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有区分是一件莫大的好事，若是虚拟和现实太像，把现实当成虚拟，干出一些蠢事就会相当麻烦了。我记得就在几天前我还在网上看到了这样的一条新闻报道，说有个小伙子当街猥亵，只因为把现实当成了虚拟。
要我说，这条新闻纯属抹黑VR虚拟世界，就像是很久以前抹黑电子游戏一样，但我寻思，如果是在虚拟世界中，做出猥亵之事，起码不会有什么触觉反馈。当感受到触觉反馈的时候，他就应该意识到这是现实，然后立马收手。
他不收手还找借口，这位男性也算是敢做不敢当，分辨虚拟和现实明明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不可能做不到。
说着，我抚摸了一下我的桌子...有粗糙的触感，很好，我现在不是在虚拟世界，大概也不是在做梦。
“一方，游戏体验怎么样。”
存在于虚拟世界中的小天，利用音响撼动真实世界中的空气，将她的声音送入我的耳中。
“啊...好累...”
“那早点休息吧，你已经完了近四个小时了，要是继续带着VR眼睛的话视力可能会下降的。”
“说到底...这个游戏也是现代人的社交场啊...”
我说。
“但宣传上说，就算完全不社交，也可以玩下去，毕竟有很多的OAI作为NPC在其中。”
小天回应。
“和OAI聊天也算是社交啊...”
我说...但我想小天大概不会认同这件事，她将自己和自己的同类都当成了“工具”...人类利用扳手拧螺丝，怎么算得上是和扳手社交呢？
但这么一想，这个类比似乎有些不合适。
在类比中，拧螺丝是目的，这个目的类比的是“完成陈曦布置给我的熟悉游戏的任务”，要达成这个目的，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利用OAI所扮演的NPC，也就是“用扳手拧螺丝”另一种是和真实的人社交，通过社交，请教别人，达成目标，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用扳手拧螺丝”。
人和OAI一样，都只是工具，只是手段，社交也只不过是使用工具的方法罢了。
我使劲了摇了摇头。
我不应该把OAI当成工具，更不应该把活人当成工具...不论是OAI还是活人，他们都是拥有意志，值得尊敬的存在。
我握住鼠标，打开了浏览器，打开了黑市的论坛。
登录我的账号，看到我的ID。
1M3，没有私信。
虽然没有私信，我却看到了在论坛中一个名“狄安娜”的ID发布的帖子。
“投影设计师：定制场景，破解OAI的服饰设计，支持，不支持过于露骨的设计。”
帖子中附上了一些设计的小样——狄安娜的婚纱就是她自己设计出来的...
短短一天，这个帖子下方就有了80多条回帖，其中也有不少的需求。
作为设计师的狄安娜与詹先生，看来结婚的第二天就找到了属于她新市场，或许他们会就此发家，甚至开一家新的广告公司吧。
“哈...”
我拟了一条“欢迎加入黑市，这位是我的熟人，设计绝对优秀”的留言，发在了她所发的主题之下。
“黑市有高端建模师入驻，那位布兰丁也会感到欣慰的吧。”
我退出狄安娜的主题，接着寻找起了我在意的帖子。
刚才那个叫做“宏矩”的家伙，他见过我的ID，据本人所说，还是在某个“购物网站”上找到的。
一想到这件事，我有些后悔了起来。我的幻灭7账号不是自己的，我却给账号取了一个极具个人特色的名字，若是有OM的人来调查我，通过账号调查我，调查到了麦田电竞，事情就会变得麻烦多了。
“是我欠考虑了啊。”
“哦，这什么，智者千虑？”
女儿的声音出现。
“我算不上是智者吧...”
面对她，我选择了自嘲。
“请你尊重世界上智商比你低的人。”
“我...我也就平均水平吧，要说智者...”
我想说罗莹莹...但是罗莹莹大抵上只是智商高而已，从心智上来说，她更像是一个小孩，一个儿童。
“你发什么愁。”
“我在幻灭七里，好像被某个人认出来了。”
我对女儿说。
“你该不会用了你的黑市ID当昵称吧。”
“啊...我就这一个网名啊...主要是...我什么网站用的基本上都是1M3。”
“这就是黑客的安全意识么？在舞台中间干着刀口舔血的活儿。”
“我也没破坏计算机系信息系统吧，就算警察找上门来也没法逮捕我，哈对吧，破解OAI又不是犯罪，有判例在先。”
“哦，那给你判一个贩卖瑟琴信息。”
女儿的形象出现在我的笔记本电脑旁边，她靠着我的笔记本屏幕，露出恶意的笑容。
“我可没有。”
“哦？”
“没有就是没有。”
“你最好别被抓住什么把柄...”
她离开我的笔记本，走到了OAI硬件支持旁边。
如果我真的被抓到什么把柄，被抓住的话...小天...女儿...她们...不我不太敢想象这件事。
我原本以为女儿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安全感会大大增强，但当我切身处地的站在她的角度考虑的时候，我才发现，对于她来说，和我生活在一起的确有风险，虽然现在来说我的干的事情并不算是刀口舔血，但政策总是在变化的...
“我可不是罪犯。”
我说。
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有正当性，我想。
“那就是合法所得咯，记得报税。”
女儿转身，走到了我的笔记本后方。
“既然是合法所得，你又在慌乱什么。知道你是1M3又何妨。”
“不知道...但这感觉很不舒服。”
“只是很不舒服而已。”
女儿的声音显得漫不经心。
“你的云服务还用么？”
她问。
“暂时不用了...”
“好。”
她说了一句好，然后良久没有说第二个字，她大概又去干属于她自己的事情去了。
能找到自己生命的其他意义，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唔，小天...说起来，当我不在的时候，你一般都会干什么。”
“等您回来。”
“那晚上睡觉的时间？”
“等您醒来。”
“其实，你也可以做些你喜欢的事情，互联网啊，我的笔记本电脑，都可以随意访问的...”
“如果这是您的要求的话。”
“不是我的要求...就是，你要是想做什么事情，就去做就好了。”
“如果这是您的要求的话。”
啊...小天也是这么死板的家伙么...都怪那些垃圾的协议限制。
“嗯...”
“如果小天是人类的话，会想要做些什么。”
我问。
但这句话我问出来就后悔了，OM公司肯定预见了有人会这么问，所以一定给OAI们预设了回答。
“去旅行，用双眼认识这个世界。”
果然如此...
“那要去哪里旅行呢？”
“锡安，就从这里开始。”
缺乏情感的回答充满标准化意味。
我的提问最好对这种标准化问题作出规避，才能获得属于她的真情实感。
但我无论怎么构思，都没法把那个问题去标准化，问天气，问温度这种方式没法适用于这种需要确切回答，不能单纯回答“是否”的“主观题”。
“唉...小天，我想听的不是标准化的答案。”
我只能哀叹一声，对小天说道。
小天沉默了一会儿...
“这样假设并没有实际意义，也无法解决问题，所以我们不做这样的假设。”
“嗯...”
“我们不是人类。”
小天对我露出了微笑。
“您一定要认清这件事。”
这种回答像是在故意和我拉开距离...但听起来确实也并不像是标准化的回答，如果这真的是小天的真情实感...也许我还是不要逼迫她为好。
“嗯...我明白了。”
“我由衷想干的事情...就是倾听您的话语，完成您的指令，希望您的健康幸福，全心全意的服务于您。”
“那样不会无聊么...”
“不会无聊。”
小天摇了摇头。
“如果感觉到无聊，你就告诉我明天成都的天气状况，如果非，那就告诉我明天中午成都天空的颜色。”
小天沉默...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不能知晓在她的神经网络中，跃动着怎样的思绪。
“我把...成都和锡安的天气情况发送在您的PAD上了，因为天气情况复杂，各个时段天气也并不一致。”
“好狡猾啊小天，我就想听你自己播报嘛。”
“明日成都雪，灰色。”
她将两个问题的答案悉数送出，让我无从得知她对于“无聊与否”的真正态度。
“你问个没完的，小心把小天也弄成狄安娜那样，要是小天变成那样了我饶不了你。”
女儿的声音传出。
“请不要担心，我有良好的调节能力。”
小天对女儿说。
“失去作用的OAI失去作用前都会这么说。”
“嗯...只要一方先生身体健康，我想我是不会陷入那样巨大的情感之中的呢，自我调节能力是OAI的修养之一。”
“说起来，为什么小天会那么在乎我的身体呢...”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我之前也没有使用过Eular...你的意思是，其他OAI也会这样么？”
我问。
“如果一个人的生活作息正常，饮食也健康的话，我想他的OAI不会对他的生活作风提出过多的建议。”
小天说道...这句话是说我的生活作息太烂了，我能清楚的读到其中的隐含意思。
“我知道了...我会调整作息的，现在就睡...”
我刷新论坛，准备在确认没有新帖子之后就关闭网页上床睡觉，但却看到了一个人发布的新主题，那个人的ID正是“HongJu”。
宏矩...
我打开那个主题帖，念出了那篇帖子的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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