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顾心梨将这个消息告知了王怡愉之后，王怡愉却调笑地说道:“你不知道我也要去吗？你好狠心啊，竟然忍心将我一个人抛下。”
顾心梨还有一刹那的感觉她是在闹着玩，然后很快她就知道，顾法良已经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王怡愉，而且如她所言，她也会成为旅游部队的一份子。
放下电话后，顾心梨内心衍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她是心梨同父异母的姐姐？
不可能吧？身体发育差距真的大，长相也没有相似点，怎么可能还有这层关系？然而，没有这层关系，但似乎父母都对王怡愉很好，甚至有种近乎亲眷的感觉。
正当顾心梨疑惑时，顾法良在门外轻敲，似乎是有事要说。
“爸……”
顾法良坐在了一边，神情庄重地说道:“梨儿也是个大丫头了，那会儿我回去之后，和你妈好好聊了聊，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些事情了。”
顾心梨身躯微怔，正襟危坐，表现得也很正式，心想就算父亲说清楚王怡愉是自己的姐妹，她也不会有太大的表情波动。
顾法良说道:“你能想到旅游这点，让我们很欣慰，我跟行里也请好假了，明早就可以出发了，你准备好了吗？”
顾心梨乖乖地点了点头，她敏锐地注意到，父亲眼中仍有着一丝犹豫。
然而下一刻，顾法良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怡愉也会一起去，你会觉得开心吗？”
顾心梨心想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不过还是佯装镇静，仍然专注地听着，适当地回应笑容，让顾法良感到些许的轻松。
“梨儿啊，怡愉的身世孤苦，我们以前让你们一块玩，如今时常往来，你看她虽然一直在笑着，但其实内心也是很脆弱的。”
“嗯？”顾心梨心中一颤，她的脑海中凝聚出王怡愉的模样，从见到她第一面起，顾心梨便觉得她是个开放火辣的女孩，所以当父亲说出脆弱二字，顾心梨竟然有些许的难以理解，王怡愉并不像是日常哭鼻子的软妹，也不是偶尔扮可怜的小孩啊。
此时的顾心梨并不知道，在以往许多年间，王怡愉在顾心梨面前，总是一副笑脸，从未哭泣与伤心过。
真正的脆弱便是用坚强将自己的皮肉完全包裹在内，然而当有个人从内而外地触及，势必会让她极为伤痛。
顾法良继续说道:“怡愉的父母我不熟识，但是当年我却是他们的对立者，因为一起车祸，我作为辩护律师站在了她的对面，并完成了我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次工作。”
顾心梨开始感到父亲情绪的变化，那紧皱的眉头，似乎在说着某种不可启齿的语言。
“起因是醉酒人开车撞向了怡愉一家，她的父母都惨死当场，怡愉因此成了孤儿。而我虽然是因为工作，但的确是站在了醉酒人的立场上，帮助了那个人，伤害了怡愉。”
顾法良长叹一声，懊恼地说道:“那个醉酒人有钱有势，案件也变得极为难办。我作为辩护律师，做了我应该做的，也仅仅是做了那些，但当我看到怡愉孤苦的模样，我便知道，这是我对她的亏欠。如果我不接那个人的委托，或许......”
他哽咽住了，短暂的回忆让他内心极为挣扎。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明白现实是什么，即便他当初不接，还是会有别的律师去接，王怡愉的结局不会有任何变化，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他，所以见证了太多让内心动荡不安的事情。
顾心梨眼泪簌簌而落，一时竟有些抑制不住。
她从未想过，一直乐观开朗的王怡愉，还有这样悲惨的往事。
顾法良拍了拍她的头，又说道:“我当初和你妈商量之后，决定领养怡愉。但是经历了那种变故的怡愉在大病了一场以后，却好像是失忆了，而且在我想要将她安置在家里的时候，不知为何她死活都不愿意。所以，我便在附近买了一个单位的房子，让她一个人住着，开始的时候她还有很多不会，但是很快就能够独立生活了，这也让我安心了不少。”
顾心梨久久呆怔，她这时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顿时变得灰暗，转头问道:“爸，你为什么要帮那个醉酒的人啊？怡愉该有多伤心啊！”
顾法良一眼便看出了女儿的不对劲，作为律师多年，哪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顾法良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梨儿，你知道律师为什么会存在吗？”
顾心梨摇了摇头，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说这个问题。
顾法良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世人并非火眼睛睛，能一眼看出谁好谁坏，为了不造出冤假错案，就有了律师这个平衡的存在。”
顾心梨心中大受震撼，她恍然也明白过来，父亲所说的都是真实的。在复杂的社会生活中，对错是非扑朔迷离，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系统，能够像她一样在迷雾之中看清楚事物的本质，律师便是常人的眼睛。但也因为这种中间人的存在，才会让那种戴着面具的坏人钻了空子。
顾心梨想到这些，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既为现世这不可避免的景况而彷徨，也为王怡愉的悲惨命运而哀伤。
“那个人叫什么？”顾心梨问道。
顾法良微微一愣，旋即抚摸起女儿的头，轻叹着说道:“事情过去太久了，名字我也已经忘记了，只记得那家人姓封。”
“姓封吗？”
顾心梨轻轻念叨了两遍，旋即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神情也变得自然起来，微笑着说道:“爸爸，我明白了，我会对怡愉好好的，跟家人一样。”
顾法良欣慰地笑了笑，便夸赞似地朝女儿竖起了大拇指。
第二天天色微亮，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一家人便已经起床准备。清水镇旅游如期而至，顾心梨看着王怡愉背着行李跑了过来，不由分说便是一个熊抱。
王怡愉大笑着迎接她的热情，她永远是那种开朗欢笑的模样，落在顾心梨眼中确实有着一丝心酸。
但也没有什么，因为她是她的家人啊，即便不知道那段故事，她们也是最好的朋友，如今也依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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