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永安十四年七月,江南雷声大作。
大姐头翘着二郎腿坐在了窗沿,视线从电光肆意横斜的天空移回了房间。
在铺着柔软地毯的地面上,有一个漂亮的小孩子盘膝而坐,认真摆弄着手中的药草。
仿佛怕打扰到他,大姐头尽量轻声地说道:“如果以后走投无路,你可以开间药铺,做一位救死扶伤的良医。”
若是放在平常人家,大人对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说“你以后可以当个医生”,那这只是父母对于孩子最寻常的希冀。
但对于龙虎山的大天师来说,这是在很平常的描述事实。
同为道门魁首,龙虎山与武当山明争暗斗多年,只不过龙虎山倾向于丹,武当山倾向于剑。
自古以来医道不分家,龙虎山是公认的天底下最擅长药理的地方,就连皇宫里的御医遇到棘手的杂症时都会向龙虎山讨教,更不用数每年有多少二月红上山求药。
所以说,在大姐头的倾囊相授之下,林清思成为一代名医是板上钉钉的既定事实。
“我觉着学医救不了东都人。”
林清思擦了擦鼻尖的汗水,认真地完成着手中的工作,并没有抬头,轻声道:“功夫练得不好,药理再拉跨,我还怎么有脸当你的小弟。”
他今年六岁了。
六岁的他站在了人生的路口上,向前一步是江湖,后退一步是归途,未来蒙着一层浓雾。
在过去的一年里,他跟随着大姐头学习一切药理知识,从背诵药性到寻药找药,从观闻问切到开方抓药,他都学习的非常刻苦,进境一日千里。
大姐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是很喜欢林清思的,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能吃苦,知进退,守规矩,不耍脾气,不给旁人添麻烦,甚至懂得暖人心窝。
真是不知道,这小子以后会祸害多少姑娘。
她抿唇一笑,却又想起这小家伙才刚刚六岁,以后的事还早着呢,于是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清出脑海,柔声道:
“你不用救天下人,能救你自己就足够了。”
“不是说医者不自医吗?”
“蠢话,你自己想想看,哪个名医不是活到八九十岁,最终寿终正寝?”
“华佗就不是。”明明手里一副天胡的牌,林清思非要杠一下,“他就被曹操咔嚓一刀砍了脑袋,医术再高明也不管用,除非他能化身刑天。”
大姐头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尔后变得狂暴。
“小畜生,你是不是在找揍?”
...
大姐头对于林清思《抱朴子》的修行持听而任之的态度,反而特别看重枯燥无味的药理学习。
她会让林清思去尝各种药草的味道,去摸古怪药石的纹理,去猜陌生药材的效用,甚至还会客串一下江湖郎中,蹲在门槛上,瞧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判断他们身上的症结。
林清思的身上终于浸染上了淡淡的药香。
而每当林清思在药理上有些许进步的时候,大姐头都不会吝啬笑脸与夸奖,有的时候甚至会大发慈悲,让林清思摸一摸她眉心的那抹妖异梅花钿。
不过,她面对的毕竟是再世为人的林清思。
她以为笑脸后的焦躁,眉宇中的担忧,可以瞒过林清思的眼睛,却不知连同着不堪其负的叹气,以及夜深人静时露出的如临深渊的神情,全都被林清思看在了眼里。
聪明人想的总是更多的。
就比如,林清思已经猜到了大姐头就是龙虎山的天师,而大姐头也知道林清思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双方却心照不宣地都没有点透,留下了足够大的周旋余地。
瞻前顾后,这是聪明人的通病。
就像现在的林清思,他非常想要开口问一问大姐头,说一句“小老弟,你到底愁啥呢,给老哥我说说行不行?”。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脑袋没有一刻停止过思考,胡乱琢磨,胡乱猜测。
他记得很清楚,大姐头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面对林爸林妈给出的批命:
小公子生了一副早夭之相,难以活到弱冠。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与道门有缘,天下也唯我龙虎山能瞒天过海,从残酷天道中觅得一线生机。
“早夭之相啊....”
林清思瞧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池中的莲花被暴雨蹂躏,残花败叶失去了生机,在池塘中浮浮沉沉,像是一个即将溺死的人。
林清思揉了揉脸颊,疲惫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不相信命,更不相信运,却愿意相信大姐头。
大姐头对于龙虎山来说,就相当于是道首在武当山的地位,尊崇无比,没有理由拿他这个小孩子开涮。
所以。
难以活到弱冠,这就是我的命?
林清思冷笑一声,悄悄握紧了拳头,指甲已入血肉,掐出了点点血痕,如盛开的梅。
他望着淡金色眸子中藏着浓浓忧愁的大姐头的侧脸,自言自语道:“不认命,才是小爷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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