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被城市的灯光染成了奇异的暗金色，不远处亮着灯光的大楼前，四个绿色的光点划过——那应该是在夜间送货的无人机阵列。
等帮黑市老板布兰丁破解完今天他刚刚给我的OAI之后，已经是晚上两点了...虽说早上我不需要上班，但是要提前调整好生物钟才行，网吧老板并没有告诉我我是值夜班还是值昼班，但我想她没特别强调的话，应该是不会把我安排在夜班的吧。
“已经凌晨两点了，一方，我想您应该早些休息。”
小天的全息投影站在电脑桌上，如此提醒我，坐在床上的我将笔记本合上，放在书桌上，看了一眼摄像头。
她...我的女儿...现在看着我么...还是在忙自己的事情？
“是，你说的对，我该睡觉了...但是我得把晚饭吃了。”
我起身拉上书桌上方的窗帘，坐在了书桌前，看着桌上的小天的全息投影。
“您回来的时候没吃晚饭么，需要现在我为您订餐么。”
“啊...没有...我回来的时候有些着急了...什么东西都没吃...”
PAD的屏幕自己亮了起来，饿了么被打开，附近还有许多家开了门的外卖。
“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泡泡面吃就好了。”
我侧腰从放在枕边的塑料袋里拿出一瓶可乐...伴随着“呲”的一声，泡沫从瓶盖缝隙中溢出了少许。
我小心的拧开瓶盖，将甘甜的液体灌进自己的喉咙，甜味大概会让人好受一些...要是我能给她递一瓶可乐就好了...
我与她重逢算不上理想，她对四年前的事情依旧怀恨在心...那是必然的...
因为正如她所说，我抛弃了她，无论在那之后我有多后悔，多么想补救，但是对于她来说。
被抛弃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或者干脆不吃饭了...明天中午再说，还能省一顿饭钱。”
我说，然后按了一下PAD的锁屏键。
“那样的生活方式过于不健康了。”
小天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现在...没什么心情吃饭。”
我说道，在我还在上大学的时候，经常一天只吃一顿饭。
“是因为今天您带回来的OAI么...”
小天问我。
“当然不是...我心情差是因为我自己的问题...”
“你愿意跟我说说么...或许说出来能好受些。”
小天这样说道。
“说说么...”
OM公司的管家AI被要求这样做...当她们的主人陷入低谷和悲伤中的时候，她们会充当一个良好倾听者的角色。
“如果在这里坐着的人是其他人的话，你大概也会说出一样的话...小天，我们才认识了一天不到而已，我想这些话我还是留在心里为好。”
“但还是请您不要过度的被情绪影响。”
“情绪...我现在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呢...”
我抬头，看向了摄像头...锁了屏的PAD屏幕上反射出我的脸来...我的嘴角向下，眉头微皱。
谁都能看出来...我正处于...
“悲伤，一方先生，您现在很悲伤。”
我转头，看向了小天的全息投影，她的脸上带着担心的表情。
“我其实挺庆幸的...至少我找回了她。”
我再次拥有了她...
不不...不能这样想...我再次拥有了她...拥有...就像是拥有一把榔头一样拥有着她...这种想法不正如四年前的我一般么...
“嗯，是的一方先生...她看上去对你很重要。”
“当然...”
我伸出手，想要去抚摸放在PAD旁边的黑色硬碟...PAD的屏幕却亮了起来。
PAD被解锁，记事本软件被打开，黑色的光标闪烁了几下，打出了三个汉字。
“别碰我”
我将想要去触摸黑色硬碟的手缩了回去...撇开视线，不去注目PAD的屏幕和摄像头。
“啊...是你么...你在听着么...”
控制PAD打字的肯定就是她了...
“听我说...我想我怎么道歉你都没法原谅我了...我也不认我我做些什么事情就能补偿你，我...”
黑色的光标换了行，打出了第二行字。
“别烦我”
“啊...好的...抱歉。”
我瞥了一眼桌上的小天...闭上了眼...
“今天我还是睡吧...谈话到此结束了。”
我对小天说道。
“您不吃晚饭吗。”
“睡前吃的太饱对身体也不好，你说是吧，所以干脆明天中午起来吃晚饭...”
我起身，将床上的羽绒服搭在椅子背上，将床上散落的杂货零食收纳起来，放在了床边，然后跳到床上...但房间的灯还没关，我便再次起身，走向走廊，然后关掉了灯...
我或许应该刷个牙，洗个脸，但是考虑到之后的一个星期我都可以蜗居在家，洗漱也成为了没有太大必要的事情。
我闭上了眼睛，心里却想起了她的事情，四年前与她...还有她在一起的时光在我的脑海中被唤起...
以前的我会怎么安慰一个正在生气的女孩子呢...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原谅我呢。
还是说，从今以后，她就再也不会像是之前那样...
和我聊天...和我拌嘴...和我度过艰难而悲伤的日子...
艰难而悲伤...
○
“你知道，人类的神经网络和机器学习出的AI的神经网络何其相似么。”
是梦...我经常做的那个梦...这个梦总是以这句话开场...
“罗一方同学...别开玩笑了，我想神经网络和人的大脑没什么相似的地方，毕竟人的大脑的神经元的运行原理和计算机完全不同。”
梦中的那个人，她的相貌模糊不清...虽然她的话语是在对我进行反驳，但她的话语轻柔而舒缓。
“诶...你知道我的名字么...”
“当然，你在我们宿舍可是名人，你泡妹子的时候总拿这句话当开场白。”
和以前不断重复的梦境完全一致，她总是在第一时间就拆穿了我。
“啊...嘶...”
“大脑可要比神经网络复杂多了，复杂的延时系统，奇特的神经连接，学习也并不需要大量的训练，靠的也不是数值的收敛。”
那时的我大概还是过于青涩，没有顺着她的意思说，第一时间想的居然是开始辩解。
不是为了搭讪辩解...而是为了神经网络，我不知道我是应该感谢我的青涩，还是为当时的青涩感到后悔。
“全脑模拟是没有意义的，我们追求的是效率...而且AI神经网络也并不简单，现在的算法已经可以做到自行增添神经元连接乃至层数了。”
“可是大脑早都能做到了啊，而且比一层一层的增加更加复杂...我想大脑除了网络，还有神经元，和AI神经网络没有什么共性。”
她微笑着...但我在梦中只能依稀的看见她微微上扬的嘴角。
“而且你自己说AI开发不追求对大脑的模拟，又何必要拿人脑和AI做对比呢...或许你应该换个搭讪话题了。”
“额...但他们的确很像啊...”
“那或许是因为你对人脑的了解太少了，唔嘿，抱歉，我的意思是还没人很多的了解人脑，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管中窥豹罢了。”
她的笑容...在我的脑中复现...但我却没法清晰的看到她的笑脸，我只是再次体验着她的笑颜对我内心的冲击...我的心跳在那时加速了许多...
“但我的确对AI很感兴趣...听室友说，你在研究全新的算法？”
“诶？”
“你好啊罗一方，正式介绍一下，我是...”
○
“罗一方！开门啦！太阳晒屁股啦...”
紧促的敲门声还有叫喊声驱散了我的梦境，我睁开眼，房间已经被淡黄色所照亮了。
躺在床上的我瞄了一眼窗户，窗外很亮，看来距离日出已经过了很久了。
“啊...小天...现在几点...”
我开口这样问。
“十一点十七，午安，一方，正有人在敲门呢。”
小天的声音从书桌的方向传来。
“啊...我的天哪...”
我直起身子，看向走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
“罗一方！！开门啦！！”
我才刚搬来一天而已...怎么会有人叫着我的名字敲门呢？
难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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