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大人，怎么样，一切顺利否？”
当金娥丽丝进入大会堂以后，之前特来投奔的黄毛从旁边窜了出来，一脸谄媚与毕恭毕敬。
“还不错，”红发少女将身上已经热得有些受不了的西装随意地脱下来甩到了一遍，被那名瘦削的男子一把就稳稳地接住，“虽然中间一度起了一些摩擦，但是整体来说是非常愉快的谈话。”
“也就是说，这个问题能够得到和平解决了？”前高级特工赵杰权从趴在桌上假寐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一脸殷切地询问道，不过刻意不看向挡在眼前的黄毛。
他对这些刚刚加入的投机分子的初始印象并不好，但是过去几天这群小混混确实是在尽心尽力地帮忙。
当然，浑水摸鱼之辈固然存在，但是大部分真的在卖力干活。
无论是不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做投名状，至少还是可以被暂时认可的。
“她们是同意招安并加入我们，还是选择离开银滨市呢？”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跟在金娥丽丝左后的黑色遮眼发少女一脸闷闷不乐地说道，然后就一屁股坐在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发呆。
“她们会在一个多礼拜之后，正式向我们宣战，”红发少女右后的安洁忒双臂抱肩，脸上的阴郁和戾气一览无余，“哼，即然选择了忤逆了首长，那么就做好被惩戒的准备吧。”
“什么？”增满银樱医生刚刚因为之前的回答兴奋地露出了笑容，现在在听到棕色短发萝莉的话语后瞬间凝固了，“您不是说…之间进行了一场非常愉快的谈话么？”
“没错，非常愉快的谈话，”金娥丽丝咧嘴一笑，从腰间的小白球里摸出了一根棒棒糖，“和你们大人们玩的政治游戏不一样，我和银滨市联盟的一把手进行了一番开诚布公的谈话，毫无保留地将内心深处的想法讲出来。最终互相理解并认可了对方的观点，还愉快地举办了一场咖啡沙龙最为收尾。”
“我不明白，”黑色寸头青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即然你们双方之间相谈甚欢，甚至于达成了一致，那么为什么又要在一个礼拜后即将上任市长的时候大打出手呢？”
“正是因为能够理解并认可对方的心情，所以我们和银滨市联盟之间只会剩下你死我活的战争，”红发少女将棒棒糖塞到嘴巴里，懒洋洋地摊了摊手，“无论是我还是烟树智乃，都将同伴、挚友和恋人看得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漠作为酿造了魔法少女自由联盟历史上一场重大灾难的元凶，在那场事故中杀死了银滨市联盟一把手的恋人，使得烟树智乃现在内心只剩下了以牙还牙的复仇；但是漠作为我位于生命中最低谷时期唯一的支柱，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挚友，因此我也一定要倾尽所有保护好她，绝对不会交给对方进行审判或者处决。
而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对我们而言挚友和爱人的重要性大于这个世界，因此无论是烟树智乃不惜一切也要杀死漠祭奠她恋人的在天之灵，还是我赌上自己和银滨市的未来也要拼死保护漠，都得到了对方的认可与理解。
但是，这也注定着我和她之间，能且只能活下一位。
哪怕是为此做出一点也不理智的选择，哪怕是为此而走上了一条注定不会是正确的道路，哪怕是为此让手中的屠刀再度沾染无辜者的鲜血，哪怕是为此和整个世界为敌……”
“市长真的是太帅了，”走在最后的边凝蝶表示这番夹杂着中二气息的回答非常合胃口，“不愧是那个被神所眷恋的亿里挑一被选召者，肩负着注定要改写这个被苦难和血泪所淹没的世界，哪怕是为此背负上不被理解的罪恶之名也无所畏惧！”
“好吧，我大概明白了，”增满医生揪住了自己的长发，将手中玻璃杯里的水一饮而尽，“看来你们确实是把政治当成了儿戏啊。不过么，也不能说是你们的错误吧，毕竟都是一群没有接受多少正规教育的少女们。”
安洁忒默不作声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不，银樱医生，不能一昧地用幼稚来评价她们，”黑色寸头青年摸索着自己的下巴，一脸严肃地对着同伴说道，“为了同伴而选择与世界对抗，或许显得很中二很可笑，但是我们也不能犯以偏概全的错误，从表面上武断地得出幼稚的结论。”
然后他邀请金娥丽丝一同坐了下来。
“漠和银滨市联盟的恩怨，虽然没有告知我明确的内容，但是即然您说是漠在战争中于无意间犯下的一场让她差点被自由联盟处决的大错误，我想去深究细节什么的是没有必要的。
怎么说呢……我在战争以前，其实是一直提倡大义灭亲的，浑然不知那时的自己其实忽视了最是重要的人性，从而也犯下了一些直到今日也会困扰我的过错。
将漠交给银滨市联盟来换取长久的和平与避免一场可能会死伤成千上万甚至上十万乃至百万的冲突，确实是符合政治中理性的一环。
但同时，如果做到了这点，那么本着公正公平的原则，就要同样开始清算其他魔法少女在战争时期所犯下的类似罪行。恐怕那样下来包括您在内的很多魔法少女都要受到惩罚甚至处决——虽然我不认同强者有理弱者活该的丛林理论，但是在当下魔法少女力压人类一头的情况下，要搞这个极其不现实。
所以，要么不搞，要么全搞，绝不能搞半吊子。
就算是我们共同体党的理想很宏大很不切实际，那也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来，而不要一上来就去搞那种根本不可能的空想。
此外，就像我之前批评您的那样，人文主义是构造和谐社会最重要的一环。因此任何剥离人性的所谓理性都是绝不应该被提倡的冷酷特性。
所以如果您选择庇护对您而言意义非凡的漠并与那些安那其分子们对抗到底，我从人之常情的角度上，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您显然心意已定，那么我再怎么劝说想来也不会有效果。
当然，即然您和烟树智乃之间已经就这点达成共识了，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证明你们都是有情有义的人。”
“倒不如说有情无义，”金娥丽丝翘起了腿，嘴里的棒棒糖不停地抖动着，“我们双方其实都很清楚，彼此之间都是选择了同伴而不是大义的自私自利之人，一个为了复仇可以不要什么合作和美好未来就肆意挥起屠刀，一个为了保护可以无视六千万需要被拯救的灵魂而坦然掀起一场战争，无论哪方胜利，都是注定要被人类唾骂千万年的——虽然一点也不在乎。”
“不不不，你们不用想那么极端，”赵杰权摆了摆手，制止了对方的进一步联想，“这样的性格反而说明了你们内心依旧是有着人性，而不是由于变成了魔法少女从而丧失了人性觉醒了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特性——更何况，现在不是太平盛世，战前的那一套大义放在这里并不管用，而是要进行调整方才能够更好地顺从当下这个世界的人性。
但是我希望能够提醒市长一句：护短这种事情，当然可以存在，但是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存在：漠即然在杀死烟树智乃爱人的上面负有很大的责任，那么就必须在私下里告诉她这样的事情是不对的，是不能够再犯的，如果可以也要在内部进行一定惩罚——不过即然这段是发生在战争时期的事情，就确实无法追究，只能进行口头警告了。
而且在上任后，如果还是酿造了类似的过错，那么即使她是你最重要的挚友，也需要按照新定好的法律进行惩罚，不然就会变成最是让人深恶痛绝的裙带关系——不过从人性的角度来看，您同样不需要也不能铁面无私地大义灭亲，由我们代替您就可以。”
“恩恩，这方面我还是有着自己的判断的，而且你可以放心，漠已经摆脱了过往的心理阴影，不会有事了，”金娥丽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二郎腿也开始不停抖动了起来，“其实我已经准备好回来后由于选择了漠而不是六千万市民被兴师问罪呢，能够得到这番中肯的评价已经很意外了。”
“市长能够为了自己的同伴两肋插刀，实在是吾辈楷模，英明，英明！”将西装整理并收好的黄毛竖着大拇指，毫不客气地拍起马屁。
“这个问题其实和已经困扰了人类无数年的电车难题很相像，”赵杰权喝了一口水，润了润有些沙哑的嗓子，“一头铁轨绑着一个人，另一头绑着五个人，你要选择拯救谁——只不过这次是一头变成了曾经杀了电车司机老婆的漠，另一头则是六千万人类。
在普通人看来，肯定是选择牺牲漠来换取其他所有人，但是在我看来，在战争的特殊背景下，这个事情没有绝对的对与错，而同样也只有您有资格做出选择。”
“但是漠确实是杀死了烟树智乃的爱人啊，”一旁的增满银樱显得有些疑惑不解，“杀人偿命，这个逻辑不应该很合情合理么？”
“你太累了，增满医生，”赵杰权将手放在对方的肩旁上轻轻按摩了一下，“去睡一觉吧，长时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很容易导致思考出现问题的。
记住，我们不是在审判战犯，而是在试图终止仇恨的循环，摆脱过去的黑暗努力营造一个新的世界——现在这个世界，不能套用以前和平时代的旧法律。
即然尊敬的市长心意已决，我们要做的，就是协助她，以最小的损失，获得最大的战果。
是时候放弃幻想，准备战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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