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异常性一样、微笑——
“对于普通的人类来说三十八度就已经算是在发烧了、如果连续保持着四十度没有退烧的话,很快身体机能就会废掉——
那么、对于有着中央处理器的人形装置,绝对不可能就只有三十八度——一定是、更加灼热的温度吧,至少内部是这样的。
似乎在类似的故事之中、经常会用‘冰冷的躯壳’‘比人更加冰冷的外壳’之类的来描述——外壳的话,说不定是这样——”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些看起来就很冰冷的外壳上。
“不过——内部呢?虽然我知道柏拉图算是感情的最高追求之类的说法——完全脱离了肉体保持着精神上的交流,才能够体现出最为真挚的感情——
甚至会有人对于这方面抱有某种病态的执念、认为一旦涉及到世俗的**,以及世俗意义上繁衍,就不能称之为‘爱’——
我当然不赞同这种观点。
如果喜欢苹果、苹果花和苹果酱以及苹果派都能叫做喜欢苹果的话——
那么灵魂上——
虽然我自己也是追求灵魂的最终形态的类型,可是我并不认为那是至高无上的,我更多认为那是一种个人主义的怪癖。
比如说——我、我的怪癖。
想要肉体之间的交际、更希望能够创造出更加实实在在的某种东西来——从呼吸、心跳以及血液之中感受到生命的活力——
任何人对于其他人的生命方式都没有任何干涉的权利,那么按照理想状态塑造出来的各种机器,也肯定最终会被投射出‘爱’。
猫、狗以及一般的动物,在没有翻译器的时代,是完全无法和人类交流的——即使拥有了翻译器,其实那也未必就能够叫做所谓的‘对谈’。
不对等的地位,就不能真正意义上进行对话——
有很多兴冲冲在第一时间和自己的宠物交流的主人,最后都默默卸下了装置,到底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交流这件事本身,反而阻碍了‘爱’的诞生。
不能回应的、从一开始就不曾期盼着有什么回应的东西,不用担心会对自己的意志缠身忤逆,也不需要忧虑会因为意志上的不融合而出现裂缝和矛盾——
这样诞生的感情、更加接近于纯粹——
那么也就是既无关肉体、其实也更加无关灵魂,而是来源于一方灵魂的臆想。
这份臆想转移到了另一侧的躯壳上——也幻想着那躯壳包裹着同样的灵魂,之后这份感情不断扩展,即使是宠物也想要整日抱在怀中和它形影不离什么的。
那么、在机器不断发展的状况下,冰冷的外壳内部的灼热,究竟是感情的炽热呢、还是让人无法忍受的距离感呢?”
她攥紧了手、张开来,做了一个相当高难度的拉伸动作——
他只盯着她的正面,都觉得那动作让人相当难受。
她把身体转了过来、看到她正在双手合十反扣在背后,夹在肩胛骨之中——
每个关节都由于她的动作、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
他一时不知道应该担心她的身体变形还是骨头断掉了——
她轻松地把手臂从背后甩下来、手臂上起了一圈一圈青筋。
透过她的皮肤、能看到手臂上青筋之内,有什么在缓慢地流动着——
房间内响起了提示音【警告、身体疼痛的临界值已到达峰,请尽快停止危险动作,并坐在复健椅上休息。若三秒钟之内没有给予回应、将会联系上层工作人员】。
她快速地退到后侧、坐在了座椅上,转动了一圈——
房间内的红灯熄灭。
她的身体在痉挛、抽搐,但她的表情却在愉快地笑着,看起来是相当诡异的光景。
庞戈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想要寻找治疗用的药物或者仪器——
周围看起来都像是治疗用的仪器,反而不知道哪一个才比较能对应她现在痉挛的身体了。
在短暂却又折磨人的时间过去之后,她转过身来。
“抱歉、虽然我的样子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实际就是我自己的感知也不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它却总在抽搐——刚才如果我要是开口了的话,甚至很可能会咬到舌头、不小心把碎渣都呛到喉咙的深处——
现在我也没办法站起来,还请你稍微谅解一下。”
“不不、您最好不要站起来,如果您站起来和我说话的话,我才会有些担心、并且无法理解。”
“是吗、明明让您保持着不是坐姿、就是屁股贴着地板的姿势坐着,再么就是站着,都没怎么给您提供合适的座位,即便如此您也不觉得我失礼么?”
“没有……”
“因为把我当成了病人?”
“不、我也没有这么想——说起来病人到底是什么模样,我也没有大概的轮廓——
毕竟不同的人生着不同的病、有完全不影响日常生活的、有对日常生活有着极大的影响、还有能够让一个平凡的人变得仿佛天才一样的疾病——
如果都用‘病人’来形容,也未免范围太宽了一点……”
“看起来你好像很轻松就接受了我的解释和概念呢。其实你就是没能接受我也没关系,毕竟只是这种程度的客套的话,我还是能够找到相对应的台词的——”
“找到相对应的台词……吗。”庞戈苦笑道:“难道不是提了一句包心菜面糊饼,您的脑海之中浮现出来的却会是怎样种植出来的包心菜更加健康、面饼最好采用怎样精细研磨、筛选的面粉才能够制作出最佳口感的画面,在和我交流的时候就直接开始滔滔不绝起‘要用新鲜的水来浇灌卷心菜、不能施加太多肥料。面粉最好采用蛋白质20%’这种话语么——
那么您的客套,想来也是各种标准辞令的无意义叠加——”
“我的社交辞令是怎样的现在已经不怎么重要了——可是您的态度却让我感觉到,有点失礼呢。”
“失——失礼了吗?”他忙道:“那还真是抱歉、我还真的不是故意的——难道我方才拿卷心菜什么的举例子,我自己觉得还算很有趣,其实根本是冒犯到您了么?”
“会被卷心菜的种植方法冒犯到——你对我的这种揣测倒是更让我觉得冒犯哟。
就像是,你刚才说的,如果我就这么轻轻松松从座椅上站起来了和你交流的话,会让你更加局促不安一样。”
“那么……是……?”
“你刚才关于包心菜的种植、还有面粉的研磨什么的实在是太过于主观了。我确实是会说一些主观的评判——不过那也是在针对无法使用具体的标量来量化的主题的时候。
像是包心菜如何种植、面粉如何研磨这种事,我应该不会使用这么不谨慎的言语,而是会用更加接近于本质的说法——是你听过之后哪怕没有记住全部,只回想起一点点也能想起该如何种植卷心菜、以及如何用不同粉质的面粉来制作菜饼。”
她接下来确实出现了、他刚才预计的滔滔不绝讲述着包心菜的种植法和如何制作蔬菜饼更好吃的话题——
然而、她确实是以更加接近本质的解释法。
他一向都是吃各种冻干脱水、营养成分足够的食物过活的,偶尔在他尊敬的那一位心血来潮的时候,确实能够吃到手工烹制的食物。
然而、虽然纯手工烹制的食物确实是会让他欣喜,然而那些食物本身却称不上是美味——更多的是味道之外的东西——
正如中央处理器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热度、伊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疼痛一样。
他不知道该如何把味觉相应的刺激来分类——
只是在基本原理上懂得的话,其实他并不知道到底怎样的标准才算是“好吃”、而怎样的标准才算得上是对舌头的某种伤害。
除去那种把痛觉伪装成是味道的格外能刺激到他,他是无法衡量所谓的“好”与“坏”的味道的。
甜味和咸味、苦味和辣味,到底怎样的标准,才能够把这些以同样的概念来形容消解?
那么、大概最后就只能理解为,稀少的是最美味的——
而在他生活着的,到处都是黏糊糊的破烂玩意的世界之中,什么才是稀少的……?
对于总是吃着能够维持机体最高水准运转的食物,怎样的概念才是罕见的?
答案显而易见是“纯手工食品”。
可惜他却无法感觉到舌头“叮”一下的刺激——不对、并不是完全感受不到刺激,不过是另外一种概念上的刺激——
是一种、让他想要咳嗽流眼泪的刺激。
感激涕零么?或许确实有这种因素,但更多的是如果不屏住呼吸,不去让自己尽量多在大脑中重复“这是她亲手准备的食物”这件事,也许他抽紧的胃袋会被盛装进胃部的东西全部都挤压出来。
同样是因为没有见识到过这狭窄的小圈子之外的世界,他以为这是正常的现象,也会在心中感叹难怪这种方式最终被取替了——
很少有人使用这种方法来烹饪、完全采用量产的方式。
毕竟,那些脱水的能够补充营养的东西,既不需要花费时间和心血,也不会有胃部抽紧的感觉。
她的滔滔不绝——换成是【基地】之内的其他人,除非是希或希尔,其他的大概在她开口的时候就已经跑掉了吧。
站在那里认真聆听。
啊、说起来,竟然还有“调料”这种东西啊——
如此复杂的体系,他倒是也想要尝试一番。
回想起来、虽然是他眼中最值得敬佩的对象,可是她显然应该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呢——
被世界本身的边界所限制束缚、不知道需要使用“调料”,也不知道如何来摆弄外形。
仅仅只一大堆堆在一起。
红艳艳的色彩,看上去很像是只要不清除就会到处扩散的那种黏糊糊的东西。
之所以他会提及到菜饼、那大概是他印象中为数不多勉强能吃的玩意——
不过、太过于寡淡了。
咬下去的话,仅仅就是麦子和菜中的水分混合在一起。
“呜哇。”她终于停了下来:“你竟然还没走啊?”
“你已经讲完了嘛?”
“并没有,还差一部分——不过、我也不是第一次说起这个话题来,绝大多数的可是在我的第三句话就跑掉了哦?”
“那也就意味着,我不是大多数吗?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成是对我的夸奖么?”
“夸奖……”她轻嗤了一声:“随便你。是因为感觉到打扰到我了、有所亏欠,就算是心烦也不会说出来吗?没关系、你也没有亏欠我什么,我也没有感觉到心烦哟——甚至偶尔会有这么一个家伙愿意站在这里询问菜谱,倒让我蛮感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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