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柳贵妃半夜收到了月练的尸体，想面见李承潇，便哭哭啼啼的漏夜赶来了，一进久瑟宫的院子，竟空无一人，殿前都无人留守，没人为她通传，她要自己敲门吗？
柳贵妃犹豫了一下，还是来到了寝殿前，抬手正欲敲门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了哎昧之声。
那声音极轻，像是在刻意鸭抑，却还是断断续续的传进了柳贵妃的耳中，女子的浅浅叫吟，透着虚弱无力，时而夹杂上他的低传。
柳贵妃听着里面的动静，只觉得心在滴血。
他到底在怎样宠她爱她，才会让她发出如此婉转沟人的声音？
柳贵妃抬起的手终于还是放了下来，流着泪离开了久瑟宫。
殿内平息下来后，李承潇心满意足的抱着她，不时在她额头亲稳一下，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两人在温情中，渐渐入睡了。
翌日一早，柳贵妃估摸着李承潇下朝了，便又匆匆往御书房而去。
往常，李承潇都是不见她的，可今日，他竟破天荒的同意她进去。
柳贵妃心中一喜，旋即，又挂上了愁苦的神色，抬步走了进去。
“臣妾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李承潇埋首于政务，头也未抬。
柳贵妃见状，熟悉的痛楚溢满了心间，一个人当真可以变的那样快吗？
她不信，也不甘。
“说。”李承潇依旧没有抬头看她，说话亦是言简意赅，似乎不愿与她多处。
柳贵妃这才压下难过，道：“求陛下为臣妾做主啊！臣妾身边的月练忽然溺毙，臣妾实在心痛，可收拾她的遗物时，臣妾竟在她房中发现了这封绝笔信！”
说着，柳贵妃从袖中取出了那封信，递给了李承潇，李承潇却没有马上去接，而是气定神闲的批阅着手头的奏章，直到手中的朱砂笔在奏章上写完了批示，李承潇这才放下朱砂笔，看也不看她，直接接过了她手中的信看了起来。
看完后，李承潇随手将那信置于旁边的烛盏里烧了个灰飞烟灭。
柳贵妃见状，顿时花容失色，脱口道：“陛下！那是月练被害的证据，陛下为什么烧了它？”
李承潇这才看她，淡然道：“证据？什么证据？朕没看到。”
柳贵妃不甘道：“陛下，月练在信中分明说的清清楚楚，说她自知得罪了姝贵妃，必定不会善终，还说她若出了意外，必是姝贵妃所为，陛下要坐视不理吗？！”
李承潇眸光渐冷，紧紧盯着柳贵妃的脸，道：“月练是怎么死的，朕心知肚明，她敢帮着你诬陷姝贵妃，朕岂有放过她之理？所以，朕将她还给了你，由你来灭口，朕也省事。”
“并且，朕还真的很想知道，你会不会将她灭口，结果，你没有让朕失望。”
柳贵妃听完他的话，心中骇然。
君心不可测，她忽然发现，她仿佛从来没有了解过他，他可以是温柔的，深情的，如今对她，却也可以是算计的，试探的。
原来郎心不在后，他还有这样一番面目。
可他的话，她自是不能承认，柳贵妃道：“陛下，臣妾冤枉，月练的死与臣妾毫无关系。”
李承潇不为所动，仿佛已经笃定了是她干的，不容解释，不容翻转。
李承潇道：“你说这句话不屈心吗？自从朕扣押了月练，你便生怕朕送她去酷刑监，好不容易盼着月练回去了，你更怕自己重蹈皇后的覆辙，便想将她灭口一劳永逸，从此你便再也没有威胁了！”
柳贵妃急道：“陛下……”
可李承潇根本不等她说下去，便打断了她：“但是，朕没送她去酷刑监，不代表朕不知道你的丑事。朕在放月练回去时，给了她两个选择，其一，将所有秘密告诉朕，朕放她走。其二，入酷刑监，将所有秘密在那里公之于众。当然，月练选择将你们所有的丑事都告诉了朕。”
“命理相克是真的，然而，你为了亲自印证泣血朝西，便偷偷服了从宫外购来的毒药，吃了之后，先是发高热，然后吐血，朕便会相信你。
从而让姝贵妃离宫，只是，朕犹豫了两日，你便着了急，又设计了落水之事，对吗？至于月练的死，朕更是心如明镜，只是朕没想到，你灭口之余还懂得顺手嫁祸，你果然长进了。”
柳贵妃听完后，不由心颤魂飞，原来……原来月练回来时已经告诉了他一切真相，令她此时一句冤枉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李承潇的面色不惊不怒，淡的再也对她生不出一丝情绪，仿佛心如死灰，又仿佛麻木无神，清清楚楚的说出了最后一段话：
”柳袭柔，朕念着过去的情分，也顾着衷儿的面子，一直不愿废你名位，伤你性命，朕对你已是仁至义尽，往后你最好安分守己，不要再生事端，更不要去惹姝贵妃，否则，别怪朕翻脸无情，狠下杀令！”
柳贵妃见两人决裂至此，再也没有破镜重圆的可能，终于痴痴笑了起来，笑的哀绝无望，等她笑够了，这才毫不畏惧的看向他，轻松散漫道：
“陛下，还有一件您不知道的事呢，臣妾小产的那个孩子，其实是臣妾自己摔掉的，臣妾要配合皇后去设计许时安，臣妾要利用小产之事将陛下引回来，怎么样？陛下，让臣妾看看您有多能忍，或者是多爱臣妾，您杀了臣妾啊……”
李承潇闻言，再次抬头看她，久久的盯着她，最终，面无表情道：“朕不杀你，柳袭柔已经死了，杀之多余。”
柳贵妃听罢，双眸垂泪，感伤的看着他，轻声道：
“一见李郎误终身，郎心却如玄铁刃，呵呵……到底是缘分尽了，臣妾失去了夫君，失去了儿子，什么都没有了……只剩这条命，自己下不去手陛下又不屑杀，哈哈哈……”
柳贵妃神色癫狂起来，狂笑着离去了，她刚一出御书房，便看到了等在外面的许时安，柳贵妃此时一见她，眼底迅速燃起了两团火焰，恨不能将她烧成个灰飞烟灭。
许时安看着面前癫狂反常的柳贵妃，颤声道：“我都听到了，是你干的，你一直在害我！”
柳贵妃笑道：“不错，全都是我干的，可你也听到了，陛下就是舍不得废我杀我，怎么样？”
许时安见她猖狂，气愤不已：“你！你简直心狠手辣！”
柳贵妃反唇相讥：“你又哪里高尚了？你狐媚陛下，又跟楚逸风不清不白，你比青楼里的女人还贱！”
许时安听她出口伤人，胡说八道，气极便与她争执吵闹了起来。
……
李承潇在御书房内听到了门口不堪入耳的对话，烦躁的扔了手中的御笔走了出来。
只见御书房前，两个女人正吵的不可开交，俨然是一副两虎相争的局面，庆忠夹在她们中间，这边劝劝，那边哄哄，却无济于事。
李承潇斥责道：“都给朕住口！御书房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全滚回去，别在这给朕丢人现眼！”
许时安半晌气极嘴拙，骂不过柳贵妃，本就气的快哭了，此时听李承潇斥责，当即落下了泪，对着李承潇道：
“陛下，您真的好偏心！她如此对臣妾，您一直都知情，可您却次次包庇她，回回委屈臣妾！臣妾还回宫做什么，死在外面都比这里舒坦！”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是李承潇对柳袭柔包庇之下的牺牲品！
许时安失望的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身跑了。
李承潇看着她的背影，越发心烦意乱。
柳贵妃骂了半天也出了口气，见李承潇出来后并没有偏心许时安，心底的浊气才散了一些，可李承潇却忽然道：“庆忠！传口谕，贵妃柳氏，降为贵人，幽禁半年！”
柳贵妃闻言，惊诧过后，是心灰意冷。
她不想再受许阑珊的威胁，也想看他到底对她还有多大的忍耐，所以说出了小产之事的真相，在她告诉他时，她早已心死，做好了一切准备，可是，他却依旧没有降罪于她。
然而，许时安负气离去后，他竟降罪于她了，他不过是看许时安伤心了，才来处置她，想给许时安一个交代的。
许时安有一句话说对了，人如衣裳，旧不如新。
柳贵妃缓缓跪地：“臣妾谢陛下赐罪。”说完，她起身，决然离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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