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书院来人说,书院中出了些事要樊夫子去处理。方允外出,夜幕已降,玘不放心樊凡独去,遂陪着进了城。
父子俩走后不久,一个小女孩跑来央求瑶去离庄园不远处的村里救救她的小伙伴。
樊夫人应允后,瑶便带着忆珂随那女孩去了邻村。
到了村子附近,远远的,瑶就听到了那呼天抢地的哭喊声。
“三儿,你怎么了,快起来看看娘亲啊……小三儿……”
破旧的小院,挤满了乡亲邻里。拨开人群,瑶看到白日里给自己挖藕的孩子,面色苍白僵直地躺在妇人的怀里。
“……唉……多好的娃,真是可惜了。”
“可怜的孩子……唉……”
邻里众人摇头叹息。两个稍大一点的女孩围在边上泣不成声,“弟弟……弟弟……”
“这是怎么了?”忆珂看着妇人怀中的小三儿,问道:“这白日里不是活蹦乱跳还好端端的吗?”
边上,一老者仔细地看了看瑶,言道:“三儿他娘,三儿有救了,你求求这姑娘,这姑娘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这做娘的早己伤心地神魂离体,木头般地愣是没反应过来。
两个孩子很是机灵,抬头看到来的是自己白日里见着的仙女似的姐姐,立马就围了上来,扯着瑶的袖子一个劲地央求:“弟弟刚刚摔了一跤,就这样了,姐姐,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弟弟。”
“嗯。”
应声后,瑶蹲下了身子,伸手探了一下鼻息后摸了摸孩子头顶。
“怎样?”老者急切地问道。
瑶摸到的三儿,身子余温尚存,但已经没了鼻息,只是灵魂还未离体。
碍于天规,瑶摇了摇头。
老者愣了愣。
一看瑶摇头,三儿娘刚止的哭声是又爆发了出来,几个孩子亦跟着哭喊了起来。
孩儿寡母,哭天抢地是好不凄惨。邻里乡亲是跟着抽泣了起来,直道三儿娘她苦命。
看着瑶,老者眸中精光一闪而隐,说道:“姑娘啊!我知道你是玉衡家的仙姑,你就可怜可怜他们吧,求您救救这孩子吧。”
话罢,老者是挥了挥手,这乡里乡邻是纷纷开口央求了起来。
许是三儿她娘实是可怜,有几个年长的一点老头老太竟给瑶跪了下来。
就这阵势,瑶是万般招架不住的,没过一会,便心软了下来。
迟疑了一会后,瑶是彻底缴械投降,轻声言道:“三儿娘,把孩子给我吧,我兴许还能救他。”
一听还能救活,哭瘫了的三儿娘,立马回了神,一双泪眼看着瑶是半信半疑。
瑶点了点头,从三儿娘怀里抱起了小三儿,对着娘儿三个说道:“你们就留在外面,离远点,莫让人进屋。”
言毕,瑶便急速地朝房里走了去。
两个孩子扶着母亲,踉跄着退到了院子一角。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大伙是个个屏气凝神,翘首以待。
进了房中,瑶将三儿放在了床榻上,作法割破了手指后将血滴进了三儿微张的嘴中。随后手上结印将一道柔和的金光罩落在小三儿的身上。
金光慢慢进入孩子的身躯,过了一会儿,三儿的手指动了动,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瑶看着活了过来的小三儿,笑着伸手摸了摸孩子小脸,轻声说道,“你叫什么,三儿吗?
“我叫木心,三儿是排行老三。”
木心看了四周,确定自己是在家里后,便道:“姐姐怎会在我家里?我是怎么了?”
“你刚刚睡着了,姐姐来看看你。”瑶亲昵地摸了摸木心的小脑袋,说道:“起来,你娘亲和姐姐都在院子里等着你呢。姐姐也该走了。”
“嗯。”木心一骨碌地从榻上爬了下来,随着瑶出了房门。
见着木心出来,木心妈扑了过来,紧紧地搂着木心喜极而泣。
院里一片欢呼。
“果然活过来了,真是太神了。”
“真是神仙啊!”
“听说这姑娘是樊家未过门的儿媳妇?”
“对,对!在庄子外樊太傅亲口说的。”
“人家本事可大了,长得又漂亮,这樊公子真是有福气。”
“对对对,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赞叹声此起彼伏,被众人围着,瑶是尴尬不已,手足无措。
“三儿好好的了,大家都散了吧!”方才的老者适时地发了话。
众人应声陆续散去。
老者言道:“木心妈,别只顾着高兴,还不快谢谢人家玉姑娘。”
“对对,你看,我就是笨。”
一听,木心妈抬手用袖管子擦了擦脸上的鼻涕眼泪,领着木心包双膝跪地,“咚咚”地叩起了响头,“谢谢,谢谢姑娘救命之恩,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老者提醒了木心妈后哼着小曲出了院,看着心情不错。方才领瑶前来的小女孩亦尾随而去。
瑶牵起跪着的母子,“举手之劳无须客气的。你们早些休息,我也该回了。”言语温和,令人如沐春风。
起身后的木心妈还是千恩万谢,拉着瑶坐了一会。
瑶极其心善,见不得这孤儿寡母的穷困,便让忆珂给了些许银两,坐了一会后,起身告辞,便出了房门。
木心妈礼数周全,带着孩子送出了门。
出门后,瑶是回头婉拒,让木心妈带孩子们回去,脚在走,这眼是长在了背后,全然是没看到玘已走进了院子里,直直地站在了自己的前头。
“姑娘,公子来了。”忆珂扯了扯瑶的衣袖。
“谁来了?”
听不惯公子两字,瑶硬是没反应过来,嘴里问着,转身是直直地撞进了玘的怀里。
撞到肉墙,瑶是立马反应了过来,愣了愣后,做贼心虚的她,慌忙笑道,“回去吧!樊公子。”
玘亦跟着笑了笑,言道:“忆珂,你先回,我和姑娘等会就回。”
忆珂愣了愣后,应声施了一礼,便回了去。
“瑶,这就是你救活的小孩?”看着木心,玘淡淡地问道。
语气轻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瑶是了解的,玘越是这样,就越代表着他心里的不悦。
“嗯。”
瑶知道玘在怪她多事,插手了凡间的生死,怕玘对木心不利,她更是破天荒地拉了一次玘的衣袖,眨巴着双眼一脸讨好的笑,言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吧。回家再说。”
后面的那声回家再说,是细若蚊声,细到瑶自己都听不见在说什么。
玘无奈地笑了笑,“好。”说着同时手中多一块小巧方形的青色玉佩,将玉佩挂在木心的颈上后,对着木说道:“玉佩切莫取下。”
“嗯。我会牢牢记得。”木心非常乖巧。
玘笑了笑,对木心娘说道:“你这孩子与我们有缘,这玉佩戴满日期后,自会有人来取回。”
“好好好……”
木心娘连连点头,现在,在她心里、眼里面前的这两位就是“天神”,她凡事都会听命。
只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事实就是。
瑶看着木心胸前的青色玉佩,脑海中浮现了暮青的身影。
九重天上,玘近身的仙侍,身上都有这青玉挂件。明白了玘的心思后,瑶一声轻叹,放开了拉着的衣袖。
玘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告辞离去。木心娘千恩万谢,和几个孩子将两人送出了院子。
一路走来,瑶是沉默了一路,玘是一路紧拽着她的手,她是几次抽手未遂。
临近庄园时,玘首先开了口,“你是否在怪我夺了木心一家的人伦之乐。”
瑶摇了摇头:“没有,我只觉得救他和不救没有区别,死去和上九重天,对于木心娘来说,他们母子一样是天人永隔。”说着,她硬是将手从玘的手里抽了出来,问道:“你是否准备在我们离开之时就将他带走?”
“瑶……”玘犹豫了一会,说道:“你之前用同样的方法救过一个孩子,你可知道这孩子如今怎样了吗?”
玘的一番话,瑶惊讶不已:“天玄,跟你说的,还是你真去查了?”
玘没有言语,因为两者都是,他没有办法回答,怕瑶多心。
瑶笑了笑,问道:“莫不是,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他?”
玘点了点头。
瑶看了看自己指尖上已结痂了的伤口,摇头言语道:“我知道,我不该插手凡间的生死,可我……我就是见不得这里的生离死别病痛灾难,这也就是我不来凡世的原因。”
玘轻叹了一声,说道:“这件事,我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今晚你又犯天条救了木心,我就不得不说了,你素来善心,但你却不知道你这也是在造孽。”
“……怎么会?”
瑶不相信。
玘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她,向庄园后面的深山中掠去。
到了后山的悬壁,玘带着她进了安置樊玘的石洞。
洞里寂静无声,玉衡亦不在里面。
玘挥袖降下了悬浮的石床,对瑶说道:“这就是樊玘,你所救孩子的第三世。只因你用神血喂养了那孩子,使得他有了神力而长生不死,便可怜了樊凡夫妇两世无子,这一世幸得樊凡,却因元神还在前世身上,所以就一直沉睡。另外,鹰妖之事也应与此事有关,具体的事,你所救的那人应该非常清楚。”
听玘这么一说,瑶是愣在了当场,过一了会,自责道:“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我真是作孽啊!”
看着躺在石床的樊玘,瑶总算是明白了玘说的“还债”,欠债的原来是自己。
沉默了一会,瑶问道:“你怕木心会成为第二个他,所以才要带木心入神界?”
玘轻声说道:“不全是,这孩子本身就有仙缘,提前赐了青玉令,是为了净化他的三魂七魄,除却魂魄游离在凡世的意识。”
“幸好如此,若木心是普通的孩子,说不定我是又作孽了。”
言毕,瑶细细地看了看石床上的樊玘,正欲开言。
玘是抢先开了口,言道:“他长得像极了我,刚好我可以替你还上一分两分的。”
三界霸主,堂堂帝君,下凡做了人家的孝子。
瑶轻叹了一声,明白了原由的她,对玘是心生愧歉,“看来下凡世还是我连累的你,玘,委屈你了。”
玘笑道:“不委屈,是我治下不严才让你频频地犯了这样的错,也该罚。”顿了一下,玘是眼看着瑶的手问道:“现在可以同我说说那事了吧?”
事已至此,瑶知道苏洛的事是瞒不了,也不能瞒了,便言道:“云泉湖边上,有个叫陌上的村子,村里人善酿酒,世代以此为生却与世无争,每次送与琅玕的酒便是从这里拿的,那日天玄有事我便下来取酒。一进村,我就看到了一个被血洗了的村庄。那时的他也就六七岁左右,被长剑穿心钉在门板上,奄奄一息眼中满是痛苦和绝望。救活他后,我便在村里住了几日,料理完村民的后事,看他孤身一人想着带他回岚岕……”
其实当时瑶的心也是复杂的千般万般,但终究敌不过自己的善心,才救得苏洛。
说着,瑶是低下了头,看样子是不想说了。
“他拒绝了,你怕他再遭杀戮便传了法术?”玘补充道。
“嗯。”
瑶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樊玘,主动坦白道:“我还犯了一错,他毕竟是凡胎肉身,我怕他会饿着病着,于是便将我的血洒在了云泉湖中……”
“因此这片湖也就成了神泉,喝下后有病治病无病健身。”玘淡淡地说道。
“……”瑶无言以对,只是弱弱地看着玘,好似求原谅。
玘看着眼前的人儿,心里是满满地无奈,心疼道:“偌大的湖,你是放了自己多少血。还真是下得了手。”
“不多,就是有点晕,天玄不忍心就给了假酒迷糊着睡了几天,后来就……”
被看得不好意思,瑶是又低了头,说着说着是几乎没声了。
听了这前后,玘是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生气她不爱自己,心疼她心善至极。
“就被叼了。”玘冷冷地说道。
这下是全说完了。害得樊家如此凄惨,瑶亦是真的后悔,便道:“大错铸成,请帝君责罚,瑶定铭记于心,永不再犯。”
言毕,瑶是跪下请罚,玘及时扶住了她,“你记着就好。”
全村被屠,玘能感受到她见到当时那种血腥时的心境,他不想责罚,他本来也就没想过要责罚。
玘罚人向来从不手软的。
见玘没有责罚自己的意思,瑶望着玘的双眸是满满的疑问,硬是愣愣地问道:“不罚吗?”
哪有人会讨罚的,就一傻丫头。寻思着,玘是摇了摇头,笑道:“罚,怎么不罚?”
瑶愣了愣。
玘神情戏谑地说道:“就罚你好好的做我这假儿子的未过门的儿媳妇,在此好好的孝顺樊凡夫妇,可好?”
自从下到凡世,玘就抛却了自己帝君的身份,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自己,他想做心里的那个自己。
一番话,瑶被逗得笑出了声,应了一声“好”,顿了一下,便问道:“你是否已有苏洛的线索了?”
玘点了点头,“他在云泉湖边有一园子。”
“玘,你若找到了他,会如何处置?”瑶不无担心。
她怕玘对苏洛,会像对三界之众一样处置,扔到什么暗无天日的炼狱之中,又或者如堇沁那般……
玘正色道:“我会给他一个公平,若上天选择了让樊玘消失,我便让他活着,但神力定是要收回的。”
说着,玘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他是看着瑶的眼睛,探问道:“瑶,若是这样,你我就要留下过完这凡尘一世,如凡人一般的一世,你可愿意?”
过完一生,凡人一般的一世,意味着什么?成亲,生儿育女……这算什么,告白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瑶是傻傻地愣在原地,过一会才说道:“若真留下,便错过了暮青大婚之日,如此一来,我岂不是要失约于她。”
想问的,终是开不了口。
如凡人一般的一世,玘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白了。瑶给出的答案,他是心有不甘。便又道:“她大婚那日,你我现个身便好,一切事情就交由琰打点即可。至于你答应她的,来日补给便是。你说呢?”
瑶笑了笑,亦不再言语,只是转身对着床上的樊玘渡了些许续命的仙气。
玘对暮青的承诺对暮青的态度,她始终是难以释怀。
“樊玘啊樊玘,真不知你这小子哪来的福气。”
见瑶似有不悦,玘机智地茬开了话题,双手整着樊玘的衣衫,又道:“长得像我已经便宜你了,如今还得了姑姑如此的垂怜。”
对着床上的樊玘连带着瑶,他是一块儿调侃了一番。
其实玘清楚地知道樊玘缘何像他。因为下来后,他便找到了神君曜夜。曜夜告诉他,苏洛只是他自己沾染在噬神剑上的一丝神气,随着剑上的珠子下了凡尘托生为人。
只知玘是逗趣,但说到樊凡夫妇,瑶心里就有种犯罪的感觉,是怎么也笑不出来。言语道::是我欠了他,欠了他父母。回吧,出来这么久了家里人会急的。”
意识到自己踩了个冷门,玘亦不再多说什么,便顺着瑶的心思将石床重新悬浮了起来。
随后,便回了惜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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