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太阳还被云层遮着,地上的冰化了大半,树枝变得更干枯,夏天的痕迹彻底消失了。
“强力恶徒?”计算机系的林茂和我并肩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在短短的两年之间,他是我在学校唯一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开玩笑,什么就强力了。”
我露出应付般的微笑,清了清喉咙(昨夜的怒火似乎以另一种方式留在了我的嗓子里),说:“新闻里那么写的,不过当然不是正规新闻。”
“你就喜欢看那玩意儿。”他眯着眼睛,摆了摆手。
“闲,不然上课的时候干嘛啊?”
“听课啊!”
“你猜我信吗?”
“哈哈。”他笑了,“那你打游戏,怎么也比看八卦强啊。”
“不爱打。”我喜欢玩儿游戏,不过最近托室友的福,“游戏”一词已经和烦躁彻底挂钩了,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不,是它的反义词:恨屋及乌。
“吃啥?”
“刚起,不饿。”
“饼?”
“来碗面吧,牛肉面。”
“大早晨的就吃面。”林茂刷了卡,帮我拿了筷子,我拎过他的书包,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鸡蛋?”
“不要。”大早晨的,我吃不了,你自己说的。
冷风灌进食堂,我们两个不自觉地在塑料椅上缩起身子,面条的热气像飞蛾扑火那样毫不迟疑地一头闯进危险的世界里,它消散、变冷,还浑然不觉。
“你说我看八卦新闻,那个‘碎灭者’是真的,我亲眼见到了,就在体育馆路口那,我一室友都受伤了,和他正面冲突。”
“你室友?”他满脸不信,“要是真的恶徒那他早就火了。”
“恶徒又不非得是像马里斯、喷涌者那样满天飞,满处炸的。”
“至少也得和黑龙会一样吧:有势力、有力量,让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让英雄倾巢出动。你那顶多是个小混混,街头打架,多正常的事儿。”
我竟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碎灭者’的确是太言过其实了。
“可他徒手掀翻了一辆汽车啊!”可我偏偏还要嘴硬。
“那可真不一定,说不准是撞的呢?也没人看见是他掀翻的,退八步说,就算是他干的,警察开一枪还不是能让他老实,别说老实了,直接挂了。这种顶多算个坏蛋,或者说厉害的坏蛋,恶徒可得是那种像飓风一样强悍的家伙。”
提及飓风总会让我不爽,可林茂的这一番话,让我对昨天那起事件本就所剩无几的热情关注更变得一点不剩了。
“不说这了,你前天怎么样?”
“前天什么?”我明知他说的是我和她去看电影的事。
“就你们班同学啊,咋样?”
“什么咋样?”
“你说啊!”
“挺好。”
“她挺好还是过程进行得挺好?”
“都挺好。”
梳着偏刘海的小个子男生林茂摘下眼镜,揉了揉那双睡眼朦胧的眯眯眼,说:“真羡慕你,都没妹子约我去看电影。”
“噢。”我可完全不可怜他。
***
在与偶遇的早餐伙伴挥手道别以后,我便急匆匆地跑到了学院楼,在一片颇成规模的树林里,一栋古色古香的矮楼像个深藏丛林的遗迹那样静静立着,几名青年教师(也可能是博士生)抱着文件夹从大门走出来,挺着大肚腩的黑皮保安(开玩笑)把帽子盖在头上轻轻地打瞌睡。梅糯和小何出现在楼的一侧。
“嗨。”我轻轻地抬手和她们打招呼,她们也微笑着回应,小何还高举起手机,像个活力四射的沙滩少女那样冲我招手。
又几个同班的女生出现在视线里,我连忙加紧步子,直冲进大门,踏上台阶,生怕再经历更多不得已的尴尬相遇。
两个同班的男生已经等在了教室门口,他们见到我便随意地扬起头示意,我也以同样的动作回应。很快,除海哲外班上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姗姗来迟的班主任挂着一副天真的赔笑的脸,假惺惺地小跑着从电梯口现身,她看着整整一班的学生站在教室门口发呆,一边念叨着“哎呀,抱歉,抱歉”一边开始在小包里翻找钥匙。
“你们刚来吗?”
你说呢?你通知的早8点开班会,现在8点16分,除了您我们还有谁敢迟到?
“没事,老师。”我们都说。
“楼下电梯出问题了,弄了半天都按不动按钮。”说着,她打开教室的门。
没事,老师,反正这儿是三楼,除了您我们没人坐电梯,而且您说的我们也不信。
“没关系,老师。”我们都说。
大家都坐好以后,班主任便开始了一段极长的开场白:“我知道大家在这一段时间学习任务很多,时间也很紧,所以我尽量长话短说,我们这个班会不开不行,一个是学院里的要求,一个是为了大家考虑……”其实她要真的想长话短说,完全可以抛弃掉这一段转而直奔主题,不过谁管得了她呢?
“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学校这两天出了一个事儿,还牵扯到了咱们班的一个同学,啊,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对,就是首海哲同学。”
我们确实都知道了。
“就前天,是前天吧?”
她看了看我,所以我点点头。
“啊,前天,在咱们体育场那块,有一个外校的人,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就因为一点小矛盾,和咱们学生争执起来了……”
然后她完整叙述了一遍事件发生的经过,虽然认真总结起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只是把我们所知道的信息用更多的废话包装了一遍,至于为什么争执,怎么争执的,依旧是一字未提。所以我猜对于事件的具体细节,她也像我们在座的所有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说现在的这个世道还是挺不太平的,咱们实话实说,不是抱怨政府什么的,咱们关起门来说话,还是有很多危险的。这次一出事,社会给了学校很大的压力,学校也给了各个学院很多压力。”
所以你几百年不现身一次,这回突然通知开班会到底是真的担心我们的安全呢,还是迫于学院的压力呢?
“我希望大家都能多注意个人的人身安全,离那些社会上的人,啊,看起来危险的人远一些,不要和别人起争执,一旦出了问题,我这边……学校这边也不好负责。”
好吧,刚才问题的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
“现在学校已经在咱们进出校园的地方都设置了安保人员,没有证件的人员一律不得进入校园,但是大家出校的时候,或者在学校里遇到一些可疑人员的时候一定得当心。”
我频频点头,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其实只是为了让她赶紧说完罢了。
可她说却个没完:“你们家长把你们托付给学校了,学校就得对你们负责,在学校出了问题责任都得落到学校和老师头上……”
你究竟是有多害怕担责任?我气不打一处来,真正有事的时候我们谁都找不到你人,出了事了说话还这么难听!
耳边,一道低沉、沙哑、疯狂的声音响了起来,但又很快消散了。
“禾……禾,我是禾尽……”它似乎在强调我是我自己,可又有哪里听起来怪怪的。
我的愤怒随着这道声音一同消散,班主任的话重新变得响亮刺耳。
我开始下意识地寻找起心心念念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女孩儿的身影,看到她,平静的内心便混乱了起来,混乱的内心则平静了下来。
她没有在听班主任讲话,而是同大多数同学一样低头摆弄着手机。
她在干嘛呢,是购物、刷看点新闻、好友动态,还是在聊天呢?如果是聊天的话,她又在和谁聊天呢?
我专注地看着,想着,没发觉在愈加稀疏的云层里,太阳冒出了头。
明晃晃的金光刺进玻璃窗,照亮了包括她、班主任在内的整个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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