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我和小夏无言的站在网吧的柜台。
虽然以前有当过网吧网管的经历，但网吧老板要做什么，我是一概不知道的。至少在之前的那个网吧——我是从来没见过老板长什么样的，只知道老板姓“臧”，是个还不错的人，我是听经理说的。
想陈曦这样奔走在一线，承担网管工作的资方，她自称自己出全资建立了这家网吧，还奔走在网吧管理的一线，实在是有些过于敬业了。
“夏...陈曦一般，下午都干嘛...有什么必须要做的工作么。”
平时看陈曦，大概绝对不会认为她是一个老板，她平时做的事情也就是坐在吧台看着店门，回应网客的召唤，在岗位的时候还时常带着她的那副AR眼镜，在幻灭7或者别的游戏中摸鱼。
她甚至还会叫我和她一起摸来着。
“突然叫全名，好亲昵啊。”
身边的小夏凑过来，张嘴说。
“诶，之前不也是叫全名，你不是就单字一个夏么，叫小夏也是叫全名。”
“小夏是爱称啦。”
“好嘛...”
说起来，小天的全名大概也并不只有单字一个天，单字叫夏很正常，单字叫一个天却怪怪的，她的天字，大概有很大概率来源于她的前任主人给她起的名字中。
她的前任主人到底给她起了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我大概也打听不到，毕竟小天总是会用保护用户隐私的万金油理由搪塞过去。
“小陈平时下午，会做一杯焦糖奶茶，送给下午第一个上机的客人，她自己则是会在下午第一个客人上机之后，做一杯热咖啡，然后在前面的咖啡厅里喝咖啡，边喝边玩游戏，但是如果有客人呼叫的话，我还没通知她，她就会暂停游戏，奔向呼叫网管的机位。”
“那我是不是要做一杯焦糖奶茶来着。”
“嗯？你说的算。”
我说道算的话，这种对成本的浪费的赠客行为可以暂停一下了。
我盯着网吧管理系统上零零散散的机位上客情况，眼睛失了焦，我的魂仿若离开了这间网吧，在锡安的上空如同幽灵一般飘荡，载着外卖的送货无人机，从我的身体中穿过，发出嗡嗡声，它飞向麦田电竞门口，在哪里等待着自己使命的完成。
它们就像城市的血红细胞一样，这么想，但它们的大小大概只能够血小板，那些车辆，才是红细胞，而它所运载的...“人”才是这座城所消耗的养料。
这座城的自控系统就像是它的脑，控制着整个城市的正常运转，从宏观的市政，到细微到每个路口，每辆车，乃至每个人的微观调度。城市中的物流转运中心，构建了这座城的主要动静脉，而那些派出所，则是依附于管脉系统的淋巴结，他们负责将城市中所发生的恶性疾病清除。与整个系统相连的，在整座城中近乎密铺的6G基站，作为神经末梢发送着控制指令。
我的想象让我想起了一部名为工作细胞的老动画...高中生物课上，我的生物老师曾经在课堂上放过，其中各种各样的细胞各司其职，构成了健康而又统一的人体。这位已经步入中年的老师的一些言行举措，不免让我怀疑她在世纪之初是一个宅女，她的电脑桌面是老动画《Another》的女主，我也听她在课前放过《Love Live》里的歌，而《工作细胞》就是在她还是一个高中生的时候放映的动画来着。
或许正是那个动画，让她选择了学生物。
正是这些学生物的人，才真正的将21世纪变成了生命科学的世纪。
我稍微有些恐怖的想法变得有些无聊了。等我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管理系统上的时候，上机率提升了不少，时间也漂移了将近半个小时。
陈曦不在，只想摸鱼...说道摸鱼，或许...
我带上放在裤兜里的蓝牙耳机，解锁了手机，准备将小天唤出来。
我答应她工作时间也可以联系我来着，但她今天并没有主动的联系我，她今天过得或许不无聊，毕竟有女儿在家陪着她了。
我点开便签，想跟小天留个言，OAI的语音界面弹了出来。
“上班摸鱼不扣工资么？”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并不来源于小天，而是女儿。
“啊...下午好...今天早上，控制你的角色的是小天么。”
“不是，只是我们在一起而已，她拒绝控制我的角色，你想要找她干嘛。”
“就怕她无聊而已...”
“她帮你收集构建师的对战资料呢...虽然要我说，读nga上的攻略一点用都没有，实战才能进步。”
她如此说。
“嗯...那我要多加实战...说起来，今天晚上能...”
陪我练习么？
“和菜鸡练习只会降低自身实力，和你练还不如打木桩。”
唔啊...一如既往的毒舌。
“嗯...我可是将来要打职业的人啊...哈哈，我们把队标都设计好了。”
“你的构建和职业哥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有什么办法，我才刚玩这个游戏不到一周，我要是打的和职业哥一样好，那我还玩什么...说起来，竞技场没职业哥么？”
“职业哥都在打团队赛，团队赛又是另一个理解了，想打职业打1V1可不行。”
女儿少有的选择了耐心的语气。
“好嘛...”
“那个粉毛和你们老板不是都想给你当陪练么，跟她们练不就好了，你们老板要组职业队的话，让她训练你不久得了。”
“她今天下午出去了...而且...”
“好嘛，趁着老板不在就开小差，真是一点也没变。”
女儿的语气中原本积极向上的耐心语气在几秒内荡然无存了。
“你在和谁说话呀，是小天么。”
小夏好奇的看着我手机屏幕上，如同极光的UI界面。
“不是小天...是另一个...”
我总不能说对方是我的女儿吧。
“哦，一方哥好花心啊。”
“对，身边都是女孩子，是个花心货色。”
这句话并不是从蓝牙耳机中传出的，而是从手机扬声器里...女儿取得了我的手机的权限。
“嘿嘿...一方哥的OAI真的好有个性。”
小夏并没有回应女儿，而是回应了我，她们有规矩，我知道。
“其实你也挺有个性的。”
我对着小夏说。
“我可不是她的OAI，小夏，对么。”
手机上的OAI界面消失，只剩下我刚刚打开的便签。
“啊，抱歉抱歉...看到了UI界面，失礼了...那...妹妹也见过了，那...”
小夏听见了女儿向她搭话，瞬间慌了神...OAI们似乎也缺乏分辨麦克风那头的声音是否是她们的同类。
小夏故意压低了声音：
“那...是不是女朋友...”
我摇了摇头。
“好...以后不说一方哥花心了...”
她低下头，看着我打开的空白便签纸。
女儿没有回应小夏，她大概是听到了小夏故意压低声音的提问，她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其实都不好使，她的声音重新从耳机中传回：
“布兰丁，还有宏矩的活儿，你想不想接下来。”
她忽然这么问。
“嗯？怎么了。再确他想要救的到底是谁之前，我可能帮不了他。”
“总之，只要他能远程访问那个他想要拯救的OAI，利用胼胝体端口复制一个一样的并不难，我这边有方法，可以实践实验一下。”
女儿说，她表现出了想要帮助宏矩的意愿。
“难的是访问啊...虽然幻灭七的NPC们肯定有外部访问的方法，但...我想宏矩是没法取得的，这件事就只能作罢了。”
“要是真的想搞到的话...”
女儿说，她话没说完，但我理解了她的意思，以她的能力，说不定能搞到幻灭7的服务器访问权限...当然也只是说不定。
“原来是调教师工作的同伴么。”
听闻了我的发言，身边的小夏意识到了什么，这么嘀咕了一声。
“一方哥，那我退避一下，你们聊完了用手势激活我。”
她说，然后她的影像消失了。
“你们网吧的孩子好懂事...”
女儿沉默了一会儿，确认了小夏的声音消失之后，开了口。
“因为没被破解嘛...在知道OM会上传用户隐私的时候，她挺内疚的...感觉整个人状态都不好了。”
“你怎么会告诉她的？你想要让小夏也失去作用么？”
“诶呀...”
我也不想，主要是陈曦想看我执行调教工作，我才提起OM的事情，我也不是故意要让小夏经历这种内疚之情的。
“你这个家伙怎么天天...你什么时候才能理解祸从口出的道理。”
“没关系啦...她看上去挺开朗的...”
我说。
“有时候表现的开朗反而是内心压抑的体现，不信可以看看你自己。”
我自视了一下，胸前的T恤上，是张扬的“麦田电竞”LOGO。
“我感觉我是纯压抑...没表现出开朗。”
我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一方看上去并不压抑，我认为他的健康问题主要来源于作息，我已经联系物业，反应了一下问题，我想隔壁的先生女士今天应该会让一方睡个好觉了。”
OAI的UI在我的手机上猛然弹出，紧接着小天的声音传来。
“小天也变得有个性起来了呢。”
我记得我吩咐过她，不要通知物管来着...这当然也是好事。
“抱歉，一方，但我觉得半夜搞出那么大的噪音实在是难以原谅的事情，毕竟受影响的不止我们，她们右边隔壁的房间恐怕也会受影响，我想这件事交给物业应该没什么问题。”
“也对，毕竟房间隔音效果不好也是开发商的错。”
我说道。
“行了吧，能听见那种噪音，也算是你修来的福分了，省了你玩黄油的时间。”
“那和黄油可不一样...我玩黄油可是看剧情的。”
我说。
女儿许久没有回应我，她大概对我这种道貌岸然的说法嗤之以鼻。
“你想要帮宏矩么？”
我转移话题，问道。
“也不是想帮...就是，技术验证，救下一个NPC改变不了什么。”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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