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说？”
在烟树智乃关掉通讯窗口后，赤乡友奈从房间外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对虐杀人类那种低级生物是没有任何兴趣的。”蓝紫色披肩发少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盯着那颗瞪大眼睛一脸惊恐的头颅。
“是的，没有任何兴趣，”珊瑚红马尾少女那双原本清澈而晶莹的眼睛现在变得无比浑浊，仿佛幽暗的宇宙一样彻底失去了任何光亮，“但是这个家伙，刚才钻到伊蕊的房间里想要偷走她的遗物。”
“人心已经开始散了，”烟树智乃扫了一眼旁边一位正在小心翼翼清扫着房间的仆从，“三妹的死对于军心的动摇非常厉害，那个家伙应该是看我们要输，所以萌发了想要另寻出路的念头，顺便偷点过路费什么的。”
“挺好的，”赤乡友奈点了点头，然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挺好的，不是么？即然他那么想另寻出路，那么我就送他去陪陪伊蕊上路好啦——反正都是路嘛，对不对呀？”
“……”
女孩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二妹已经开始变得魔怔与癫狂，因此将话题重心回转到原本的问题上：
“风凛说，之前的磁暴线圈虽然没有屏蔽她的纳米机器人，但是由于通讯中断，因此无法给我们实时发送漠她们的定位，从而让我们在之前的战斗中失去了最大的优势。”
“她现在还能够给我们提供其他的什么援助么？”珊瑚红马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想给自己倒一杯咖啡，却忘记了手里还拿着人头，直接就将玻璃杯碰撒到地上。
“没有了，”烟树智乃踩在玻璃碎片上使劲**起来，“我们现在获得的远程援助只有纳米机器人，而且仍然会在磁暴线圈的范围内失效。
而且我刚才还收到了另外一个坏消息：在银滨市内杀戮民众的部下们已经遭到了几十架无人机的袭击，正在采用地毯式搜索和点对点的方式将他们一一爆头击毙。”
“死就死了吧，”赤乡友奈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呆滞而机械，“反正那些家伙内心没有任何忠诚与情谊可言，只在乎权力和金钱的垃圾有多少死多少。”
“现在的问题是，”蓝紫色披肩发少女倚靠在沙发上，凝视着头顶高雅的欧式水晶灯发呆，“我们应该如何复仇，将漠和她的那些同僚们一网打尽。”
“我们不是还有一枚核弹么？”珊瑚红马尾少女握住了胸前镶嵌有两人于火星上合影的挂饰，感受着金属传来的丝丝凉意，“大姐你一会直接把我传送到那个基地的外围，然后我直接扛着核弹进到防护罩里头引爆，完事。”
“不行，”烟树智乃斩钉截铁地否决了这个提案，“那样做你会和体内的灵魂宝石一起蒸发殆尽，根本就没有存活的机会。”
“我本来就没打算继续活下去，”赤乡友奈咬住了自己的牙齿，“伊蕊已经死了，我背弃了自己那要守护对方一生的誓言，这个世界对于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只需要临死前多拉点垫背的就可以。”
“不行，”她的大姐依旧用坚决的回拒做为答案，“你必须活下去，而且要连着伊蕊的那一份活下去，我不允许你做这样的事情。”
“对不起，大姐，我做不到，”珊瑚红马尾少女的声音低沉而悲凉，浑身上下开始颤抖起来，“我不是那些生性凉薄的人类，不但可以对于重要之人的逝去无动于衷，甚至巴不得出卖她们来换取利益…我不是那种人…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让自己继续像以前装出一副开心果的样子——毕竟那个能够让我真正开心起来的人，已经不在了啊…”
“伊蕊不会希望你死掉的，”蓝紫色披肩发少女的声音天籁而悦耳，“如果你现在下去去见她，对她而言才是最大的痛苦与折磨。我知道这很难受，但是你必须坚强，背负着她还有我的一切继续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等会，大姐你什么意思？”赤乡友奈本来还想反驳，但是在听到了某个关键词以后愣了一下，“什么叫做背负着伊蕊和你的一切？”
“因为用核弹自爆的这个计划，将由我来执行，”烟树智乃风轻云淡地讲出了这句无比沉重的话语，就好像在讨论明天吃什么一样，“就现阶段而言，这确实是最好的计划了——只要我能够摧毁那个基地的磁暴线圈，就可以立刻激活核弹，将她们和我一起直接送去见伊蕊还有心爱。”
“不行！绝对不行！”这次轮到珊瑚红马尾少女开始尖声反驳了，“这是我的仇恨，怎么可能让大姐代替我去死？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能允许！”
“这本来就是我自己和漠的私人恩怨，把你们两个扯进来本来就是我欠你们的，”蓝紫色披肩发少女灌了一口咖啡，稳住那摇摇欲坠的昏睡念头，“到头来，自然而然地是要我为此画上一个句号。”
“不可以！”赤乡友奈那失神的眼睛开始重新聚焦，“这种事情我来就可以了，优秀的大姐才是应该好好活下去的那个人，我这种生下来注定就要当一个让别人开心的小丑死了也无所谓。”
“我再重申一遍，这是我和漠的私人恩怨，”烟树智乃的声音开始变得冰冷，“我绝对不会，再让我的同伴因为我自己的事情而牺牲。伊蕊已经是一个破例，绝对绝对不会出现第二个。”
“很抱歉，大姐，”珊瑚红马尾少女也开始变得阴郁，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拳头，“这个命令，我无法服从，请允许我做这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抗命。”
“你想被我揍一顿么？”
“我承认现在打不过连续一礼拜多没休息的完全体大姐，但是也绝对不会妥协的。”
两个少女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房间的佣人赶紧跑出了房间：这种乱世，见过太多为了活命而同室操戈的亲人、朋友、还有情侣，但是这种为了抢着去死而互相翻脸的，还是第一次见。
一分钟的对峙后，蓝紫色披肩发少女的表情率先缓和了下来：“好吧，听你的。喝完这杯送行的咖啡，带上我的祝福就去干掉她们吧。”
“谢谢大姐，”赤乡友奈接过了对方递来的咖啡一饮而尽，“很抱歉刚才冲撞了你，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不想再失去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另外一位同伴以及…”
她突然睁大了眼睛，然后整个人松松软软地栽倒在地毯上，连带着杯子也被砸破了一个大洞，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伊蕊说得没错，你果然是一个鸡脑袋，”烟树智乃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走上去了摸了摸对方蓬松的马尾，“一点也不怀疑我突然的妥协，直接把掺了半杯麻醉剂的咖啡给干了——计量大概够你睡上一天一夜的了。”
“不…不要……”
珊瑚红马尾少女拼命想要抓住面前的大姐，但是全身上下的力气都已经被抽走，就连将手臂从地上抬起都已经成为了一种奢望。
“好好睡一觉吧，友奈，”蓝紫色披肩发少女站了起来，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西装，“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说过你有一个对你很好的表妹——去找她一同生活吧，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朋友和爱人，所以生的希望，必须留给你。”
一滴眼泪从赤乡友奈的脸颊上划过，她想切换成战斗形态，想冲出去抱住核弹不放，想把对方给抓回来。
但是除了眼睁睁看着大姐穿上了风衣和软毡帽信步离开房间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神啊。
求求你。
让我动起来，让我动起来，让我代替大姐去死。
我不想再失去任何的挚友，我不想再守着另外一个墓碑发愣，我不想再忍受着这样无边无尽的痛苦……
“你想代替她去死，对吧？”
一个熟悉而空灵的声音突兀地从自动开机的耳机里传了过来。
这个声音…是风凛？
珊瑚红马尾少女想做出些回应，但是连手指动弹一下都是奢望，更不要说声带的震动了。
“如果你答应了我接下来的这个条件，那么我就可以帮助你实现你的宿愿。
毕竟，痛痛快快去死，确实比背负着生者的重任活下去要轻松得多，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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