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家是一个扎根在镇江上百年的家族。
早在前朝的时候他们便开始在做运河的买卖。
那时候的大运河虽然在运行,但规模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大。
而且改朝换代的时候,到处都兵荒马乱,使得他们的生意一直不敢做大,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商家。
等到太祖定鼎江山,大康稳定下来局面后,司马家才开始慢慢的认真做起了大运河的航运。
经过几十年的几代人发展,司马家如今终于成为了镇江数一数二的漕运巨头。
众所周知的,京杭大运河的江南南段,镇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枢纽,这里也还是长江航道所在地。
因此司马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各种客运和货运都有很大的份额。
当然了,他们之所以能发展壮大,和每一任的漕运总督搞好关系,那是必然的。
镇江距离漕运总督府所在地淮安并不远,在他们刻意的维护下,哪怕是之前在漕运总督位置上坐了十几年的林镇远,对他们也是刮目相看,给予了他们很多的方便。
原本就这么背靠着林镇远这棵大树,司马家发展得顺顺利利,甚至想要做一点别的买卖的。
结果哪里知道,忽然间风云变化,林镇远这么一个牌子硬得不能再硬的漕运总督,居然被禁军给包围住了淮阴,直接押送前往京城。
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司马家就知道林镇远完了。
就跟许多漕运总督一样,再也不可能回到淮阴的总督府来了。
本来他们并没有什么害怕的,还在积极的探寻谁是下一任漕运总督,好方便他们提前投资。
毕竟和漕运总督的合作都是生意而已,谁在这个位置上,他们就认谁。
谁不在的话,结局好的他们还能送点路费,结局不好的他们马上便会装作不认识。
但接下来,负责清理的江南总督刘仁怀,一口气斩杀了二百五十七个漕运官员,将九百多个漕运官吏给流放,五十七家商号老板被抓、货物家产等全部被没收,这就让整个江南都为之一震。
尤其是司马家。
他们也是和林镇远关系非常密切的家族,有些被抄家抓捕的,关系可能还比不上他们呢。
所以他们都惶惶不可终日,但又不敢抵抗和逃跑。
在江南的话,刘仁怀就是半边天,别说一个区区司马家,就算是前十大家族加在一起,也能被刘总督一根手指头给摁死。
没有半点意外。
这样的恐慌徘徊,一直持续到了两个多月之后,又加上了一道晴天霹雳。
新任漕运总督名字叫做苗炎。
苗黑子!
这个法家最著名的重臣之一,曾经一把火烧死过前太子宠妾弟弟等一百多人,甚至差点把一个亲王、一个亲王世子活活打死的狠人!
他还不仅仅是漕运总督,更是兼任“侦办不法暂领钦差大臣”,意思就是说,他拥有比刘仁怀更加恐怖的权力。
这权力是是拿来干什么的?
当然是来继续清理漕运衙门,继续挖里面的黑幕的!
司马家当即就跪了。
他们的家长司马晨第一时间去漕运总督衙门请罪,但苗炎见都不见他。
连续几次都这样。
时间就又这么过了三个月,在全江南的注视下,苗炎却还是没有半点清查动作。
他只是一方面积极的裁掉那些苦命的漕卒,另一方面又把漕运总督衙门的造船厂开始整顿,顺便把解放出来的两万漕卒都塞到造船厂。
然后苗炎自己更多的时候,都是乘坐着马车,在江南这一带的各个漕运码头、关卡、检查站、哨所等等地方视察,不断的熟悉各个环节,大大的调整了漕运衙门的整体运作机构。
不过司马家一直都没有敢掉以轻心。
正在他们心中彷徨不安,屡受摧残的时候,忽然听说了德王、怡王世子、肃王县主等等宗室子弟,想要到江南游玩一番的消息,立刻便敏锐的抓住了这个机会。
别的人不说,单讲这位天下敬仰的圣人在皇上面前受宠的程度,以及他的聪明才智,就足以让司马家来巴结讨教。
更重要的是,苗炎和别人没什么干系,但和这位德王爷却是不打不相识,据京里的朋友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不错。
又有背景,又能和苗炎说上话,还不用担心受惩罚,这样的中间人,正是司马家急需的呀!
所以一旦确定好了搭上了线,司马谨便亲自跑到了船上,恭迎柳铭淇等人畅游江南。
……
听完了司马谨的解说,柳铭淇不觉晒然一笑:“司马公子,你倒是坦诚,都不怕我去跟苗大人说!本来他没有意思对付你们的,就因为我给的证据,他便直接铲除了你们家,那时候你们可就惨了哟!”
“王爷您说笑了。”司马谨道:“裕王府也是做生意的,自然是接触了许多做生意的人。以您的聪明,肯定应该知道,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商人,面对那么强势的漕运总督府,又有什么办法反抗呢?
我们倒是不想给,倒是想要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生意,但这可能吗?全天下,乃至数千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司马谨说得有些苦涩,也有些唏嘘。
倘若别人在这里,说不定就是被他所感染了,觉得司马家的确是不容易。
但柳铭淇可没有同情司马家。
我同情你一个身家数百万两的豪富之家?
真是吃多了!
你说你单纯无辜,那怎么可能?
生意场上能杀出来的,没有一个不是老银币,没有一个是白莲花。
就连我们裕王府,为了防止秘方外泄,不也同样是用了无数种方法和策略吗?
但柳铭淇却没有说不帮忙。
不过不是帮司马家,而是帮苗黑子。
苗黑子没有动司马家的原因,柳铭淇很清楚。
现在漕运衙门最重要的是保证漕运的顺利进行。
然后是去除漕运的漕卒负担,并且能让漕运衙门增加造血功能,使得漕运衙门富足起来,不用再在漕运上面做手脚赚钱补贴。
那些被抄家的商号,多半都是在漕运上面有着走私、抢夺、杀人等等大错的。
像是司马家这样给漕运衙门和林镇远交贡来维持自己生意的,苗炎现在还管不过来。
等到他空了,肯定会清理一些,但肯定不会像是之前那样的往死里整。
可到底要怎么处理这群商家,又是有很多方式方法,区别对待。
司马家这种镇江数一数二的巨富,在苗炎的眼里,自然算得上是提款机,不好好的敲他们一顿,都对不起“暂领钦差大臣”的官职。
漕运衙门这么大,负责的事务这么多,几万张嘴巴都要吃饭,钱再多都不够用的。
但反过来讲,倘若让苗炎自己来动手,那么大家便会觉得他吃相太难看——虽然苗炎自己从来不讲究面子。
然而柳铭淇却觉得,由这个自己送上门的司马家,自己主动的缴纳罚款,这才有更好的带头作用。
说白了,在柳铭淇眼里,司马家就是托儿。
苗炎以后是要入朝为相的。
要是在江南有了不好的名声,日后可不好。
思绪过处。
柳铭淇不动声色的道:“所以你们就是让我去跟苗大人说,你们是逼不得已,然后他就会一笑泯恩仇,放过你们?”
司马谨还是有点不适应柳铭淇的直言直语。
愣了一阵子他才讪讪的一笑:“王爷,我们自然不可能这么白痴,我们是想请您能不能问问苗大人,他准备怎么处置我们?然后我们有什么地方可以效劳的?要钱要物,司马家都不皱一下眉头!当然了,我们也知道苗大人的清廉,这钱物肯定是要用在衙门里面的。”
“司马公子啊,你们这个格局就小了啊!”柳铭淇摇头一叹,“为什么要等到苗大人询问查处呢?你们现在就拿出钱财,直接运到江南总督府去,不就好了吗?”
“啊!?”
司马谨惊骇的道:“这么直接?苗大人敢收?”
“废话!你都知道他不是给自己收的,当然他不怕流言蜚语啰。”柳铭淇说道,“况且你们也不是送礼啊!这是之前违背法令经营所缴纳的罚款!这叫做自我清查,属于是积极配合苗大人的工作,这不是挺好的吗?”
“这……这样会不会脸皮太厚了?”司马谨道。
“你要是脸皮不厚,那么来主动和苗大人和解?”柳铭淇循循善诱道,“虽然这样有点丢脸,但是你们能得到好处呀!苗大人来江南这么久了,你们肯定是第一家自动送上门的。
一来你们可以起一个很好的带头作用,二来你们也能因此获得他的赏识,顺便靠上这艘大船呀!
司马公子,相信不用我多说,你们都应该知道,苗大人这艘船,和林镇远那艘破船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是正儿八经的未来阁老,绝对的丞相人选,最少都是一个副相!这样的人,哪怕他不徇私,只要他不针对你们,那不就是一个挺好的结果吗?”
“呃……”
司马谨明显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乍一想觉得荒缪,可仔细的琢磨,又觉得挺有道理。
柳铭淇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重要的并不是你们应不应该受罚,而是你们应该化被动为主动,主动抓住这个机会,和苗大人搭上线!你以为是谁都能获得苗大人的赏识吗?倘若被别人给抢先了,你觉得还会有这样的机会?”
司马谨对于这几句话倒是很赞同。
做生意的人当然知道抓住机会的重要性。
柳铭淇说的没错。
自己主动出击的话,肯定会被人嘲笑胆小,但这却能化解很多的事端。
尤其是你面对一个超级大佬的时候,更不应该掉以轻心,应该要积极的去走近他。
有了柳铭淇这个了解苗炎的人在,说出的这么一番剖析话语,困扰了司马谨很久的问题,终于是有了一点破开黑暗的迹象!
化被动为主动!
啧啧,德王不愧是圣人啊,随意说这么一个词,都是如此的贴切和发人深省!
司马家这一次选择花大价钱交好他,果然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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