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方？”鸮显得有些疑惑，“虽然我知道那些人都是坏魔法少女，但是你好像在这种事情显得特别咬牙切齿——是遇到了什么闹心的事情了么？”
“就是这条新闻。”隼指着那个在空中漂浮的全息窗口，后者被前者‘戳’得有些变形，虽然只是模拟，倒也足矣显现出前者的愤怒。
“难道是因为她们搞的这个什么麦垂克斯设备其实蕴含着其他大阴谋。”鸮一边看着那条来自眼线的简短消息，一边思考着其中可能蕴含的各种阴谋诡计。
“不，”出乎她的意料，隼使劲摇了摇头，“我们的间谍发回的情报显示，她们没有增加其他任何种类的轨迹，只是单纯地想要将这款沉浸式vr设备投放到全恰斯卡。”
“唔……”鸮皱着眉头，仔细思考着这当中的意味，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可以进一步解读的线索，“所以这…意味着什么呢？”
她尽可能地放缓语调，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音量，不希望自己的爱人再次变得过于激动。
“意味着以后，所有的魔法少女都会选择在虚拟的世界里面畅游，”隼径直说出了答案，“据说军方还设计了非常直白的广告词：让每个魔法少女成为一个宇宙的造物主。”
“抱歉，我没有明白这有什么不好的，”鸮穷尽了脑海中的思绪，也没有找到这里面潜藏的任何问题，“如果没有任何阴谋的话，不是也挺好的么？”
隼笑了，笑得很苍白，很无力，把鸮吓了一跳：“抱歉，抱歉，我，我不是嘲笑你…”
“不，这不是你的错，”隼反过来搂住了有些怯生生的鸮，干咳了几声，“或许，我才是那个怪胎吧，那个总是和主流思维不同的怪胎吧？”
鸮张了张嘴：她想安慰对方，却发现自己有些无从下手。于是在片刻的犹豫后，果断地讲出了内心的想法：“告诉我吧，隼，我想知道，我想知道这当中深层次的原因，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悲伤，而且我想让你知道：就算全世界将你当作怪胎，我也会坚定不移地认为我们家隼是最棒，最棒的。”
非常标准而肉麻的安慰，但倘若是出自心头最重要的人之口，就只会显得温馨而浪漫。
“好吧，”隼清了清嗓子，手指划过全息窗口将其当作了黑板，“那么咱们一步一步开始：首先，告诉我，军方一直以来的目的是什么？”
“娱乐，”这会鸮倒是没有犹豫，“疯狂地娱乐与不务正业，就，就好像我之前读过的历史书里面的八旗兵一样腐化严重。”
“那么，”隼的手指在空中飞舞，好似一根神奇的笔，“假如她们成功将这个设备推广到全恰斯卡，会有什么后果？”
“唔…”鸮陷入短暂的思考，“那么所有魔法少女就会疯狂抢购，将其购买一空——难道说，是因为军方这么做会賺到很多资金和钱？”
隼微笑着摇了摇头：“魔法少女们，喜欢这个世界么？”
“不喜欢，”这倒是鸮最近在研究这方面，毕竟她的部门就是主管经济的——虽然说由于过于稚嫩而才刚刚开始起步——所以对答如流，“上个月的财报显示，人均消费百分之六十都是投入到动漫游戏小说等娱乐项目上，另外百分之三十多则是美食，除了必须的吃以外几乎都是…唔，叫什么来着的…哦，对，互联网虚拟行业。”
“因为她们憎恨这个世界，”隼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造成这个现象的关键因素，“虽然说获取魔法少女的个人信息是违反宪法的，但是苏帕伊依然通过各种调查问卷、民间走访、整理评论等方式拼凑出了恰斯卡魔法少女的一些特征：
魔法少女们自身的完美和周围的落差使得她们对这个处处都是不完美的世界感到失望甚至于憎恨。这导致的其中的一个结果便是逃避现实，前往可以加上各种滤镜并剔除现实中不完美的虚拟世界‘二次元’进行遨游，认为那种世界才是她们应该生活的地方。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效果，比方说在发觉所谓的帅哥其实也会放屁打嗝拉屎打呼噜以后，开始将恋爱转变向同类，直接导致了喜欢百合的魔法少女数量急剧上升——不过这些都是和现在这个话题不相干的了。”
隼手中的全息窗口随着她的讲话内容不停变幻着，以文字的方式对她的各种说明进行补充。
“也就是说…民众们会彻底在军方提供的沉浸式VR设备里头不可自拔，乃至于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里面。”鸮慢慢地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但是她依旧不知道这当中哪里有问题：“可是，如果这里面没有军方安插的其他阴谋的话，那么又有什么问题呢？”
是啊，又有什么问题呢？
或者，不如说，除了优点和优点以外，还有什么缺陷呢？
“这就是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怪胎的最主要因素了，”隼摇了摇脑袋，声线低落了不少，“当所有的魔法少女都沉浸在虚拟世界的狂欢中后，又有多少人，会继续去仰望头顶呃星空呢？”
“……”鸮咽了一口口水，看着眼前的隼。
从地球一侧露出的阳光照在她的后背，肆意地泼洒着光明，可是被她搂住的隼则笼罩着阴暗之中，和幽暗的宇宙融为一体，几乎无法区分出彼此。
“必须要提前声明，我不是反对娱乐，我认为娱乐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环，”隼伸出一只手，让繁星从她的指尖流逝，“但是在当一个种族沉浸于虚拟世界的完美中时，总得要人要试着从中走出来，去面对这个世界的不完美，去大力发展基础理工项目，去勇敢地离开地球母亲的怀抱，去启程前往那茫茫的星空。”
“但是军方在剥夺这种可能。”鸮终于意识到了话语里的深意，开始尝试跟上对方那像麻雀一样蹦蹦跳跳的思路。
“是的，”隼的眼中倒映着面前的整片星河，“我其实可以尝试着说服与麻痹自己，说自己完全是想多了，说魔法少女们不可能恨不得直接整个人都数据化都虚拟的二次元世界里不可自拔，说只要把这些事情交给人类去做就可以了…但是，我做不了。”
全息窗口跳动了一下，显露出一个硕大的数字：13。
“这是…”鸮看着这个在西方代表着不详的数字，只觉得心头跳动着一丝逐渐扩散不安。
“向日葵中学的魔法少女学生人数，”隼闭上了眼睛，“恰斯卡有十万名魔法少女，整整十万名，占全世界总魔法少女人数的五分之一，但是只有十三个人愿意到这间专门为魔法少女开办的学校里继续学习，而且其中还有一半是被金娥丽丝的校园偶像所引流的，能坚持多久还是未知数。”
“没关系的，”鸮觉得，自己终于了明白恋人的心病，于是加重了搂抱的力度，轻声安慰起来，“有你呢，有你这个愿意仰望星空的人在呢，更不要说，局长凤凛和副总督汤奈都大力支持向宇宙进发的决议，而且我也会全心全意地支持你去…”
“一个种族的发展，不能只靠少数精英的推动，”隼低声笑了几句，“它需要每个人都能够胸怀星辰大海，去明白这么做的含义，去有一颗能够为了最是终极的梦想而进发的内心。
她们可以选择过日常而快乐的生活，她们可以选择在虚拟的世界畅游，她们可以拥有各种各样小众而冷门的爱好并受到尊敬，但是她们也必须拥有一颗会勇敢面对这个世界的内心，去愿意为了一个更加美好而雄伟的未来而奋斗的情怀——不一定非要是去追逐宇宙，但是一定要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梦想与想要获得的事物，而不是完全将自己沉浸在虚拟世界里，对真实世界百分之百地不闻不问。
那样的话，这个社会就死了：里面的人还活着，一切看起来都显得生机勃勃，但其实已经死了，已经面临着一层无法被打破的障碍，让发展就此停滞，只有技术的进步，而没有科学的进步。”
她叹了一口气，重新睁开了眼睛，只是里面没有一丝光。
“无论是军方现在的娱乐还是开发的VR设备，都是在起一个坏头，一个不断给魔法少女们提供逃离现实世界的接口。
我曾经以为，只要让所有的民众都不愁吃穿，那么她们就会诞生出梦想，就会去追逐自己喜爱的事物，就会为了梦想而奋斗，连带着推动整个社会进步…但是，我对此已经不抱太多乐观的情绪了。”
隼转过头来，反手抱住了鸮，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
“鸮，我来自东方最是强大的国家，我的祖国曾经在中世纪的时候，面对大航海时代选择封闭与稳定，对新技术的诞生不闻不问，直到最后错失了一个时代，成为了后世的笑柄。
我不希望，现在的我们，依旧选择固步自封，再度错过一个波澜壮阔的星际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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