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刚刚才收集得到的结果。此一战我方战损超过了总战力的六成,而在这剩下不到四成的战力中,还有半数左右的人数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想要在短时间回复原本的战力是根本不可能的。”
花园的中间是一座附属的亭台。她,常常会在这里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谁也无法从她那张淡淡的笑意之中揣测出什么。
寂静与安然,就像是高贵之物的理应展露出来的外在的美......
舞,也无法从对方的脸颊上看出些许的异样。又或者,舞,其实是不想太过在意对方的想法而已。
她,还在静静的倾听着。
半跪在她身前的少年,带来的近乎“噩耗”般的讯息。
“丽菲雅,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少年抬头望向她,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回答。
她,似乎是思索着什么,紫色的双瞳渐渐地投向充满安宁与祥和的花园之中。
她的名字是丽菲雅。如果不是眼前这名看上去比舞仅多上些许年岁的少年如此称呼她的话,舞甚至依然还处于一无所知的境地。
花园里,很静。
但是跪在丽菲雅身前的少年的心却始终静不下来。
比起对方的淡然,他更希望得到的答案更多的还是充满愤怒的责骂。
时间些许流逝,丽菲雅才平淡温和地回应着。
「撒提柏雅,这一战你也累了吧。之后的这段时间里,我不会给你安排任何的任务,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再过不久,可能还会有一场更加恶劣的战争将会打响,到时候所有的一切还得拜托你了。」
“是!”
撒提柏雅迟疑了一会。他的心中其实还有许多话要说,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个好的时机,他的回答让原本静寂的花园一时变得有些嘈杂。
撒提柏雅向丽菲雅点头,随后起身离开。但在即将转身的时候撒提柏雅才恍然意识到在丽菲雅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对方的身上甚至还带着武器,那把黑色的剑散发着诡异与不详的气息。
撒提柏雅一瞬间释放出属于自己的领域,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住整座亭台。
「没关系的,撒提柏雅。」
这时候,丽菲雅向撒提柏雅轻轻地摇着头。
撒提柏雅的气势收敛了。在转身即将离开之时,撒提柏雅侧目,视线在投向舞时微微眯着,蹙起的眉毛从中映射出的威慑之意相当明显。
花园里再一次寂静。
两人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仿佛撒提柏雅从未到来过一般。
「利用呼唤之声,将你带来这个世界的其实并不是我。」
丽菲雅说着。她的双瞳一直未曾看过舞一眼。
「那么,到底是谁?」舞追问着,语气有所变化,但表面仍然波澜不惊。
「我不知道。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丽菲雅这时才将视线移到了舞的身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这一切的答案只有你自己才清楚,在你的内心里,应该有着被埋葬的真实。」
「是吗......」
舞没有再多说话,沉默着一语不发,脑海的意识似乎让他想到了什么。
缓过神来的时候,丽菲雅却是手执一把金色权杖,沐浴着太阳的光芒,权杖的金色光辉变得更加耀眼。
与此同时,丽菲雅轻轻闭上双眼,将手放在胸口的位置,不停触动的双唇,应该是在絮语着。
舞听不见她的声音。舞也不想去偷听她的话。
——对离世者的祈祷。那是。
在太阳下方的影子,丽菲雅十分消瘦。
紫银的长发顺势而下,又随风四散飘扬。
在紫银的发梢间,戴着与她的身份,容貌完全不符的七色相间的花环。
一身洁白色的裙纱,从肩膀的位置垂下,直到脚跟处。
舞在原地安静的等待着。
也在思索着自身。
丽菲雅的祷告结束时,正对天空的太阳的位置已经往西边偏移了不少。
“走吧。既然你都来了,不如随我一同去看看吧。这个世界,现在的样子。”
丽菲雅来到正在假寐着的舞的身前,说着这样的话,也不等对方多做回答,被丽菲雅执起的金色权杖便与地面触碰,发出银铃般清脆触耳的声音。
丽菲雅往花园的出口缓缓走去。
舞,稍作迟疑,也跟了上去。
出了花园,外面则是另一边天地。
失去了安宁与祥和,布满了喧嚣与尘埃。
在丽菲雅和舞的所处的位置,能够清晰地看到属于她的领地里的全貌。
远远望去,是四起的硝烟。
向下看去,则是倒塌的断壁残垣。
果然,是刚刚才经历过战争。
丽菲雅驻足环视了一圈,视线最终停留了最下一层的地方,
那是一处村庄。
比起花园里无人的天地,这里有着另外的别样姿态。
如果没有经历战争的话......
由于隔得太远,所以无法更加准确看清内部,只能恍惚地看到失去家园,失去亲人以及流离的人们。
丽菲雅往一处往下的台阶迈出脚步。
舞紧跟着。
现在的他,心里也有所疑惑。
「如果你的那位部下之前所汇报的结果无误,你现在所拥有的战力直接损失了六成,以及完全失去战力的两成伤员,包括那位在内,余下不足两成的战力已经是强弩之末。可关键就在于,在这个即将覆灭你的紧要时间点,对方却在最后,即将攻破所有防线的时候,撤军了。在那时候对方的人数伤亡还不足进攻总数的两成,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猜到了对方对眼前的现状已经有所了解,因此,舞才能这样无所顾忌地发问。
即使这个提问多么的不合时宜。
丽菲雅没有回答舞。
在那张时刻保持着淡然的面容之下,谁也不知道她到底隐藏怎样的一颗心和情感。
舞也不再多言了。
随着渐渐映入自己的双眼里的东西,会慢慢给予他应该得知的答案。
两人刻意绕过了各处已经崩塌甚至濒临崩溃的防线。
尽管每走到一处,就能够清晰地看见被破坏过的战争的痕迹,但丽菲雅始终没有停留的意思。
终于,穿过一条幽林小径,目的地也离得近了许多。
已经能够看见在受灾后重建村落的人们了。
还活着,继续经历痛苦的人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丽菲雅身上所带有的天然的气息,两人几乎是还没有走近,视野里人们,悲伤与哀悼的目光里能够映射出两人身影的人们,全都聚集了过来,他们在丽菲雅即将经过的那一条路边的两侧缓缓地跪下。
舞没有从他们的眼中察觉到一丝一毫的被压迫的气息,反而那种发自内心的尊敬让舞犹豫着是否应该停在原地。
「有些东西,我希望你能够亲眼看看,也许会对现在的你有所帮助。」
丽菲雅并没有说话。但舞确实是听见了。
类似于心灵感应一般。
舞轻叹着气,原本与丽菲雅并排行走的他不经意地走到了丽菲雅的身后。
这座距离丽菲雅领地十分领近的村庄里,人数并不多,而在这次的灾难以后,人数更加稀少了。
丽菲雅的步伐非常慢,但也很快走到村庄中央的地方。
突然,在这时传来了一阵低微啜泣的哭声。
丽菲雅,下意识的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舞,也是同样的动作。
在一处已经塌陷的房屋边缘,一个小女孩正依靠在墙上,她的双腿还在流血,血红的伤口即使隔着一段距离的两人这里仍然清晰可见。
在小女孩的旁边,一个看上去年迈的老妇人正在拼命为她止血,但是伤口膨胀的太大,老妇人即使用尽全力,不断将织布在清水里浸湿随后再绑在小女孩的大腿上想要抑制鲜血的溢出却也无法为小女孩减轻丝毫的痛苦。
丽菲雅执起权杖走了过去。舞随同。
“啊,是丽菲雅小姐啊......”
老妇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丽菲雅对她轻轻一笑。
然后将权杖暂时交由舞。自己则蹲下察看着少女的伤势。
「没事的,很快,就不痛了,能再忍一会儿吗?」
丽菲雅对着小女孩露出了笑容。
“嗯?......嗯!”
听见丽菲雅的话,小女孩顿时还有些犹豫,但是她很快停止了哭泣,手忙脚乱的擦着脸颊上的泪水,回应丽菲雅给予她的笑容。
苦涩的笑容......
明明是这样痛苦,却还要笑着......
丽菲雅将双手分别放在小女孩受伤的两条腿上,
鲜血一下子就染红她的肌肤。
也在同时,舞能够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围绕在丽菲雅的身边。
强大的力量。却也是温柔的力量。
这股力量渐渐地注入小女孩的双腿。
那幅苦涩的笑逐渐变成了真正透露内心的笑容。
旁边老妇人甚至惊讶地叫出了声,但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便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流淌不止的鲜血慢慢地停止了溢出的流动,原本那些已经流落甚至滴落在地的血液渐渐消失不见了。
腿上的伤口也在丽菲雅那股特殊的力量之下,缓缓复合,然后消失了。
等到皮肤的表层恢复到本来红润的样子时,丽菲雅才收回双手,叙说着一些话语安慰着小女孩。
丽菲雅站起身来,轻轻向老妇人点头,然后接过舞递回来的权杖,向每一处可能受到灾难的地方走去。
舞,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最后,幕落之时,在人们的感谢与感激之中,两人的身影才缓缓离开了村落。
回去时走的路,和之前来时的路不同。
因为,丽菲雅还要去每一处被攻破的防线前,慰藉那些为了守护她而在这场战役之中牺牲生命的战士们。
「我想,你也差不多应该告诉我,想要夺走你之生命的敌人到底是谁了吧。」
「你已经见过了。侵入我的花园,却又丧命在你剑下的那些人,就是再一次打破这个世界和平的罪魁祸首。」
丽菲雅手执权杖,轻轻提起,然后又轻轻地放下。
金色的权杖发出堪比太阳般等同的光辉,面前那些被毁坏的宫殿,倒塌的房屋在一阵不可思议的力量之中,逐渐恢复原样。
丽菲雅的力量很强,但即使如此,却也不能复苏死去之人的生命,在残存战士们的陪同下,丽菲雅来到了埋葬死去的战士们的英灵墓地。
放下了权杖,双手在胸前紧握着......
为守护这片大地爱与和平而付出生命之代价的人们默默祈祷着......
夜晚,降临的时候,丽菲雅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舞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现在,也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过去,甚至,我没有心思去看透未来。也许,你应该可以告诉我了。」
「天。黑色的天空,西方的天空,或是天空之上的另一幕天空......既然我的存在能够被接纳,那么他们同样也会被世界所接洽。只是,直到现在,他与他们才苏醒了而已。」
「是这样嘛......」舞若有所思。
「只是,我从未想过,一心向往和平与安宁的他,为什么会创造出只为噬血与杀戮的战士。那些只为拥有力量,便披上天主之圣衣,成为天主斗士之存在的战士,究竟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些什么?」丽菲雅低沉叹息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的讶异。
「推动战争开始的背后,永远都有利益的存在,而利益本身则是来源于欲望。」舞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你这么说也确实没错。但是,我所了解的他可是无欲无求的存在,一心创造,远离尘世,亦不问不管不顾俗事。」
「已经开始腐坏并变质的心,和摆在你眼前的事实,你也应该有所觉悟了。下一次的战争,就没有谁还能够守护你了,就算是向你汇报战况的撒提柏雅,也已经身受重伤,你不会看不出来吧?现在在这里,在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人有力量能够守护你了。这个世界呼唤我来到这里,总不会是为了让我亲眼见证你的死亡吧。」
舞的话道破了事实的真相。丽菲雅也确知如此,但她沉稳的面容依旧面不改色。
「不是每个拥有力量的人都应该去承担那份本不属于他们的责任。而你的自私,则会害死这里的所有人。」
舞随同着丽菲雅的步伐,两人来到了星之丘。
这里的空气十分澄澈。即使星之丘下受到战争烽烟的污染,星之丘上仍旧拥有着与世隔绝的平静。
明朗的夜空。夜晚的微风吹拂着丽菲雅的长发,天间星星的光芒洒落地面,却是让在她身后,望着对方孤寂身影的舞,一瞬间有所恍悟。
这时的丽菲雅抬头仰望着天空,眺望着远方的天空。
被黑夜所掩盖,从而无法看清天际线。
那般遥远......
最终丽菲雅这样低喃着,
「为了守护多数人的和平与希望,我不得不牺牲一部分少数人的生命进行换取,这的确非常自私,但即使如此,能够换得这片大地美好的明天,即使是牺牲我自己的生命我也会继续这样自私下去......」
由数不尽的启明星汇集而成的合计一十二道形态各异的画图,就好像把星星从银河之中剥落下来一般。各自散发出璀璨夺人的光辉,仿佛响应着丽菲雅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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