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没事吧?”
金娥丽丝双臂抱肩,站在医务中心的门口,望着面前右臂缠着绷带的赵杰权。
“没有关系,不是什么大碍,”黑色寸头青年摆了摆手,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难受——但也仅仅是看上去罢了,“警报响起的混乱中,有人不小心撞到柜子,差一点让掉下来的花瓶砸到增满银樱,好在被我及时……哎哟哎哟,轻点,疼!”
“让你装,”留着黑色长发的中年女医生刻意勒紧了伤口处的绷带,“刚才给你上药的时候,可是在那里像个三岁小孩一样哇哇乱叫。”
“这不在市长面前好歹撑点面子嘛,”赵杰权一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胳膊,不过很快就恢复到正经表情,“你的妹妹还有天使之翼会长她们,没事吧?”
“至少都还活得好好的,”红发少女晃了晃脑袋,看上去一点也不感到悲伤和焦急,“小羽现在还在抢救中,虽然医生说她已经基本脱离生命危险,但是她的子宫大概是完蛋了——之前被伽马区那个混账当作玩具时就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现在又是一记重创,一堆炎症不说,大概率是要将其切除了。
瓦尔现在已经康复一小半了,只不过接下来还得在床上躺几天,并且接受药物治疗,用以减缓那治疗能量束手无策的艾滋病,以及被它所引发的几十个名字比蜈蚣还长、我根本就记不下来的各种疑难杂症什么的…”
“冷血动物,”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却是一个同样留着黑长直的少女,坐在大门处的一个小板凳上,脸色苍白而被愤怒所充斥,“我听说小羽是你曾经发誓要守护的孩子,但是现在看来你根本就不关心她的死活!”
“不得无礼!”增满银樱一脸严肃地拉起那个女孩就要离开,但是被金娥丽丝拦了下来。
“我记得你,卡缇娜,之前收留共同体党的时候曾经当面和我对质过,是一个勇敢的少女——虽然说鲁莽了点吧。
你说得不错,小羽对我而言是这个世界上非常非常重要的存在,是我对另一位伙伴所发誓一定要守护好的干妹妹。
但是我呢,已经见过太多太多的伙伴死在了自己的面前,眼泪早就已经流干,对这样的生离死别习以为常。对我来说,悲伤得过一天是一天,开心得过一天是一天,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择后者呢?
何况,如果我选择了前者,那么就意味着自己定会跌入一个由无数坟墓所组成的绝望之潭,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以至于什么都做不了——这不是已经选择与过去和解的我会生活的方式。”
“你……”
黑长直少女张了张嘴,想反驳发现自己啥也说不了。
“请听我说,卡缇娜,”赵杰权将没有受伤的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共同体党一向是欢迎各种批评,无论职位高低,无论学识经历,但是不代表什么话都可以随性地讲出来。
首先,一定要心平气和地提出自己的建议而不是在那里无能狂怒甚至进行人身攻击。
其次,要懂得尊重他人的想法,你可以不认同,但是在非原则的问题上绝不可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想法——当然,如果对方上来就不尊重与出口成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问题是咱们的市长不是这样呀,甚至还耐心地做出回答。
最后,我知道你失去了父亲,而且是被自治联邦的魔法少女杀死的,很痛苦,很绝望,想要复仇,但是你不应该将怒气撒在金娥丽丝的身上。她现在是和我们同一战线的伙伴而不是敌人,我们要找准敌人进行攻击,而不是胡乱扫射以至于误伤友军。
市长没有表现出对伤者的任何不尊重,甚至刚才还亲自向这个基地的军官表达了对那一支为了掩护小羽从而壮烈牺牲的小队的感谢与慰问。她只是由于习惯了这样的悲剧,所以将感情隐藏在内心罢了——为刚才过于粗鲁的言行,道个歉,好么?”
“……对不起……”
卡缇娜的道歉机械而生硬,仿佛一个被医生卡着嗓子进行口腔检查的患者。
“没有关系的,”金娥丽丝掏出一根棒棒糖塞到嘴里,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我能够理解她的内心:丧失亲人之后的悲痛与愤怒,毕竟要不是类似的负面情绪,我们魔法少女根本不可能掀起世界大战。”
然后她便双手插兜,走进了人声鼎沸却是井然有序的医疗中心。
除了那一队英勇战死的士兵一样,剩下的伤者也只有那辆被张卓然打爆轮胎的倒霉司机与乘客,和一些在警报响起的最初混乱中踩塌受伤的共同体党成员。
不过与其说是成员,这些被从恰斯卡带出来的人们现在大都在学习与掌握着共同体党的党纲与纪律,因此暂时都是预备党员。
“……一个一个都是群懦夫!你们是安保部的成员,是应该勇敢拿起手中的武器去保护平民的战士,而不是警报一响就在原地六神无主、惊慌失措、甚至把外骨骼脱掉就要逃跑的呆子。”
穿过连接着两栋医疗楼的二楼室外走廊,金娥丽丝清楚地听见了外面那来自安保部长艾姆恩的狮吼,以及一个有过些许印象的名字:
“……多学学西德费,人家不但是你们当中少数按照平日的训练做好战斗准备的,还用一番勉强合格的演讲鼓舞了一番士气,不然估计你们这帮胆小鬼,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尿裤子。
现在是傍晚,每人一千个俯卧撑,一千个蹲起,边做边数数,做不完就别想吃饭了!”
希望在她的教导下,能够在银滨市的战役结束后打造出一支不说优秀、至少合格的安保队吧。
不过那个之前围绕着自己如此谄媚的流氓黄毛听上去还是有两把刷子啊…
“很遗憾,张卓然在你们赶到以前就消失了,我用仪器测量了一下,可以百分百确定是被另外一个魔法少女传送走的。”
走入了一间安静的会议室,就看见‘小红帽’正戳着自己的手杖,慢条斯理地和自己的同伴们讲解着有关之前的情况:“我的手杖虽然已经让她全身麻痹丧失战斗力,但确实对传送什么的无能为力。”
“那就是烟树智乃了,”已经依旧维持战斗形态的漠手里捧着一串冰糖葫芦,一边细细咀嚼着一边喃喃自语,“要是能够让无人机再飞得快一点就好了…”
“当时的你为啥那么晚才到?”亚冯谭摸着自己的下巴,眯起眼睛显得一脸警惕——她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那颗无时无刻都在跳动着肃反的内心已经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就连不是专门战斗的瓦尔都能在第一时间叫上一队士兵赶到现场将梦兆羽救下来,你为什么拖那么慢?”
“因为我没有任何帮助你们的义务,”‘小红帽’一脸轻蔑地半抬头,用下巴看着对方,“我来到银滨市是为了研究海雾那个有着特殊能力的魔法少女,而不是保护你们这一大群还没母鸡能打的废物点心——要不是张卓然和瓦尔对打的能量扰动破坏了咱正在做的实验,才懒得出手呢。”
『无法理解的谜团,那比古神的地狱还有晦涩难懂的谜团…』边凝蝶坐在位子上,一边吃着薯片填肚子一边在蜂群伪神的链接中苦苦思考着,『张卓然明明也是被神所眷恋的天使,就算是跌入了地狱之门,也应该在影秋希央发自内心的洗涤中重新获得救赎,为什么反而会…』
『这个事情得问问小羽了,』迅速翻译完那段中二话语的金娥丽丝一边调停亚冯谭和‘小红帽’之间的冲突,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大把棒棒糖塞到嘴里,然后同样切换为思维交流模式,『我虽然不相信她会做出什么让张卓然恨不得杀掉她的罪大恶极事情,但是还是要等她苏醒后将事情弄个明白——可惜,现在瓦尔太虚弱,没法继续动用治疗能量,不然就能加快速度了。』
『如果小羽真的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会怎么处理?』漠幽幽的插入到思维链接中开始发问,『是会像之前对我的那样,宁可牺牲更多人,也不会交出小羽么?』
『就算是交出小羽,你觉得张卓然的怒火会平息么?』红发少女将穿着黑丝的细腿放在桌子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她不比烟树智乃,她的复仇对象是全体银滨市的民众,不会因为小羽的死就停下脚步,所以就算是交出去也没用——对于这种已经确认无法在不破坏原则的情况下进行拉拢的敌人,不用仁慈,将其彻底消灭即可。
至于小羽,假如她真的做出了什么过分的事情,那么我也一定会严厉惩罚她的,并且是按照共同体党即将给银滨市拟定好的法律——我着重强化了针对网络、学校、家庭暴力和未成年犯罪的惩罚,毕竟这些是将很多魔法少女逼上绝路与疯狂的源头,也是战争以前很多国家的法律漏洞。
每个人的个人人格必须得到彻底的尊重与善待,防止类似的悲剧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当然,我知道执行起来肯定会非常非常困难,但是我们必须一点一点走下去,否则银滨市就会变成第二次魔法少女与人类全面战争爆发的起点。
在这种事情上,绝对不能纵容任何形式的裙带关系和官僚主义,哪怕是那些共同体党们的精英,哪怕是你们这些我非常重视的同伴,哪怕我最是想要守护的小羽,哪怕是我自己,都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所以在这里,也算是做一个提醒吧:一定要一定要,在打完银滨市联盟后,熟悉共同体党的所有纲领与纪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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