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夫人,好事啊!”冯子都推门进来说,“皇后许平君死了。”
“死了?真死了?”霍显惊喜问道。
“真的死了。”
听到皇后许平君毒死的消息,霍显如同吃了兴奋剂,心花怒放、欣喜若狂,在房内手舞足蹈,哼着家乡小曲。
“夫人。”冯子都看着失态的霍显喊道。
“亲,老娘成功了!”霍显上前一把紧紧搂住冯子都说。
“成功了?什么成功了?”冯子都不解问道。
这时,霍显意识到冯子都还不知道她与淳于衍毒死皇后的事,在冯子都脸上亲了一口说:“以后告诉你。”说完,手就往冯子都摸去。
“淳于衍又来了。”冯子都抚摸着霍显说道。
霍显在狂喜的时候,恰逢冯子都进来,经两人这一调逗,她的欲火一下点燃,可一听说淳于衍来了,立下就熄灭了。她经常处于这种状态,已经习以为常。她连忙松开冯子都说道:“你快去,就跟她说我不在,你告诉她,我说的事情一定会全部办到。”
霍显虽然仗势狂为,但也知道此事的厉害,为了不被他人发现怀疑,决定一段时间内不与淳于衍相见。
冯子都支走淳于衍后,霍显就将自己与淳于衍设计毒死皇后的事告诉了他,并叫他当晚偷偷给淳于衍家里送去钱财。
霍显女士给了她蒲桃锦二十四匹,散花绫二十五端,走珠一串,绿绫一百端,钱百万,黄金数百两。蒲桃锦就是织有葡萄花纹的当时最名贵的锦锻,每匹可值万元。那时织得最好的是钜鹿县陈氏女,霍显听说后就把她召进府里为她专织,六十天织成一匹。散花绫,是一种有疏略花纹图案的彩色丝织物。走珠在当时的珠物中属于二品,排在珰珠之后、滑珠之前。
经过此事,淳于衍这个本可以名垂千古的女御医,因利欲熏心丧失医德,成为在中国御医史上一个让人唾骂的黑医生。此时的她已是恬不知耻、欲壑难填,看到冯子都送去的这些钱财埋怨说道:“你回去对大将军夫人说,我为霍家立下这样大的功劳,她却只用这些东西报答我,太小气了!”
“这个贱货,竟然勒索起老娘来了。”霍显听了冯子都的汇报后,大为恼怒地骂道。但怒归怒、骂归骂,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叫冯子都暗地在京城给淳于衍修建一座大第宅,并叫冯子都警告她,“你告诉这个贪婪的婆娘,闭上她的臭嘴,永远不要跟任何人提及此事,否则叫她人财两空。”
就在霍显和淳于衍暗自庆贺阴谋成功的时候,皇后宫里的一名宦官向宣帝上奏说皇后是被下毒害死的。皇后毒发垂危时,这位宦官侍从在旁边,他稍微懂点医药,从皇后死前的症状及死后脸部的变化,心里生有皇后中毒致死的疑问。
宣帝对于皇后的死,心里感到极为内疚和悲痛,过后也感觉到有些疑惑诧窦,可又无法说出什么,只是埋在心里头。看了这位宦官的上奏,他立即下诏将给皇后配药治疗护理的医生全部关进监狱,由廷尉审理他们大逆不道的罪行。
这些医生,除了淳于衍,本来就没有任何问题,当然也就没有什么罪行交待。
淳于衍虽然已经犯下滔天大罪,这时她心里反而不慌乱了。因为她清楚记得霍显说的话:“万一有不妥当之处,危急时大将军和我也会出面保护你的,绝对不使你受到连累。”她知道交待了肯定是死,不交待还有活着出去享受人生的机会,所以面对审问,一口咬定自己没有下毒。
廷尉府负责审理的官员们犯难了。皇后宫里的宦官说皇后被毒死只是现象推测,没有具体确凿的证据,医生们个个不交代供认,无法查出凶手定罪;否定皇后被下毒致死也不行,因为从皇后死前的症状及死后脸部的变化看确有疑问,而且皇上下令一定要查出真相和凶手。没有办法结案,廷尉府只好将这些医生继续关押审问。
这时,监狱外面却有个人心里慌了,坐不住了,沉不住气了。
这人当然就是毒杀皇后的主谋霍显。
霍显听到淳于衍被抓入监狱受审的消息,心情一下由惊喜坠入惊恐,她想到万一淳于衍在监狱扛不住,交待出整个阴谋,自己是主使人,那就要以大逆不道之罪灭族。
她心里很后悔,后悔事成之后没有将淳于衍杀死灭口。现在事情到了这地步,已经错失了将她杀死灭口的机会,因为再来买通监狱的人将她弄死,不但代价极大,再又给人留下把柄,反而更加证实皇后系被毒死身亡,那自己事情败露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霍显越想越害怕,与冯子都在一起反复商计,认为只有把内幕全盘告诉霍光,请求霍光出面摆平这件事。
她想了想,要想求得霍光原谅并出面相救,还是要施展她的拿手老办法。
晚饭后不久,她就把霍光从书房里催促搀拉到床榻上,欲与霍光握云携雨一番。可是,任凭她百般调逗,霍光只是微微响应。
“老爷,奴婢有事要告诉你。”霍显搂抱住霍光连忙说道。
“什么事?”霍光在恍惚中问道。
霍显把嘴凑在霍光耳边把毒死皇后这事原原本本说出。
霍光听完,惊得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上刚才云雨的虚汗未干,这一下又是冷汗直流,快要虚脱。
“老爷,您说话啊!”霍显用手推了推霍光说。
“这么大的事,你事先为什么不与我商量?”霍光责问。
“我还不是想事先告诉您,但那时您不在家里,那时哪有时间告诉您?再说告诉您了,您也不会同意。”
“你招的祸、作的孽,老夫不管。”霍光翻身将背朝着霍显说道。
“我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小女儿好,为了我们这个家好。”霍显伏在霍光身上痛哭流涕。
霍光最听不得女人哭,听到霍显这么一说,又侧过身来说,“哭有什么用!你说怎么办?”
“事情已到这种地步,后悔也没有用了,只有赶快想办法挽救面临的危险。”霍显停住哭泣说,“朝中大权现在还掌握在您手里,只有老爷您出面,将淳于衍从监狱里放出,不让她继续关押受审。不然的话,她在牢里长期关着,会以为我们不管她了,决定同归于尽,全部招供了,那我们霍家就完啦!”
“作孽啊!”听完霍显的话,霍光想起原岳祖父曾说霍显有祸国害家面相,深深叹气,进入沉思。他想霍显说的也有道理,眼前要想保住霍显、保住自己、保住霍家及整个霍氏家族,也只能这样了。假如淳于衍全部招供了,那就是霍家灭族。假如自己主动向皇上揭发,妻子无疑要被处死,恐怕仅死一个妻子还不够,他和整个家族恐怕也会保不住。因为他主政这么多年来得罪的人很多,还有皇后家属的仇恨,还有***对自己及家族势力的忌惮……这些人中,只要有人咬定说是自己策划、支持、知情,那自己就难于分辨难于不被牵连。即使目前朝中大权掌握在自己及家族手中,但那时有了毒杀皇后大逆不道之罪,在朝中肯定是站不住脚了,除非干脆反了,不然最后就是削权、免职、抓捕直至灭族。可是,以前自己没有反,现在的情形是更不能反了啊!
霍光几乎一夜未眠,头发和胡须几乎全白,床榻上落下不少头发和胡须。
“皇上,这皇宫太医们被关押在监狱中,很有一段时间了,审问也没有个结果,如何是好?”霍光在与宣帝商议政事后问道。
宣帝也正在为这事踌躇:将太医们全部长期关押在监狱里肯定不妥,没有查出毒害皇后的凶手将他们放出来实是不甘。是关,是放,宣帝感觉有点为难。听到霍光问到这事,便反问道:“大将军认为如何?”
“老臣认为皇后不可能是被太医毒死的。”霍光口气肯定。
“大将军请讲。”
“皇后自从有了凤胎之后,一直体弱多病,产后气血虚衰下进行大补,以致出现危症。”霍光捋着胡须沉着平静说,“皇后一向贤德善良,不会结下这生死仇怨,如今把皇后说成是被毒致死,反而会让皇后殡后受到伤害。再说这些御医们,谁会有动机、有胆量对皇后暗下毒手?”
宣帝两眼一直注视着霍光,用心听着。
“廷尉府跟老臣讲,一直没有查出确凿证据。在这种情况下,把这些御医们还继续关在狱中,恐怕会有损皇上在天下吏民中的仁厚之名。”
“那大将军的意思是?”宣帝听到这里问道。
“依老臣愚见,既然这样,倒不如先把他们释放出来,以待日后暗地里慢慢细查,以向天下显示皇上的宽厚之心、仁爱之恩。”
宣帝边听霍光讲述边想:要说对皇后有生死仇怨、有动机、有胆量暗下毒手,就是你们霍家。不过,你霍光这番话在眼下也是“实情”,我目前也只能依你所说的去办,这笔账先记在这里,等待日后来查算吧!于是,宣帝起身向霍光拱手说道:“好吧,就按大将军的意思办。”说罢,低头看着龙案上的奏文不语。
西汉历史上有名的毒害皇后大案告于结局:
行动的发起人:霍显终于了结了“皇后情结”和“下毒情结”,所设计的目的完全实现;
行动的承受方:皇后许平君被毒身亡,年轻夭折得到了一个“恭哀皇后”的尊称;
行动的操作员:淳于衍得到了巨大钱财,丈夫得到了肥差官职,她因霍光的庇护出狱而逍遥法外;
行动的受益者:霍光最小的女儿霍成君在朝中大臣们的奏请下,被宣帝纳入宫中册立为皇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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