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慧一席话后,将这大石桌上的众人震的鸦雀无声。
贼喊捉贼。
这种事竟然被她就这么当着张印华和许文舟的面说出来了。
直接震惊其他商户三十年。
这些人想过张印华会贼喊捉贼吗?
除开和张家许家有牵连的,其他人当然想过,但是可从没人敢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
为什么?
别人当朝权贵,想方设法的给你一个体体面面的方式收你的保护费,你不开开心心的答应,还和别人撕破脸,那不是自找难受吗?
张印华也是没有想到,自己这秦家的媳妇才刚和离回家,她的好妹妹就和自己杠上了。
看来这秦明花...对我张家是有怨气的啊。
张印华面对此刻的窘境,没有说话,只对着身后仆人说了一句:“抬上来。”
不久后,那被卸了一条腿,也不知道某处到底短了多少的张宏文就被抬了上来。
“诸位,都看看吧,这是我家长孙,本来是要继承我家主基业的人,赵夫人,这,也是你的亲外甥啊。看看吧...”
秦明慧见此惨状,心中战栗。
缓缓摸到了张宏文的担架上。
那个时常被自己拿来点拨自己儿子赵现的文武双全,才华斐然的“别人家的儿子”,自己的亲外甥。
“宏文?你...这是?”
“小姨...我...我...”
张宏文见他还要脸面,毫不顾忌的开口说道:“他被山贼摸了黑,找到的时候,腿已经被下锅吃了。你姐姐回家,没有告诉过你吗?”
“没...没有...”
秦明慧自知自己那个姐姐是何等的要强,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情说给自己听。
她默不作声的带着小儿子回来,本以为就是简单的和离,所以秦明慧哪里知道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此时张宏文又躺在床板上叫喊了一句:“小姨,我们这次是真剿匪,你就看在我如此惨状的份上,帮帮我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张印华见秦明慧比起她姐姐倒是要心软不少,马上开始追问。
“宏文他小姨,现在还觉着我是贼喊捉贼吗?”
“是我失言了,此贼,必剿。”
掐灭了秦明慧这颗小火苗之后,张印华又面向苑铃音:“小侯爷,想必我此番,已经可能证明自己动机的清白了吧?”
“张太守孙儿一事,身为同辈,我深感惋惜。见这山贼行径之恶劣,看来确实是我错怪了。”
苑铃音说完,不在说话。
张印华等了半天也不见她的后话,不禁问了一句:“小侯爷...难道就没有别的话想说吗?”
“莫得了啊?”
这个油盐不进的反应鹿宝就很满意。
“莫得了?小侯爷的意思是,你还是不愿意出兵是吗?”
“也不是这么说的,我实在没有出兵的理由啊,刚才赵夫人也说过了,究竟是哪儿来的山贼我都不知道,而且山贼出没的地方,也和我御临川不搭边,我这是何必呢?”
“小侯爷这么说,可就不合适了啊。有些事,本来是没有非要摆到明面上来说的必要的,你若执意如此,我可只好...”
“什么有些事,张太守你可不要故弄玄虚,有什么非要我出兵的理由就说出来,不是谁都裤裆不干净,怕被掏出来看的。”
“那我可就说了。这御西山贼忽然兴风作浪一事,要说,和御西候府应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小侯爷你口口声声说,御临川没有山贼出没,可御西谁不知道,你们虎门关附近的山内,就有一帮占山自立的山贼。其次可是又消息说过的,御临川前些日,可是被山贼劫了军备粮草。就在这件事发生之后,御西境内就开始不太平了...我现在很是怀疑啊小侯爷,是不是你们御临川压制不住自己养在山上的那帮山贼了,放他们回了御西境内,为非作歹呢?”
“有何证据?”
“拿来!”
张印华说道,差人卷上来一包证物,放到了桌面中心。
“这是我救回孙儿时候,缴获的物品,诸位不是都说我道不清这闹事的山贼究竟是哪一伙山贼吗?那大家都来看看吧,这缴获的物品里,能看出多少蛛丝马迹来。”
张印华话闭,只见桌上放着一套轻甲,其中红领巾一样的小披肩上,依稀可以看到只有王家山贼才用的黑虎纹,同时武器里,竟然有一把带着金尤人月牙徽记的弯刀。”
“王家山贼和金尤人的武器,所以呢?和我御西候府有什么关系?”
“小侯爷你口口声声说御临川没有闹山贼,实则御临川闹过,被抢了军备不说,甚至还出了人命,现在王家山贼都开始有金尤人的武器了,我可不可以猜想,是御西候府镇守虎门关分身乏术,没有办法镇压你们自己放出去的山贼,更养不起这些造反杀人甚至抢夺军备的山贼了,所以才把这些唯一有可能接触到金尤人武器的贼人放虎归山,流入了御西最大的山贼窝,王家山贼之内?就如你所说的,只要你们御临川粉饰太平,这些讨伐山贼一事就和你没有关系了,撇的倒是干净,可王家山贼实力大涨,都敢抓官宦子弟下锅煮肉了...甚至...罢了。在座都是御西子民,对王家山贼早已深受其害,我张记粮铺因为一直是做御西城内的生意,少有出城的货单,所以看上去没有被抢过,但是我女婿在给我送货时候,他的货十回有八回!都让山贼给劫了啊!过去还只劫货物,现在竟然已经开始吃人!小侯爷,你还要说,这事儿与你无关吗?”
苑铃音沉默了。
思量许久之后,在耳边伸手,正想就御临川闹山贼那事儿辩解一番,直接把袁家和张家在御临川做的丑事掀出来,却在伸手后忽然感觉手指戳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随后后脑勺就又被开了瓢。
鹿云衫一巴掌拍了过去。
“这还在家外边,你又想做什么坏事?”
苑铃音抬头看了鹿宝一眼...
心里一阵阵的委屈,想说这明明是云衫你自己凑上来的啊?
可转念一想,她忽然露出了笑容。
不仅仅是明白了鹿宝的意思,更是因为发现鹿宝竟然故意抬着阿软上来给她戳到。
某御临川的大小姐瞬间觉着自己赚了。
于是打消了和张印华争辩的念头。
可这边的张印华见两人又开始打情骂俏,似乎想转移话题,立刻祭出杀招。
“就连我女儿清明时候,回家祭祖,返程时候都被王家山贼给劫上了山!小侯爷竟然这般不为所动,那我这一把老骨头也不要什么颜面了!我张印华!堂堂御西城太守!年近七十,历经三朝!从来没有听说过哪里的山贼!有王存义今天这么无法无天!欺人太甚!连我御西城太守的女儿都要劫到上山去羞辱!我这把老骨头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了!无论他王存义是得了什么人道,成了什么样的魔!我张印华都要和他王家山贼死战到底!势不两立!明日我就要带着手下所有的军队!压上白鹭湾,撵平望月楼!到时候若是在王家山贼里发现御西候府的旧人,小侯爷,可就别怪我将此事公之于众,在春弈时候御前告状了!”
这番发言,可谓是字字铿锵,声情并茂。以无可挑剔的情绪表达,把袁老板的绿帽郑重戴上了。
苑铃音看张印华抬出自己女儿孙子,还不惜精心造谣,下了血本的来逼自己出兵剿匪,立刻答应了下来。
“好!我答应出兵!张太守说的对,这帮山贼,恶贯满盈!又吃太守的孙子,还睡太守的女儿!实在十恶不赦!至于我御西候府贼归山,壮了王存义的势力,绝对不可能!我这次不仅要出兵!还要掏出我候府的家底来!一定把王存义这帮人,杀干抹净!自证清白!给太守孙子的腿报仇,给太守女儿的...额...贞操报仇!”
张印华听着这话...对劲,又不大对劲。
他的目的,似乎是达成了,可怎么总觉着,苑夏楠这话听着有些让人不舒服呢?
不过看许文舟赞许的表情,他知道这次引虎出山,目的是达成了。
“小侯爷,将门风范啊。”
“那是自然,钱的事就...啊!”
苑铃音想阔气到底,想说就不收钱了,果然又被云衫拍了一巴掌。
看着云衫炽热的目光,只能半路改口。
“事后送到我府上来吧。”
张印华:“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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