢在哪里，您输在哪里了才行。”
“同样的问题，我原原本本奉送给你——”伊莱悠然道：“刚才你刚进入训练场的时候，就算是妮可实力全开，我再一旁辅助，你输得也未免太惨了一点——那完全不是昨天的你曾一度在不同的场合出的实力。
如果要形容成是是生死危机、所以激发出来的潜力有所不同的话，然而从之后你还敢挑衅、以及刚才你的发言来说，你应该不算是那种过分依赖潜力被激发的人。
好像构造都市市井内流行的故事，都经常会出现不战损、不残血就不会玩的那种故事，以至于给人一种再贫弱的人只需要给予一定地刺激都可能会逆袭的印象。
但作为实际围观过数次实战、虽然不强大也连战场也上过的我而言，在下其实是知道的，王夫殿下您刚才的话才是正确的——即使想要运气的垂青、也是要有相应的实力的——
如果是一个小鸡仔、和一个高大的屠夫，即使屠夫感冒发烧了小鸡仔也是没办法改变自己要被杀掉的事实的。”
伊莱低声问道：“那么、之前阻碍了王夫殿下发挥了全部实力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伊莱在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瞥着妮可的手腕。
不知道为什么铐在手腕上的手铐叮当作响。
“……”
希回想起了伊莱方才听起来无意的话语、捕捉到了方才在自己的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在此刻被强化了——
心理层面……
“原来如此。”希的眼睛倏然一亮：“真的是非常显而易见的答案啊。”
“是呢、确实相当显而易见——”伊莱舒了一口气、凑上近前，抓在手腕的手铐上，微一用力，发出了“咔哒”地一声，把手铐捏碎了。
希还没有反应过来、伊莱就像是一阵风一般从他眼前消失掉了。
希手中的剑断折了，而原本被妮可使用的那只木刀回到了伊莱的手中。
原本是防止真的伤到伊莱、同时也是作为能以最快速度丢出去暗器而作为保障的绳索，此刻却成为了绑缚希的束缚。
希的身体已经被绳子绕了一圈、膝盖上也挨了两下，像是蚕蛹那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所以我刚才才会说、尽管之前作为争论的话题，我故意说出了和你相异的观点，实际上——我却是非常赞同你的话语的。然而你自己对此理解不足，却是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伊莱淡淡：“刚才在妮可佩戴上手铐的时候，无论她怎么想要集中注意力，杂音还是会缭绕在她的耳畔，以至于她的每个动作都会被拖慢，甚至连本来很完美的招式都会出现相当可笑的破绽。”
她把剑抛掷得比刚才被希打飞的距离更远了一点，然后却轻易地伸手接住了。
“你看、只要分神，即使是这样的距离，我这种家伙也能轻松把控住。哪怕在中途，你丢出两枚飞镖把路径稍微偏移一点，我也完全有着不会失手的自信心。”
伊莱嘴角向一侧上挑着：“然而、我刚才却让它从我的手指尖滑落了下来——如果方才那是在比赛现场上的话，甚至会被解说员认为我是顾及你的王夫身份然后放水了吧。可是把你打得浑身是伤，却没有任何一次懈怠了力量，每一次都是解放了百分百的腕力，把你丢来扔去地我，自然而然不会顾及任何人的身份放水——
即使真的放水也是留你一命、勉强打平，而不是反过来被你所制。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战斗力，还知道你是半路出师原本仅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奴隶小个体，让你赢了的放水，肯定是要被各路势力探查的——
如果你是造假、这一场胜利会被拿来攻击你我、妮可大人，以及王上。如果你是凭借真实实力赢了，那么我估计自然会有人来思考针对你的手段，哪怕不是真的想要灭除你，也要未雨绸缪，提早防备——以免你将来长成一颗无法轻易抹除地大型炸药。
不仅仅是构造都市克韦夫利的敌对方要防着你，只怕构造都市克韦夫利的高层也会想方设法限制你的能力进一步增长，毕竟这对于整个构造都市克韦夫利来说算是一个赌输了代价比你我的性命更大的赌局。”
伊莱展开了手掌。
攥紧、复又打开了手指，那双粉紫色的眸子之中闪过了一丝不快以及阴影。
“不过、也真是让人不愉快呢。虽然我早就想到了、过去仍然如同鬼影子一般缠绕着我、缠绕着我们，但是没想到时至今日却还能对我的心境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那双冷冰冰却略带伤感的眼眸凝视着希：“如果您不是王夫殿下、我对您兴趣又很大，同时我也无比相信王上的眼光绝对不会看错人的，这么大的短处我应该不会想要暴露给你的，毕竟太过于危险了。一旦被一些怀有异心的人利用，都不知道会引发多严重的后果。”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希毫无讽刺地回应道：“能够靠着我自己得到任何一个成员这样的信任、似乎某种意义上比希尔——女王殿下都更值得自豪吧。毕竟希尔是个良善、更有包容心的人，可是伊莱大人你和女王殿下比起来却更带刺——”
“没办法不带刺呢。”伊莱幽幽道：“你也知道、哪怕早已经脱离了地狱，却也还是会被那些过去的残渣影响到思考。”
“没关系——既然您在授课的时候对我毫无保留、做徒弟的当然更应该毫无保留了。师傅藏一半露一半如果还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顾虑的话，那么作为徒弟却向师傅吞吞吐吐的难道是生怕师傅会因材施教吗？”
希意识到伊莱刚才喂给自己的药物是延迟性药物——
即在服下去之后，在消耗掉治愈伤口的部分之后，剩余的部分会贮存在和身体原本的灵力和魔力不相同的位置，在挤压之后会优先消耗之前药物剩余的灵力——
他尝试着调用气息、挤压着存储囊，同时在心中吟念伊莱传授给自己的咒法，缓缓坐起身来。
在他坐起身来、试图根据体感感知到自己消耗了多少时间的答案的时候，伊莱已经回答了他。
“57秒。”伊莱淡淡：“超了27秒。虽然最初躲得很漂亮，但是在赛场上你已经输了——输给妮可大人，方方面面的。虽然可以用保护我来作为借口，实际上却不能总用这个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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