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羽柠在做题的时候自我感觉没有太差，除去文综今年出得偏难了点儿其他科目也都还好。
“考试结束，请考生停笔，将答题卡按顺序放在桌面上，双手垂下……”
六月八号下午五点整，广播里冰冰冷冷的女声送走了他们披肩穿甲冲锋陷阵的高三，考场外的人为之欢呼，考场里的人更多的只有后知后觉的疲惫和忽而空落落的悬在半空的心。
叶羽柠慢悠悠地回到教室收拾资料，一张张铺满各色字迹的试卷和笔记总算让她有了点高中的感觉。说来可笑，她这高中只上了一年，还有陆宥舟日日不辞辛苦地陪读，反倒是跟班上同学都没多大的交集，整整一年下来能聊天的也就只有同桌郁少轩一个人了。
直到站在路的尽头回首看着过程中留下的印记回忆时，她好像才终于看见了影视剧里的热血沸腾，倒也没什么不舍，只是短暂地感慨了下时光飞逝罢了。
班上同学都在互相合影留念，郁少轩见她走得着急也没好意思前去找她拍照，叶羽柠抱着一箱书走出校门的时候，第一批走的考生已经走完了，离校门口不远处也只有那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倚在树干边等她。
“想吃什么？”关于考试他什么也没问，接过了她手中十来斤重的箱子，还把她的书包放在了上面。
叶羽柠看着他盯着自己时，那些在心底里藏掖着的小心思总会不适时地蹦出来，“你做饭。”
“好。”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在小道上拉长，再慢慢淡出地面，叶羽柠往后这十天的生活除去学习与平常并无二样，学习的时间则去嘉运传媒里录叶哲文留下的几首歌曲。
十七号那天叶羽柠把最后一首歌录完了，黄昏时走出公司，却意外地看见了陆宥舟那台久违的黑色宾利，她过去敲了敲车窗，“小师傅，你怎么过来了？”
“接你下班。”因为担心经纪公司门外有狗仔偷拍闹出事端来，他也没下车替她开门。
叶羽柠再一次坐上了副驾驶座，侧头看了眼认真开车的陆宥舟，嘴角扯了扯，“小师傅我是要去医院的。”
“那我下个路口拐过去。”
陆宥舟说着加快了车速，叶羽柠自顾自地解释着：“今天把哥哥的歌录完了，娱乐圈跟我也没啥关系了，我可能是进入演艺圈时间最短的一个底层人民，现在就想去看看妈妈。”
“要陪你去吗？”
“好啊。”叶羽柠眨了眨眼。
今晚的李木婷是正常的，陆宥舟第一次看见她真人，之前在叶哲文出事的时候李木婷便在娱乐圈没有了身影，他查过她的资料替她消除干净，叶羽柠就像是和她一个模子出来的一般。
从前满身风光的模特如今穿着病号服站在医院走廊上吹着风，无止境的疗程蚕食着她的身体一点点地在萎缩，胃口不佳让她好似缩在宽大病号服里摇曳，素面朝天的脸苍白如纸，芳华只留存于过往浓妆艳抹的照片上。
“妈！”叶羽柠隔老远唤了她一声。
李木婷转过头来，眼里的沧桑渡上了层灰，笑意蔓延开来，“柠柠。”她伸手抚了抚叶羽柠的脸颊，又像是小时候那样侧头吻了一下，“成年了，生日快乐。”
“谢谢妈！”叶羽柠抱住了她。
李木婷的视线停留在了她身后站着的陆宥舟身上，猛地松开了叶羽柠，披散的头发像蓬草般凌乱，她慌忙摆着手嘴里念念有词，“她不是，她不是我女儿，我没有孩子了我什么也没有了，你们放过我都放过我行吗……”
叶羽柠心下一震看了眼陆宥舟，忙扶起趔趄一下不慎跌倒的李木婷，“妈……”
后者直勾勾地盯着陆宥舟，叶羽柠小心地解释道：“他是我师……朋友，回来这一年帮了我好多好多，他说想见见你，所以就带他来了。”她边说边对着陆宥舟使眼色。
李木婷眼里的恐慌慢慢淡下些许，她把叶羽柠拉进了病房里关紧了门，没过多久门又打开了，她死死地盯住了陆宥舟，又不停地支开叶羽柠，只是这方式太过于笨拙，这两个明眼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
“你先下去吧。”陆宥舟把车钥匙递给了叶羽柠。
李木婷见叶羽柠离开后，便缓步走到走廊边上，陆宥舟将卫衣上的帽子摘下来，轻轻弯了弯腰：“阿姨好，我叫陆宥舟，是叶羽柠的朋友。”
“刚刚柠柠跟我讲了。”李木婷脸上没有太多的神色，把手搭在栏杆上，“文文带女朋友回来的时候，我工作太忙没过多干涉，我常常想若是当年我能好好看看那姑娘，也许今天就不是这样苍凉了。”
“你们认识多久了？”
陆宥舟缄默了阵子，“五年。”顿了顿，又解释道：“阿姨，我们现在还不是……”
“柠柠在抑郁症折磨住院的那两年是她最不想为人所知的过往，我后来变成现在这样也是她从前想要藏着掖着的秘密，她肯带你来这里不可能对你没有任何想法。”
“有的人一生都想去包裹她的丑态，可她不一样，她会把自己剥开敞亮在你面前以示忠诚。”
李木婷的话字字句句敲打在他心坎上，“我不知道我还能清醒多久，她已经不再愿意去相信谁了，如果你在她心上名单里，你能不能照顾好她？”
陆宥舟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摸那盒烟，掏出了一半才后知后觉到不妥，又塞了回去，千言万语哽在心头却又一字都吐不出来。
李木婷将他这番动作尽收眼底，“柠柠她应该打小就很讨厌烟味，她爸一抽她都会骂过去的，就连文文以前工作压力大而偶尔抽上一两根，她也很抗拒。”
陆宥舟猛地抬起头，唇瓣张了张，“谢谢。”说着，他后退了几步，对着李木婷深深地鞠了个躬。
直到离开医院，他都没给到李木婷一句承诺，但却已经奔上了死心塌地去找叶羽柠的路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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