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双鱼忽然觉得自己多管闲事：“那你的意思是，你们只打算做个新人，亮个相就退场，并不打算冲击冠军？”
这怎么可能，哪一支战队来到赛场上不是为了胜利的。知道宋双鱼对AFG抱有好感，沈释的气势弱下来：“我知道了。”
“而边路的节奏你也看得出来，跟不上你就是跟不上你，全局四个队友没有一个能分出精力保护一个人，打中单的若然也就算了，辅助QUQ和控制型战边选手LO，他们合不上节奏，跟不上步调，如果不能做到统一的话，”宋双鱼蹲下去，把可乐拿出来，多出来的分到另一只手，顺手抛给沈释，“你们最多只能遗憾止步败者组半决赛，也就是四强赛。”
沈释深以为然，结果可乐后攥在手里没有喝，宋双鱼也不喝，两个人只拿着，都用来冰手。他低头看了看，两个人步调一致，同进同退，忽然萌生了奇怪的想法。
“所以……宋队长之前说的要重新组建LC是真的咯？”
“没有，LC回不来了，我想有个新的LC，它不会是LC。”宋双鱼拎着可乐四处看，她不太喜欢闲逛，但仍然希望能够看到什么感兴趣的，“问这个干嘛？”
“就是我想了想，你是中单，惹神回来的话会带回阿蓝，破开又想要回来继续跟你，那么辅助、ADC、打野三个位置齐全的情况下……宋队长是打算拉拢我转型做打抗压边路吗？”
宋双鱼还真没想过。但她仔细想了想这个可能性，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当然好。
“不一定，你和惹神可以匀一个，他现在已经打不了射手了，估计要回来只能转边路。”宋双鱼顺着话茬继续往下说，“沐雅在CU发展其实还不错，她回不来了，小风也悬，所以说来说去，还是缺少什么。”
“替补？”
宋双鱼颔首：“没错，没有替补。主队五个人一直在场上打的话，太累了，比赛排得很紧密，休赛期的训练也多，长此以往身体的消耗很大，没有替补不能轮换，我们有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沈释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他的想法渐渐回到宋双鱼的挖墙脚打算，她没否认，还顺着说，大概率就是有这个意思。
如果是宋队长有这个打算的话，他真的能顶住诱惑，不抛弃队友，就这样和他们一直结伴前行吗？
不能。
沈释自知自己是个儿女情长的人，他喜欢宋双鱼，那是蒙着朦朦胧胧的少年情意的喜欢。他也欣赏宋双鱼、RE、123、RoMunea、PKai、Wind这群人，如果宋双鱼组建战队，随便问问，无论是谁都会愿意加入。
那是年少有为却退役的神话，是没有办法抵御的诱惑。
沈释叹了口气：“所以你才在那个时候退役？”
宋双鱼依然没有否认，是含糊不清逃避话题的态度：“所以如果我挖你，你会跟我走吗？”
沈释抵住最后的良知，定定地看着宋双鱼。他手上还戴着AFGop的队内手环，身上穿着只属于AFGop的队服，可是手心里握着的，是宋双鱼给予的饮料，被他捂得温热，像是最初的少年心脏。
所以宋双鱼眼前的少年眼神坚定，腰杆挺直，缓缓道：“如果我能拿到这届IPL春季赛的冠军的话，就愿意同意宋队长的拉拢，和你一起冲击夏冠（夏季的世界冠军杯，以此相对，冬季还有一个）。”
宋双鱼闻言低头一笑，眉眼弯弯，不说自己在逗小孩，也不说自己确实是认认真真在说这话，只是思考可能性，想着想着觉得好笑，不是贬义。
她也年少轻狂，一模一样的天真与热血，如果一个威望高的人对她说这种话的话，她也会动摇。只不过那是最初，她后面才和LC的大家有了革命感情，慢慢不可割舍。
宋双鱼期待，一个赛季以后，AFGop能不能杀出重围，能不能统一步调，能不能成为最亮眼的黑马，直冲冠军。如果能，到了那个时候，今天的话会不会动摇，会不会改变。
那些感情，要慢慢发酵，慢慢品味。等到日后再做决定，也最好。
所以宋双鱼轻笑，却不多说什么，只是弯了手指去勾拉环，稍一用力，拉开易拉罐，举到嘴边喝一大口，双腮鼓起来，属于宋队长的强势的气场微微削弱，沈释只是紧紧盯着她，一言不发。
他也知道，宋双鱼想等他体会过并肩作战的深厚感情再和她说这种事，所以不再提。
宋双鱼转身道：“回去吧，外面好热。”
沈释跟上她，少年高大的身影挡去阳光，宋双鱼没有察觉，自顾自地喝着饮料。沈释看了一眼地上的重合在一起的影子，又偏头看向自己刻意接近的人。
他低头看去，眼底尽是宋双鱼。
她是太多人心里的梦。
可是沈释垂眸看她，想的不是做梦，不是成为这个梦，不是延续这个梦。
——我要拥有这个梦。
无论你相信不相信，此时此刻，这不是年少轻狂，也不是少不更事的豪言壮语。是我发自内心的，真实的希望。
我要成为第一个从象牙塔中摘星辰的人。
——
宋双鱼回到后台后还听到场上的欢呼声，侧身一瞧大屏幕，是其中一支战队打出了一波团灭。她攥着可乐看了几眼，那支队伍不会运营优势，而团战的本事却得天独厚的好，但缺点无法被抵消，即便打出团灭，上高地失败也被对方转败为胜，高歌猛进到了水晶。
不会控制优势不会运营，找不到大节奏，关键性犹豫。宋双鱼摇摇头，这些缺点太多战队身上有了，往往都是要么改进，要么解散。那套战术注定走不长，只有能把优势滚雪球扩大抓死机会，控制住节奏在自己手上，敢打敢拼决策果断，才有机会赢。
于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沈释。他那支战队就目前来说也是走不远，队友和沈释是脱节的，他们四个是一个水平，沈释是一个水平，就算用沈释指挥来控制步调不一致的问题，以后也会渐渐暴露出更致命的缺点。
不过嘛，毕竟还是新人。宋双鱼把喝完的可乐扔进垃圾桶，转身离开后台，眉目淡淡，看不出是期待还是蔑视。后台有人抬头看她，没得到眼神回应，只知道宋双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宋双鱼自己的战队也有水平不一致的缺点。那个时候，宋双鱼和RE太敢打，破开和小风太稳定，阿蓝又太犹豫，他们不能统一，也是让宋双鱼和RE试着指挥来调节。
结果当然是失败了。不过也因此摸索出了其它的打法。
配合。
只要能统一配合增添默契，这个问题其实并不算大。但那是差点打崩盘时才总结出来的，沈释这个势头就是要顺风顺水的。
谁知道呢。
宋双鱼把小号练到钻石便下播去找自己之前拉拢的那位新人，她知道那人不是新人，只是隐隐有预感，总觉得是个可塑之才。于是就这么联系过去，又被推脱见面的事，推到了比赛结束，宋双鱼心里莫名的预感扩大，可她没有抓住那点预想。
于是就只是和对方联系，宋双鱼又着手联系Moonlight教练，Moonlight很快回复，他先是确认了宋双鱼能够拉回RE，而RE和阿蓝必然绑定在一起后，便开始着手去联系别人重组的事。
破开小风罗沐雅这些人，还是得Moonlight去联系，以及俱乐部从哪组建，什么时候组建，内容和成员还有资金，这些东西宋双鱼没有一个懂，但Moonlight经历那么多代，他太明白。
所以，宋双鱼愿意无条件相信，Moonlight真的可以重组一个战队，哪怕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她低下头：“谢谢您，Moonlight教练。”
——
没有课，没有作业，没有直播，没有班上，又不想去看比赛的宋双鱼和RE说了一声便出门，转了两路公交又转了两路地铁，花了几个小时，才到RE和阿蓝家门口。
敲开门，迎面而来的不是RE，也不是阿蓝，而是家政阿姨，还是一年前的那位，姓刘，一直没换人。
刘阿姨已经认不出不经常来的宋双鱼，于是微微蹙眉，还算礼貌地问道：“这位小姐，请问您找谁？”
宋双鱼笑起来：“刘阿姨，我是宋双鱼，和RE阿蓝他们俩一个战队的那个Piscine，LC队长，您想起来没？”
宋双鱼，LC，队长，Piscine。四个身份加在一起，终于让刘阿姨认出了宋双鱼：“双鱼啊，我们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了。”说着让了让位置，宋双鱼一走进来，她就拿过来一双拖鞋，放到了宋双鱼脚旁。
宋双鱼一边脱鞋一边问：“RE这个时候应该在上班吧，阿蓝在家吗？”
“阿蓝在家，在房间里。”刘阿姨忽然一笑，“你们那个惹神也在家。”
宋双鱼眼睛一亮：“哦？”说完已经换好了鞋，便跟着刘阿姨走向屋中，还是不变的摆设，多了很多琐碎的物件，地上铺着大块的软垫，桌子和沙发的各个边角都是圆的，还包了一层绒。
她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刘阿姨没解释，只是说道：“这么些年有很多人希望他回归赛场，当然还有我们阿蓝，但是都被拒绝了。如果双鱼你也是为此而来，还是趁早放弃吧，我们少爷不会答应的。”
宋双鱼没有说话。
“他的原话是：‘以前不会，现在不会，未来更不会。我不会回到赛场，更不会带着阿蓝一起，请回吧’。”
宋双鱼笑不出来。
等上了楼，到了阿蓝房门前，宋双鱼犹犹豫豫地推开，慕容蓝应声回头，先瞧见了正面对着自己的宋双鱼：“宋队？你来看我啦？”
宋双鱼眼睛向下一扫，心里暗道，完了。
只见慕容蓝的小腹隆起，幅度不小，她穿着宽松的衣服，躺在躺椅上，脸也胖了不少，她微微笑起来，带着初为人母的美好。
宋双鱼忽然知道刘阿姨打得是什么哑谜了。慕容蓝这个状态，她是卓景迟她也拒绝——自己老婆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谁愿意回去打比赛。
她先咽了口口水，才看见慕容蓝身边的卓景迟，他依然是她最开始认识的那个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
“是的，我来看你。”思来想去，犹犹豫豫，宋双鱼走到慕容蓝面前的时候，还是决定直接说自己的目的：“也顺便和你说说，我想组战队的事。”
慕容蓝是活泼开朗却又温柔的姑娘，她听了，没有因为宋双鱼不体谅而恼火，只是歪头，无奈一笑，叹息着：“宋队……你看我这个样子，没有办法回去的。”
“我知道。”宋双鱼在另一边握住慕容蓝的手，看向另一边的卓景迟，“好久不见。”
卓景迟点点头：“我不会回去的。”
宋双鱼也知道他会拒绝，但还是决定说下去：“我知道你担心阿蓝，但是有刘阿姨，阿蓝不会有危险，有什么事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至于公司那边……现在不是你在管事吧，你那位舅舅是个厉害角色，虽然不喜欢你，却还是搭理得井井有条。如果你信不过狼子野心的叔叔，也没有不传外戚的思想的话，其实就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卓景迟依然不为动摇：“这我知道。可是那是我父亲……”
宋双鱼打断他：“不要提你父亲，他现在也好好的，没有什么事。你扪心自问，喜欢这个时候的自己，还是一年前那个打比赛的自己？”
卓景迟抿唇。慕容蓝抽出宋双鱼手心中的手，覆上他的，同时转头看他：“我觉得宋队说的很有道理。没有什么需要你担心的，只要你愿意放弃心里的压力，就可以了。你可以继续去打职业，继续做那个惹神，延续当初的神话。这不是很好吗？”
不等卓景迟开口拒绝，慕容蓝先侧身低头吻上他抿起的唇角，卓景迟刚想回吻自己的妻子，她就先一步抽身，用额头抵着他的，闭着眼睛。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敢说这句话了。所以，阿迟，”她注视着卓景迟，眼神温柔，岁月静好，是他从少年时代一直喜欢到现在的模样，“跟宋队回去吧，拿一排冠军回来。等我月子期过了，休养得差不多后，就回来继续保护你。”
卓景迟眼中有光轻微地闪，像是被感动一样。但是这个年纪已经不是被感动的年纪，于是他沉稳地看着慕容蓝：“过段时间，再等等。”
这就算是松口了。
宋双鱼忍不住想，果然枕边风自古以来最有用，而她和阿蓝认识，也熟悉，所以阿蓝愿意为他拉拢卓景迟回到赛场。没有她的话，只靠着宋双鱼，说动卓景迟的概率不大。
宋双鱼附身抱住慕容蓝的头，掰到面对自己，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现在还不急，你们两位小夫妻先慢慢享受生活，等处理好了，我再通知RE。”
慕容蓝点点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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