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曾经,苏芷雪的小学老师在一堂课上问过这个问题。
“我的梦想是做科学家,造很厉害的东西。“
“我的梦想是做军人!保护大家”
“我的梦想是做航天员,以前告诉爷爷奶奶,他们可高兴了!”
班级里的同学踊跃的回答着老师提出的问题,虽然都是一些老掉牙的答案,而且也都是一些想象,不过都承载了同学们的愿望。苏芷雪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或许她其实并没有梦想。
“苏芷雪,你的梦想是什么呢?”老师看苏芷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随后走向前去问道。
“唔....我...我的梦想....”苏芷雪站了起来,才刚刚七岁的她站起来也就比桌子高不了多少。
“嗯,你的梦想。”老师又说道。
苏芷雪似乎下定了决心,说出了这个酝酿已久的答案:“我想,做个女孩子。”
霎时间,班上的同学都开始哈哈大笑起来,笑话苏芷雪是人妖,变态,阴阳人,指着鼻子骂,彷佛这个愿望非常的可笑。
是的 , 确实很可笑,和同学们那些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梦想相比,苏芷雪的梦想更加遥远,甚至可以说是奢望了,毕竟想做宇航员 ,还是科学家,都能靠自己的努力去做,想当兵的,过了兵检就可以拿上枪去保卫祖国了,而苏芷雪的梦想呢?至少现在的技术手段是没办法实现的吧。
老师示意四周的同学们安静下来,尊重一下站起来回答问题的同学,随后又问道:“那苏芷雪,你为什么想要做女孩子呢?”
刚刚起哄的同学也停止了嘲笑,等着苏芷雪说出她心里的答案。
“爸爸妈妈从小就告诉我,男子汉不能哭。”苏芷雪看着老师的眼睛,似乎在寻求着一些鼓励。
老师点点头,示意苏芷雪继续说下去。
“但是,每次当我被绊倒,受伤的时候,他们都不让我哭,无论有多疼都不让,理由就是苏芷雪你是男子汉不能哭,可是,凭什么女孩子随便受一些很轻的伤,比如擦破皮都能被允许哭的唏哩哇啦的,但男孩子被针扎,也不能哭, 哭了还要挨打呢?我不想做男子汉,我也想哭,如果我一生下来就是女孩子,我就能自由的哭了。”苏芷雪说完了,这就是她的理由,很简单,做女孩子就能哭了。
班上的同学听完以后又嘲笑道
“女孩子哭是因为比较弱小,所以才能哭。”
“对啊对啊。”
“我打针都不会哭。”
老师示意苏芷雪坐下,随后走上了讲台。
“同学们安静一下。”老师拿起黑板擦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当你们嘲笑别人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当别人嘲笑你们的时候呢?”老师思索了一下,随后又说到:“男孩子和女孩子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性别不同,仅此而已,为什么哭是女孩子的专利呢?难道男孩子就一定要比女孩子更勇敢,女孩子就一定要比男孩子弱小吗?不是的,同学们。”
教室里面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导致老师又一次拍了拍桌子。
“人与人之间应该是平等的,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应该享有一样的权力,你们道德老师应该讲过吧?”
“.......”
苏芷雪什么都听不见,在她的耳中,她只能听见身边同学的嘲笑,鄙视,谩骂,她渐渐的抱着头,趴在桌子上小声哭泣起来。
我做错了什么吗?这也是我的梦想啊,为什么大家都能说自己的梦想,但是我不可以呢?为什么别人都能哭,就我哭了会被打呢?或许我生下来就是个错误吧?
苏芷雪一直趴在桌子上,直到下课,直到教室里的,曾经的朋友们都去操场玩耍,直到刚刚上课的班主任老师轻轻的拍了拍苏芷雪的背 ,她才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了已经泛红的眼眶,和挂着泪水的脸。
“没事的,大家不理解你,但老师会理解你的,不要太在意别人的想法,想哭就哭吧。”
“.........”
————
苏芷雪又一次走进了之前的那个小公园,只不过这次的公园似乎才被修缮过,即使是在晚上,透过星光也能看到那扇掉漆的门,被刷上了一层薄薄的白漆。苏芷雪又一次走入了这扇门,开始寻找着之前那个小女孩。
随着苏芷雪逐渐进入公园深处,四周的路灯一盏一盏的熄灭,直到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后,又一盏一盏的亮起,似乎是在给苏芷雪指路,苏芷雪也跟着路灯,走向了路灯指引的那条未知小路。
随着路灯的数量越来越多,苏芷雪也走到了小路的尽头,而那个小女孩,则是在一张桌子前面等待着她。
“你来了?”小女孩示意苏芷雪坐在她的对面,随后静静的望着苏芷雪。
嘀~嘀~嘀~嘀~依旧是心电监护那让人不安的声音,不论小女孩在哪里,苏芷雪只要在小女孩的身边,都能听到它的声音,听到那机械的滴滴声。
“最近过得如何?”小女孩见苏芷雪没有说话,于是先开口问道。
“还好....你呢?”
“很久都没有见到你了呢。”小女孩似乎无视了苏芷雪的问题,随后又说到。
“........”沉默时,耳边的滴滴声更加的明显,更加的让人不安。
周围的场景随着小女孩的挥手,不断地变化着,从公园,变成了热闹的夜市,然后变成了一个出租屋的客厅,随后又变成了正在行驶的救护车里,然后又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墓碑,直到最后,再一次变成公园。
“你的梦想是什么?”女孩问道。
苏芷雪再次沉默了,因为她似乎找到了一个喜欢的人,不过思考片刻以后她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我要做一个女孩子,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小女孩看着苏芷雪,随后又看看自己,然后又看了看周围,问道:“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
“那你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呢?为什么还要继续做这个没有尽头的梦呢?”
面对女孩的问题,苏芷雪没有再犹豫
“正是因为他是我的梦想,即使他不可能实现,我也会一直走下去。”
女孩点了点头,随后拨弄了一下桌子上放着的几枚硬币,硬币碰撞在铁皮的桌子上,发出了剧烈的响声,苏芷雪也只是呆呆地看着女孩,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要吃糖吗?”女孩从包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突然问道。
苏芷雪有些疑惑,但还是选择接下了棒棒糖,自己的梦境里面,怎么做应该都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尝一下吧,很好吃的。” 小女孩将一颗棒棒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 随后用手撑起了自己的头,笑着说道。
苏芷雪拆开了棒棒糖的包装,将它放入了自己的嘴里,**着它的味道。
“咳咳咳....芥末味的。”苏芷雪的脸色十分难看,即使是在梦里,她也能感觉到那股十分上头的辛辣味道。
小女孩开心的笑着,自从苏芷雪见到这个小女孩到现在,她似乎还是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这么天真烂漫,恍惚间苏芷雪突然感觉小女孩有些像自己曾经见过的某个人,但是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来,彷佛那段记忆被隔绝掉了一般,能读取大致的印象,但不能精确到是谁。
“谢谢你陪我,我该走了,而你也将会踏上一场看不见尽头的旅程,好好做这个没有尽头的梦吧。”小女孩笑着说道,随着心电监护的嘀嘀声越来越急促,小女孩的身体逐渐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淡,苏芷雪走上前去想要抓住她,但那也只是一团虚影罢了,苏芷雪的双手不断地穿过小女孩的身体,但终究是没法抓住她,随着心电监护的滴滴声变成了长鸣的嘟声,小女孩也彻底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苏芷雪四周的路灯也渐渐的变暗,更暗,直到路灯全部熄灭后,黑暗有一次笼罩了大地,和之前一样,路灯一盏一盏亮起,给苏芷雪指向了一个方向。苏芷雪站起身来走向了那个方向,恍惚间她似乎看到前方的不远处站着刚才的那个女孩,于是便追了过去。
身边的场景也随着苏芷雪的奔跑,变换成了热闹的夜市,苏芷雪不断地穿过路人的身体,追赶着不远处的小女孩。又一次变换,苏芷雪来到了一个出租屋内,但她来不及观察周围的环境,她只想要追上那个小女孩,因为她似乎知道了那个小女孩是谁,只差了最后一块拼图。再一次的变换,苏芷雪来到了正在疾驰的救护车上,救护车上躺着一个穿着华丽衣物的单马尾女孩,苏芷雪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想要仔细看看这个人是谁 ,但她还在追赶着小女孩的步伐,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她主动的追赶了,而是不受控制的追赶着,直到一辆卡车穿过了她的身体,苏芷雪停了下来。这一次变幻的地方,是墓地,而小女孩则静静的躺在一块巨大的墓碑前面,苏芷雪慢慢的走了上去,她看清了墓碑上写的字。
没有尽头的梦 苏芷雪之墓
再一次醒来时,这一切都会被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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